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額頭,有時候還有耳朵,有時候還有鼻子,有時候是眼瞼,有時候是嘴唇——
總之是那天晚上在黑漆漆的廚房裡她被淋到的所有部位。
沈淩其實一開始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沒有哪種雨會讓她的情緒莫名揪起來,呼吸莫名放緩——但阿謹總告訴她那是雨珠,她相信阿謹。
唉,外麵的雨也下得太久太長了吧,這都幾天了。
而且明明她是趴在阿謹懷裡睡的,怎麼又被淋到。
被當做午睡抱枕的丈夫又翻過了一頁報紙,視線停在“女明星與情人同進出豪華酒店”的花邊新聞上。
“大概吧。”
他反問,“現在是午睡時間嗎?淩淩?”
沈·忘記自己正在進行看片懲罰·忘記自己應該假裝驚慌失措·淩:……
“你這次懲罰學到了什麼呢?”
“……”
“總結一下?”
“……”
“我、我……”
沈淩絞儘腦汁:“我看到了……嗯,惡心的那種東西。”
“你全程都在叫惡心,淩淩,我不知道那是具體哪種東西。”
“……不過我有在進步!我在進步!阿謹!”
沈淩急忙舉手:“我現在如果看到外麵有低等人類在那樣接吻,絕對不會大叫惡心的!我會很禮貌很禮貌避開的!阿謹!我知道這個事對低等人類很正常啦!”
丈夫看看她,厚厚的眼鏡片讀不出任何情緒。
她心虛地討好對方——而討好方式是用臉頰滾了滾他心臟的位置:“哎嘿嘿,就是看習慣了,所以才會不知不覺睡著……而且阿謹你也把電視關上了嘛。”
“那是因為12分鐘已經過去了。”
而且“嗯嗯啊啊哦哦”的背景音樂真的非常非常吵,這年頭的黃片演員隻能通過大叫來凸顯自己的表演能力嗎?
他放下手中的報紙(已經翻到娛樂版就意味著看不到什麼重要新聞了),將其折好疊在茶幾上,又取過了另一本放在茶幾上的書。
取過書後,薛謹調整了一下坐姿,方便沈淩更舒服地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睡覺。
後者果然這麼做了,還稍微動動腦袋,讓他的下巴抵住了她柔軟的發旋。
薛謹鏡片後的眼睛輕輕眨了眨。
然後他自然地伸出另一隻空閒的手,拽過了剛才被沈淩看電影時踢到沙發下的毛毯,裹緊她的肩膀。
——手指拽著毛毯,毛毯越過她的肩頭,手指假裝不經意地擦過。
悄悄抬起了一點。
微微摩挲了一下。
稍稍假裝了相擁。
但是把毯子蓋好是件很輕易的事,手指隻好艱難地離開這裡。
它很艱難地離開,來到沈淩視線範圍後,卻又自然平靜地翻過了書本的第一頁。
沈淩一無所知。
她埋在自己最喜歡的仆人懷裡,隻要一想到對方完完全全屬於自己,就沒什麼不滿意的啦。
此時,沈淩正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他手裡的書上,這是本外文書,書裡一反常態的有幾張彩色插圖。
……阿謹看的書裡通常都是文字呢。
而且這本書的書殼還有點像她眼睛的顏色,所以她更加滿意了。
嘿嘿,仆人一定是因為書的顏色才會注意它、翻閱它吧!
“阿謹阿謹?你在看什麼?這是什麼書?”沈淩開心地問,“是和我有關的書嗎?”
薛謹秒答:“不是。”
沈淩:“……”
“是關於我以前認識的一個魔物的書。”
沈淩:“……”
“那個魔物挺有意思的。”他回憶了一下,“捕捉她花了我9個月,那段時間基本所有精力都撲在她身上。”
沈淩:“……”
“隱匿與反追蹤能力真的非常優秀,製造‘獵場化’結界的能力是最棘手的……”
他感歎:“不過我不怎麼討厭這隻魔物,第一次捕捉她時領到的懸賞一次性解決了我當時的財政危機,第二次捕捉她……”
第二次捕捉就在今天,捕捉成功的話不禁能氣到教團,還能平白賺300萬美元。
光是想想這一舉多得、隻需要在晚飯前買菜時順便解決就能拿到手的300萬美元,薛·金錢律E級·謹不禁笑出了聲。
他翻過第二頁:“你想聽聽她的故事嗎?淩淩?”
沈淩:“……”
她盯著薛謹的手,盯著戴著小銀環的位置,突然覺得這一點都不賞心悅目。
對方又優哉遊哉翻了第三頁。
她猛地伸出爪子,“啪”地把這本書擊飛出去,後者直接成拋物線形滑過茶幾,落在客廳另一端的地板上。
薛先生:???
