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章
江元柔一愣:“什麼?”
莫奕扭頭看向她, 一雙深黑色的雙眸微微眯起, 在手電筒的燈光下泛著琥珀般的微光:
“這個副本中最有象征性的符號就是蝴蝶,它會在玩家離開幻境之後出現在牆上, 就比如負二層那個房間中的蝴蝶, 以及這隻。”
他身後指了指一旁的牆壁。
江元柔順著他的指尖看去, 目光落在那隻靜靜地伏在牆壁上的用鮮血染成的醜陋蝴蝶, 輕輕點了點頭:“是的。”
莫奕低頭看向畫在病曆夾後方的那隻蝴蝶,沉聲說道:
“所有蝴蝶都是由於幻境結束而出現, 也都是用鮮血畫成的, 隻有一個地方例外——”
他抬眸看向江元柔, 蒼白的手指尖點在病曆下方的字跡上,然後沉聲說道:
“而且,在那裡,我看到過相同的字。”
江元柔微怔,下意識地從莫奕的手中接過那本薄薄的,布滿灰塵的病曆本。
莫奕鬆鬆地放開手, 然後伸手拉開了這間房間的房門,低聲道:“走。”
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房間,走廊中那唯一的燈光在不遠處忽明忽滅地閃爍著, 將陰冷森然的牆壁和肮臟的地板照出忽隱忽現的陰影輪廓。
地板上是那個被釘死在牆壁上的男人流下的半凝固的血泊,濃重的灰塵和鮮血氣息在逼仄的空間中蔓延。
莫奕步伐急促地邁過地麵上散落的紙張與破碎的家具,大步地向前走去。
然後停留在了那盞蒼白冰冷的燈管下方, 它在頭頂發出輕輕的滋滋響聲, 將走廊中的這一截照亮——以及走廊一側的那間半敞的黑洞洞的房門。
莫奕在那扇門前站定, 用手中的手電筒向門內照去。
房間內是一如往常的黑暗冰冷,手電筒的光柱在房間內緩緩地移動著,將裡麵的景物一一照亮。
那張他醒過來的鐵床正歪歪斜斜地躺在病房的深處,上麵是被莫奕弄斷的束縛帶,靜靜地在冰冷的皮革上印下深深的陰影。
鐵床的前方是那個肮臟的標牌,模糊的字跡隱藏在黑暗當中。
莫奕邁步向房間內走去,江元柔的眉頭緊皺,也跟了上去。
他麵向那張鐵床前停下了腳步,手中手電筒的燈柱落在鐵床對麵的那張牆壁上——
江元柔的目光隨著他手中光柱的方向移動,在看到那張牆壁上的圖案時,她微微一怔,然後眉頭皺緊,視線緊緊地黏在牆麵上。
隻見在蒼白的燈光下,那麵牆壁上布滿了深棕色的血跡,刺眼的半乾涸血跡印下深深的陰影,無數淩亂的塗鴉構成了一隻巨大的蝴蝶,靜靜地趴伏在牆壁上,用翅膀上眼睛般木然的花紋瞪著她。
江元柔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它,然後緩緩地上前一步,這才發現了這隻蝴蝶與其他幾處的不同之處。
其他的蝴蝶都是用鮮血在牆壁上畫出來的,而這隻蝴蝶……好像是用手指甲在牆壁上扣出來的。
凹凸不平的起伏線條中是半凝固的鮮血和血肉殘渣,還有殘餘的指甲深深地嵌入牆壁當中,僅僅是注視就令人不由得頭皮發麻。
江元柔的目光落在牆角用鮮血些成的單詞上:
“STOP”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莫奕,開口正準備問些什麼,卻隻見他毫無預兆地猛地動作了起來。
江元柔未出口的話語不由得卡在了喉嚨中,隻是有些傻眼地看著莫奕在房間內摸索翻動著什麼,她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壓低聲音開口問道:
“……你在找什麼?”
莫奕抽空扭頭看了江元柔一眼,然後很快便調轉了視線,低頭繼續翻著東西:
“自殺的工具。”
江元柔吃了一驚:“……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就隻聽窄小的房間當中傳來了一陣鐵床被拖動的吱啦聲,金屬製的床腳在粗糙的水泥地麵上帶起一陣火星。
莫奕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的歧義,停下了自己拉動鐵床的動作,直起身來看向江元柔:
“……也不是自殺。”
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然後繼續說道:
“破繭成蝶的過程,對於蝴蝶的幼蟲來說是一次死亡,而這應該也是埃德溫的邪惡人格追求的,他認為人類的存在本身是醜陋的毛蟲,隻有死亡才會帶來新的生機,就像蝴蝶一樣。”
江元柔緩緩地眯起雙眼,低聲呢喃道:
“死即是生……?”
莫奕匆匆地點了點頭,有些出神地繼續說道:“按照這個埃德溫心中對待蝴蝶的執念來說,離開他的精神世界的關鍵應該就在這個屋子裡。”
江元柔接過話頭:“所以說,我們找到了門,隻是需要沒有找到鑰匙,是這個意思嗎?”
莫奕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
“根據這個副本之前的提示,我們現在被困在埃德溫的精神世界當中,其實就像是被困在蟲繭當中的幼蟲一樣,要向脫離出這個繭子,我們必須“死去”一次。”
莫奕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頓了頓,然後沉聲說道:
“但是,普通的死肯定不僅不能讓我們離開,還會讓我們真正的送命……所以我才說,我們要找自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