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還沒反應過來,削劍一隻手猛的探入渾濁水下,抓碎了一顆死人頭顱,然後遠遠拋飛無頭死人。
可削劍殺死一個死人,卻有更多死人順著水流漂浮向這邊,它們無法看見活人死相,一身都是屍氣的撈屍人削劍,於是全都在渾濁水下漂向老道士腳邊。
削劍看到了隱藏在水下的詭譎動靜,他抓起老道士衣領,縱身飛躍上屋頂。
但是那些水底下的漂浮死人,並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老道士這個替死鬼,水下躥出數條死人手,爪子鋒利的抓向削劍和老道士後背。
“找死!”
赤光刀影一劈,黑山內氣劈出熾熱刀影,把藏在水下的幾個死人瞬間劈碎成幾十段屍塊。
老道士上屋頂後,回頭看見了水下大量屍塊,先是麵色微變,然後心有餘悸說道:“娘嘞,果然跟小兄弟你說的一樣,千窟洞裡那幾萬人的屍堆真他娘全跑出來禍害人了!”
然而,晉安眉頭反而越皺越緊。
“小兄弟你咋了?”
“是不是在想我們該怎麼殺出去?”
老道士疑惑看著晉安。
他剛說完似想起什麼,馬上著急說道:“對了,道觀裡還留著那頭貪嘴羊呢!小兄弟我們趕緊去救五臟道觀老觀主養著的那頭羊,那些死人說不定已經順水漂進五臟道觀裡了!”
哪知。
晉安並未馬上動身。
他反而是去清理起藏在水下的死人,那些死人就像是藏在水麵下的螞蟥,見了活人後就不肯離去,在房子周圍越聚越多。
他連殺十個死人,都是沒有大道感應!
又擊殺了十個死人,還是沒有大道感應!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震天巨響,打斷了晉安沉思,隨著那聲炸響,似有雷霆劈開黑幕蒼穹,佛光普照,金色聖光如一**日橫照虛空,氣勢磅礴雄偉,掀起絕世的驚濤駭浪。
此刻。
滿城百姓跪倒一片。
朝白龍寺方向落淚叩拜。
人人激動大喊:“佛祖顯靈了!佛祖顯靈了!”
“佛祖終於開眼來渡我們脫離苦海了!”
“佛祖顯靈了!”
“佛祖顯靈了!”
百姓們的歡呼聲就好像是山呼海嘯,眼神震撼,激動看著白龍寺上的那團金光太陽。
老道士目瞪口呆看著遠處的白龍寺方向:“娘嘞,小兄弟你看,白龍寺佛像真的顯靈了,白龍寺佛像站起來了!”
但是晉安沒去管顧外界動靜,他看向削劍:“徒兒,等我們這次成功逃出去,師父請你好好搓一頓烤全羊。”
削劍那張木訥臉上,目光一亮:“謝謝師父。”
可令老道士和削劍都沒想到的是,晉安這個時候突然選擇盤膝坐下,人巍然不動,封閉六識,不顧外界的狂風暴雨和滿城哀嚎,守住本我真心。
……
……
洞天福地,老道士和削劍本以為他們衝破水麵後,他們會被那些白色靈霧給傳送走,就如其他人一樣原地傳送走的,可他們衝破水麵卻一顆心沉入穀底,他們三人並未被傳送走。
此時的洞天福地裡居然有兩股霧氣交融。
分彆是白色的靈霧,和隻有陰間才有的灰霧,此刻就如傍晚落日時分的天地清氣與黑夜濁氣交融,翻雲覆雨的攪合在一起。
那些陰間灰霧,都是來自地下深處,仿佛在地下深處有道鬼門關大開,放出了陰間裡的陰氣。
這洞天福地本就是個龐大陰墳廢墟,現在,陰間黃泉世界與陽間的陰墳洞天福地產生重疊,陰陽紊亂,這些全都在羅庚玉盤的卦相之上,全都被算中了。
在水下,有大量死人在水下麵色麻木,兩眼空洞沒有焦點的行走,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就如黃泉路上漫漫死人一樣多。
濁浪翻滾,浮起許多顆慘死人頭,人死後的三魂七魄分為執念、怨魂、厲魂……
陰間本就是自古以來,無數人死後的執念記憶所構成世界,不甘心就這麼消散,於是就這麼一年複一年的在黃泉路上徘徊,不肯入輪回,就如那些水底下的行屍走肉死人。
而枉死,慘死,陽壽未儘死的人,則心有怨恨,成了怨魂,就如黃泉路上漂浮著的那些慘死人頭,怨氣衝天。
怨魂之上則是毫無理智可言的厲魂了。