“破書。不感興趣。無聊。”
她重新把臉埋進他懷裡,“不滿意。本喵不滿意,本喵要午睡。”
……你要午睡就午睡,好端端的和書過不去乾什麼。
“幸虧這是符文商品。”
薛先生搖搖頭,抬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無形的符文。
不遠處水綠色的外文書閃了閃,很快就響應這符文,輕易地飛回了他手中。
薛謹繼續打開看,全神貫注。
埋著腦袋的沈淩:“……”
她再次猛地出爪,將其擊飛——沒有擊飛,這次謹慎的薛先生迅速抓住了差點脫手的書。
“不要鬨,淩淩。”他無奈地說,“我要看書。”
沈淩:嘁。
她語氣凶狠:“繼續去看報紙!”
“可我已經看完了報紙。”
“那就再看一遍!”
“可……”
“不準看這本書!”
“為什麼?”
問題真多,這個仆人真討厭!
沈淩鼓起臉:“因為你看這本書的時候,翻書的手就不是我的了!看書的眼睛也不是我的了!我不喜歡!”
阿謹是我的!
阿謹全部都是我的!
阿謹的一切都是我的寶藏!
——本來就應該是不會變化的事實嘛,這個仆人一直都是屬於我的,他會一直照顧我,然後我會一直跟他玩!
他會把最好的東西給我,我也會把最好的東西給他,就這樣一直一直在一起!
薛謹:……
他知道沈淩不擅長表達,但沒想到這姑娘講話可以這麼不擅長表達。
這孩子是說出了什麼天真的病嬌發言。
打算把我的手和眼睛……呃,切下來嗎?
某方麵其實與不開竅妻子半斤八兩的男人好笑道:“我的手當然不是你的,我的眼睛當然也不是你的,我的任何身體部位都不是你的,淩淩。”
“我是我,你是你,我們是獨立的兩個生物。”
沈淩:“……”
她愣住了,意識到仆人沒在開玩笑。
他覺得他不是我的仆人?他覺得他不會一直照顧我嗎?他覺得他……沒有同等擁有我?
他覺得我不是特彆的那一個?
“……不對。你在撒謊。”
她收緊了胳膊:“我正貼著你睡覺。”
薛謹很不解:“所以?”
“我,我的臉在蹭你。”
“所以?”
“你可以隨便摸我的頭。”
“所以?”
“你可以隨時隨地跟我玩。”
“所以?”
“你可以在人多的地方牽我的爪爪走路,你說不這樣我就會走丟。”
薛謹愈發不解了。
“淩淩,這和我的手或我的眼睛有什麼關係嗎?”
“——所以你是我的!”
對方的語氣又迅速凶狠起來:“你不準看那本書!你不準看你喜歡的低等魔物!你不準因為其他東西笑!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你喜歡的低等魔物!你是我的!”
她扭著眉毛瞪著他,神情堅定而執拗,像極了壞脾氣的小孩子。
……哦,等等,是這個意思。
我還以為是什麼彆的呢。
薛謹從沙發上坐正,稍稍推開沈淩,讓她和自己同等坐在沙發上,相隔一小段距離。
他扳正她,又認真說明了一遍。
“我不是你的玩具,淩淩,儘管我曾經寧願把自己當作你那些玩具中的一個。”
薛謹委婉地說:“現在我已經做出了某個任性的選擇,希望成為你那些‘玩具’以外的東西,並為此努力。”
“我能理解你不明白。但是,能否請你不要把我當作玩具,劃分‘歸屬權’這種東西呢?我不是你的玩具,淩淩,我不想成為你的玩具,我的任何身體部位都不是你的。你能理解這個請求嗎?”
沈淩繼續瞪著他。
嘴巴一點點扁下去。
眼圈慢慢變紅。
“可是、可是……你就是我的嘛!”
她開始揉眼睛,用哭腔反複重複:“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薛·莫名其妙把老婆惹哭·謹:……
“好好好,好好好,你當我剛才在開玩笑,淩淩,我剛才在開玩笑。我是你的玩具,我是你的,彆哭了。”
他不得不重新拿起已經看了一遍的報紙:“你看,我決定看報紙了。我不看書了。我是你最聽話的玩具。彆哭了,好不好?”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你的玩具,都是你的,你的,乖,繼續午睡?”
我的。
我的。
我最喜歡的。
最喜歡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我不開竅,我不明白,我不理解,也都怪你。
——你從一開始就隻把手遞給我,隻會用眼睛注視我,隻允許我貼著你的心跳睡覺,隻用你的氣息包裹我。
而我所要求的就這些了。
有了這些就算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快樂,壓根不會想到還有更親密的觸碰你的方式——因為這些已經是我過去在最深的夢裡才幻想過的觸碰呀。
以及前章那些吻被薛謹隱晦帶過為雨珠的原因:這樣他就可以在她貼著他睡覺的時候親她,然後把這些會嚇到她的輕吻解釋成雨珠。
萬幸雨持續了這幾天,希望雨能再持續幾天。,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