第四十一章
玩具熊靜靜地坐在走廊與大廳的交界處, 光明與黑暗在它的身後分割開來。
深棕色的絨毛雖然有些陳舊,但是依舊潔淨而柔軟, 四肢完整——如同整個孤兒院一般,它身上的時間線似乎也回到了1919年。
莫奕盯著它, 尚未緩過神來,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王澤之的聲音:
“怎麼了?”
他的聲音使莫奕微微一走神, 等他再向走廊處看去時,那隻神出鬼沒的玩具熊又如同上次一樣消失不見了。
那張躺在血泊中的紙條仿佛也失去剛才附著在其上的魔力, 被鮮紅的血液浸透侵蝕, 將上麵鮮血寫成的字跡緩緩吞沒,不過數秒,就變成了一張跌落在血中的普通紙張。
莫奕皺起眉頭, 目光微沉。
為什麼又是“找到我”?他跟著玩具熊的線索, 從地下室內找到了兩兄弟的身份,難道還並不算找到他們了嗎?
這個重複的提示又是什麼含義?
王澤之此刻走到了他的身邊, 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重新問了一次:“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了?”
莫奕回過神, 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張已經浸沒在血泊中的紙條, 緩緩地搖了搖頭, 回到道:“沒什麼。”
說畢,他收斂心神, 抬眸看向眼前的四條走廊——一道拖拽的血痕延伸進入了其中一條走廊中去, 被逐漸濃重的黑暗吞噬,
拖著屍體的劊子手應該往那個方向去了。
莫奕轉身向另外一條走廊中走了進去。
他舉步邁入幽深的走廊中,光線瞬間昏暗下來,牆上的壁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壁紙上墨綠色的花紋,顏色恢複嶄新的壁紙高高地一直貼到天花板,給人以無形的壓抑感。
腳下的地板發出年久失修的吱呀聲。
莫奕一邊走著,一邊在心底整理已經出現的線索。
現在整個孤兒院的時間線都倒回了1919年3月11日,而在這天,孤兒院的三百多名孤兒被屠殺了——現在,若要屠殺重演,則一方是施害者,一方是受害者。
然而,已死之人顯然無法跟著孤兒院一起重新活起來。
那麼這施害者和受害者就必須重新找人扮演。
那個之前找他麻煩的新人,很顯然被孤兒院挑選成了施害者——所以他的臉上才會被他自己撓出與照片中那個男人相同的記號。
那麼,他們——作為孤兒院默認的一員,自然是被安排進了受害者的角色內。
那麼……這個安排是隨機的,還是有選擇性的呢?
莫奕微斂眼眸,下意識地輕扣指節。
王澤之拿出來的那份文件署的名字不少,並且顯然是當天簽署的——那麼,這兩頓突然變好的夥食,似乎也解釋的通了。
有很大概率是專門為了款待賓客。
腳下的地麵不再發出令人心煩的嘎吱聲,反而變得安靜而結實。
莫奕停住腳步,然後蹲了下去,趁著走廊裡昏暗的燈光在地麵上摸索著。
他摸到了地麵上的縫隙,然後用力一掀,那張毯子被他整張掀起,露出其下泛著冷光的鋼鐵門板。
王澤之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這就是那個地下室的入口?”
莫奕抿著唇,點了點頭,目光仍落在那鐵門上——上次他來時鐵門上的斷鎖已經不見了。
王澤之蹲了下來,伸手幫忙把鐵門拉起。
潮濕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下麵長而窄的樓梯隨著鐵門的拉開暴露在了眼前。
——樓梯的儘頭,透著一絲亮光。
莫奕走下了幾節樓梯,然後探出一半身子,將毯子拉了過來,找好角度,將它重新小心翼翼地蓋在鐵門上,這樣他們在樓梯下方拉上鐵門,毯子就會重新蓋好。
做完了這些之後,莫奕深吸一口氣,穩下心神,率先向樓梯下走去。
王澤之緊隨其後。
走到地下後,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一片明亮:潮濕裸/露的岩石牆壁結實高大,撐起一整片寬闊的空間,下麵的小床擺放的整整齊齊,泛黃的床單破舊而皺縮,但卻不似上次來時一般布滿灰塵和汙垢。
這裡也同樣回到了之前的時間線。
莫奕衝一臉訝異地東張西望的王澤之招了招手,然後穿過這個屋子,向那扇木門走去。
推開門,乾淨的牆壁映入眼簾,整齊的小床密密麻麻,與前一個屋子幾乎完全相同,之前大屠殺留下的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完全消失了,整個屋子看上去平靜而整齊。
莫奕扭頭環視著整個屋子,目光在房間內的一側停駐下來。
仿佛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似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腳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王澤之順著莫奕朝向的地方看去,隻見那個地方有一扇矮小結實的木門,上麵用英語標識著——“護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