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笑越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褚年的心裡就越慌。
那根長發提醒了他, 那件他一直以來在怕的事情。
要是餘笑真的喜歡上了女人, 那她肯定不會想換回來了。
褚年感覺到了自己心慌, 心慌到他一聲不吭地躺回到床上, 都仿佛能聽見自己的血在耳朵裡流淌的聲音。
“還在動麼?”
大手撫在肚子上, 明明隔著被子,褚年似乎都能感覺到手心的溫度。
“不動了。”
他悶悶地說。
餘笑:“要是疼就說出來。”
他:“嗯。”
直到病房裡的燈關了,褚年都沒怎麼說話,黑暗中, 他睜開眼睛, 轉過頭去看躺在另一個病床上的餘笑。
“餘笑,你睡了麼?”
“還沒。”餘笑這麼回答,眼睛還是閉著的。
“餘笑,我給孩子想好了個小名,就叫褚褚。”
說這個名字的時候,褚年有些得意, 這個孩子是他褚年的孩子,又是他自己親自生的,叫這個小名沒毛病!
餘笑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隻說:
“好。”
她很痛快地答應了, 褚年卻又不爽了起來, 他故意在這個時候說這個就是想讓餘笑生氣, 宣告自己對孩子的所有權, 可是很顯然, 餘笑並不在乎這個孩子。
對,這個孩子餘笑一直不想要,是他自己非要生的。
想到這件事,褚年的手在被子下麵摩挲著,這是個並不被Ta媽媽期待的孩子。
明明自己一直知道這一點,可這一刻,褚年突然覺得很難過。
這就是他幾個來獨自的辛苦和無數痛苦換來的結果。
真的值得麼?
隻是為了不離婚,為了不讓屬於自己的東西離開,他就決定生下這個孩子,這對這個孩子公平麼?對他自己是真的好麼?
被強行壓製的疑問在這個夜晚一個接一個地冒了出來,褚年的手摸著肚子,牙關緊咬。
太晚了,到現在了,他不能回頭。
而且……
手掌下,是孩子又在“打拳”了,褚年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才緩解了突來的疼。
他知道,他已經舍不得了。
這比無法回頭的無奈更讓他痛苦。
感情是個坑,陷在裡麵的人會被站在坑外的人埋住,曾經的自己是站在坑外的,可對待這個孩子的時候,褚年知道,他才是掉進了坑裡的那一個。
住院第四天,褚年覺得自己很忙,早上做了各種檢查,醫生說他得繼續住院,打針的時候留置針裡還回血了。
不僅忙,還累,是心累。
下午五點,他親媽和餘笑的媽媽前後腳來了。
有“褚年”在這裡,兩個媽的態度大變,說話都溫柔起來,也不互嗆了。
“褚年啊,你在京城忙了那麼久,是不是領導很重用你啊?”這是褚年自己的親媽。
“褚年啊,來吃個橙子。”這是餘笑的媽。
“唉,我們家褚年呐,那是多大的生意都不管了,就因為他媳婦兒把自己折騰的差點兒早產,一回來就忙著忙那照顧著,家都沒怎麼回。”這當然是褚年自己的媽,是在跟同病房的另一個孕婦家屬閒磕牙。
“褚年啊,你中午吃的什麼?昨天吃的什麼?彆隻顧著彆人,自己的身體也得仔細看著。”這是對自己“女婿”進行全方位噓寒問暖的餘笑媽媽。
開口閉口都是“褚年呐”,讓真正的褚年一度以為是那個“男人”在懷著孩子又得保胎呢。
更讓褚年覺得不舒服的是兩個母親對“褚年”的各種誇讚,不過就是送個飯陪個床,她怎麼就辛苦了?真正辛苦的難道不是幾個月來吃不好睡不好,現在又被迫躺在床上每天各種被檢查的自己嗎?
讓褚年愈發生氣的是,不僅兩個媽媽不停地誇,就連那些外人也都在誇“褚年”。
從外貌到職業,從照顧老婆到氣質風度好,在他們的嘴裡,“褚年”簡直是個絕世好男人。
好個屁!明明昨天晚上還出去跟彆的女人鬼混好麼!
餘笑一直不說話,隻要笑著彆讓褚年的親媽靠近褚年就行了,至於那些誇獎,她根本沒往心裡去。
這個世界對男人真的很寬容,尤其是對有點事業的男人,在家裡他就算是撿起了一片紙,人們也會像讚美國王一樣地讚美他。
“對了,褚年啊,你想好了給孩子起什麼名字了嗎?你爸雖然一直不說,其實可著急了,他寫了這麼些名字讓我帶過來……”
生怕自己的兒子還在生他爸的氣,褚年的媽媽放低了聲音說:
“不管怎麼都是他孫子對不對?這些名字啊你爸都是挨個在字書上對過的,個頂個地都是好名字。”
褚年的爸爸是很會起名字的,餘笑還記得她和褚年當年談戀愛的時候還在名字測算的網站給自己的名字算過分,“褚年”是99分,當時褚年就很驕傲地說他的名字是一個很有名的算命大師給“稱”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