隻剩下了最純粹的惡。
老道士和削劍上岸後,卻陷入了更大的危機,晉安上岸後,突然跟中邪發瘋一樣跑來跑去,亂砍亂殺,最後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後人盤腿坐下,口裡含糊不清念著他們聽不清的咒語。
見晉安終於安靜下來,老道士輕喊了幾聲小兄弟,見晉安始終沒有反應,口裡還在不停念動咒語,他這才敢小心靠近。
結果這一看,老道士倒吸口涼氣,發出一聲驚呼:“麵色發黑如中毒,印堂漆黑,這,這是中了屍毒跡象啊……”
老道士行走江湖經驗豐富,他馬上想到什麼,身手往晉安腋下一摸,果然摸到疙瘩異物。
“人是陽,邪氣是陰,當邪氣附身,上下不能疏通,易肝肺之氣鬱結。肝肺受邪,則會使肝肺脾虛失運,氣滯血瘀,經絡阻塞。正氣不足,後邪踞之,肝肺之氣橫逆,逐成隱核於胸前二乳或腋下!削劍,小兄弟果然遭了殃,他之前在地宮裡吸入的那口人死之後的殃氣並沒有拔除乾淨!我們要小心了,殃氣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挑在這種時機發作,肯定是地宮裡的東西跟著我們一路跑出來了!那東西就在我們附近!”
削劍一聽晉安體內殃氣發作,即便表情一直都是木訥的他,在這個時候也流露出了焦慮不安表情,急忙問老道士:“可有辦法救師父?”
老道士苦悶搖頭:“這口人死之後的殃氣,如果確實是來自山神死後的那口氣,老道我道行太淺,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靠小兄弟他命硬自己扛過來了。”
“還好小兄弟命硬,他已經察覺到不對勁,現在正在極力擺脫殃氣給他帶去的中邪後產生的幻覺!我們目前能做的,就是背上小兄弟離這個是非之地越遠越好,儘量給小兄弟爭取到足夠多的恢複時間!”
然而,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兩人身後突然傳來敲鑼打鼓嗩呐聲,回頭一看,正好看到有一支迎親隊伍從**河上岸。
但那些嗩呐聲聽在兩人耳裡非但沒有喜慶,反而是成了奪命嗩呐,那迎親隊伍剛才聽著還很遠,轉眼間就已經到了跟前。
“這是奪命嗩音,千萬彆著了邪道!”老道士慌張從懷裡拿出幾張鎮邪符塞進耳朵裡,然後又拿出兩張鎮邪符塞進晉安耳朵,並遞給削劍兩張黃符,讓他也塞進耳朵裡。
隨著耳邊的奪命嗩音消失,眼前的迎親隊伍變成了陰氣森森的陰(hūn)婚隊伍,八人抬著的新娘子大花轎變成了破爛不堪像是埋在地下腐朽了千年之久的轎子,就連轎子表麵貼著的囍字也早就殘缺不全,褪色厲害。
而坐在腐朽轎子裡蓋著後蓋頭的新娘子,全身皮膚蒼白沒有血色,轎子所過之處陰氣陣陣,四周氣溫驟降,把人的全身雞皮疙瘩都寒立起來。
老道士驚呼喊道:“難道這轎子裡坐著的就是山神,地宮鎮壓著的山神是個山神娘娘?山神娘娘攔在我們爺仨前是要拉我們給她一起陪葬當陰墳贅婿嗎!”
呼——
不知哪來一道邪風,吹起紅蓋頭一角,露出新娘子鮮紅似要滴出血來的血紅朱唇,紅蓋頭下的嘴角微微一翹。
刹那。
天上的雨勢更加急了,狂風夾帶暴雨,狂卷這片天地,那是無數怨魂的陰風,隨著死人上岸,雨水打在那些死人身上,迎親隊伍瘋了,所有人都扔下手裡東西,開始瘋狂砸爛新娘轎子,一群人瘋湧進轎子裡撕碎新娘身體,大口撕咬手臂,咬爛吞咽半張臉…一個個都變成了嗜血的瘋子。
身體被撕碎,血肉被啃食,但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始終坐在腐朽破爛不堪的轎子裡不動,任由自己被生吞活吃。
隻不過她嘴角上翹弧度越來越高。
朱唇更加鮮紅欲滴血。
鬼笑莫如聽鬼哭、最凶莫過紅衣女鬼,這是兩樣都全占了啊,是最凶狠裡麵的最凶狠!
陰陽顛倒,地宮裡的東西逃脫出來,追殺晉安他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