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第 174 章(2 / 2)

“難過?那可多了——”諸宜說:“我的人生裡有太多狗崽子讓我難過了。”

“不是他讓你難過,而是你因為他的處境感到難過。”

“他過得很慘?”諸宜問。

“他身居高位,物質上什麼都不缺。”岑念說:“他很有能力,什麼事都難不倒他,他很強大,可是他的身邊圍繞著一群虎視眈眈的豺狼……他不願意讓彆人為他難過,可是,我還是覺得難過……”

岑念越說,頭腦越清明,可是她的心情卻和頭腦相反,越發茫然。

“……這是不是,就是喜歡?”她說。

“不是。”

諸宜毫不猶豫。

“你這是愛他。”諸宜說。

“……愛?”她低聲重複。

“一個女人對男人崇拜加上欣賞是喜歡,這兩者裡再加上一點憐愛——我的媽啊,這是要在愛河裡沉浮的節奏啊!”

諸宜興奮的聲音讓人覺得另一頭的她幾乎都要鑽出手機:

“誰啊?快告訴我他的大名!是誰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這輩子能得到仙女垂青?!”

“……岑溪。”她說。

“你哥?”諸宜的聲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變得無精打采:“哎你早說對象是親哥啊——害我這麼激動!浪費表情,唉……你還我剛剛的激動……”

“對象是不是岑溪有區彆嗎?”

“當然有區彆了,對親人的愛和愛情的愛怎麼能一樣……”

諸宜頓了頓,似乎回想到了岑念先前說的話,又問:“不對啊,你哥那麼牛掰,他哪兒值得你為他難過了?”

岑念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腦子還想著諸宜的話,不由思考,對親人的愛和對愛情的愛又有什麼區彆。

她沒有相關經驗,實在區分不來。

答應了第二天見麵一起逛街後,岑念掛了電話。

沒了說話聲的臥室格外寂靜。

岑念熄燈上床,在黑夜中輾轉反側。

小小的鬨鐘在床頭櫃上安靜走著,滴答聲就像是某種催促,催促著她往外走去。

岑念拿起鬨鐘看了一眼,淩晨一點。

失眠的痛苦竟如此難耐。

如果她問岑溪,“失眠痛苦嗎?”得到的回答一定是“習慣就好了。”

他不會欺騙她,隻會用話術避重就輕地讓她不要擔心。

然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再怎麼習慣,痛苦還是痛苦,不會有任何改變。

在她無法動彈,每日每夜都隻能在輪椅和床榻上生活的時候,她的痛苦並沒有因為時間的累積而減輕,反而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她想活著,比任何人都想活著。

即使是這樣的她,在很多時候,也還是會在心裡祈求死亡的降臨,所以她能理解因為癌症而自殺的林茵。

在疼痛分級中,分娩可以達到8級,而癌痛可以達到10級,許多人一生隻有一次8級疼痛,而一些癌症病人,卻可以一天數次地體會到10級疼痛。

癌症敲骨吸髓的疼痛和漸凍症親眼看著自己逐漸死亡的絕望比起來,岑念無法抉擇哪一種會稍微好一些。

哪一種,都是人間極致的痛苦。

她不會指責林茵的選擇,可是,如果她是林茵,如果她有岑溪陪在身邊,無論多疼多絕望,她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岑念起身下床,在門前猶豫了一秒後,小心翼翼打開房門。

意料之中的,她見到對麵透著光的門縫。

岑溪在家的時候,她從沒見過裡麵的光熄滅。

在他的世界裡,是否太暗,太暗,一不小心就會在黑暗中迷失,所以才會一直需要有光照明?

她走到門前,抬手想要敲門,卻又鬼使神差地停住,轉而直接打開了門扉。

她每次敲門後,見到的都是岑溪的笑臉。

她想要知道,在她突然打開門的時候,真正的他是什麼表情。

門扉在推力的作用下緩緩打開,屋內的景象慢慢展現,她看到了站在窗前,單手搭在窗上的岑溪。

他沉默地望著窗外深沉夜色,神色平靜而孤寂,聽見開門聲,他轉頭望來。

在漫長的對視裡,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吹過岑溪的風也吹到岑念麵前,她聞到了月光一般寂寥的淡香。

他先關上窗,隔絕了冰冷的夜風。

“怎麼還沒睡?”

岑念走了進去,在他身旁站定,推開了他剛剛關上的窗。

天上群星璀璨,遠處,一輪皎潔的彎月靜靜掛在空中。

“你和林家聯係了嗎?”她問。

“不用。”岑溪說:“舅舅都知道。”

岑念問出心裡保存了一晚的疑惑:“嶽秋洋為什麼要離間你和林家的感情?”

他能得到什麼?

即使岑溪和林讚交好,也不會對嶽家產生任何威脅,嶽家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唱這麼一出戲?

“你不知道也可以。”岑溪摸了摸她的頭,說:“你的眼睛這麼乾淨,不用去看那些臟東西。”

岑念第一次避開他的手。

她直視著他愣住的雙眼,說:“我不是因為一無所知才能保持自我的。”

“世間沒有絕對的幸福,所謂幸福,也不過是比痛苦程度更輕的痛苦……這是你告訴我的。我願意去注視世間不太美好耀眼的一麵,因為有它們的存在,美好耀眼的東西才能存在。”

岑溪的表情更加複雜。

岑念伸手,輕輕觸碰他驚詫的眉眼。

真正身心籠罩在黑暗中的人,不會像他一樣痛苦。

“你知道嗎?你也有一雙乾淨的眼睛。”她緩緩說道:“有陰影,是因為有光存在。”

她收回手,他的目光依然定定地落在她臉上。

如果說二十三年的人生裡,上天曾給過他饋贈,那麼一定隻會是眼前的少女。

隻這一句,他積蓄了一整晚的沉鬱就這麼輕易地煙消雲散了。

她勇敢、聰慧、純粹、向陽而生,清澈剔透的眼眸裡有著勃勃生機,她是光,讓他看到自己浸泡在算計陰謀中的心,讓他自慚形穢,讓他想要離遠一些,卻又止不住靠得更近。

他那麼喜愛她,喜愛到不能喜愛更多,再多一點都會萬劫不複。

這股陌生而熱烈的感情充滿危險,他不怕**,卻怕這簇火焰會將她卷入其中。

如果連兄妹都做不成了,他該以什麼身份留在她身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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