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第三十五章

陳鵬剛飄在病床前靜靜地看著床上年邁的老人,比起五年前,陳四海老了許多,臉上溝壑交錯,眼皮深深地餡了下去,搭在被子上的手乾瘦枯扁,手背上貼著輸液結束後用於止血的膠布,由於按壓的時間不夠,已經出現了青紫的痕跡。

陳鵬剛一揮手,罩在陳四海臉上的氧氣罩飛了下來,垂到了一邊,病房裡的昏暗的燈光又弱了幾分。

看到這一幕的周正揚像個八爪魚似的趴在玻璃上,時不時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嘴裡念念叨叨的:“是幻覺吧?幻覺居然會這麼久的嗎?難道我是重症的精神分裂?”

李洛凡朝他比了個“噓”的姿勢:“安靜。”

周正揚立馬閉上了嘴。

病房裡,陳四海終於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他茫然的看著陌生的天花板,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雖然頭還暈暈的,身體也有些發沉,但是陳四海還是掙紮著坐了起來,環視了一下周圍,視線猛地定格在一個背影上。

“大剛……”陳四海嘴唇發白,胳膊打顫地朝身影的方向伸了過去:“大剛是你嗎?”

陳鵬剛緩緩地轉過身來,幽幽地歎了口氣,頭頂上的燈配合著一閃一閃的。

“爸,我死的好慘啊!”

周正揚:“…………”

靠,不但幻視,居然還幻聽了!

周正揚的手扣著玻璃一副抓狂的模樣:“我覺得我真的瘋了!”

“我也要瘋了!”李洛凡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和張雅麗吐槽道:“陳哥的戲有點太過了,看的我瘮得慌。”

張雅麗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可能他最近鬼片看的有點上頭,渾身的演技沒法釋放,跑這裡找舞台來了。”

“早知道他這麼愛演我早給他看鬼片啊!”李洛凡有些後悔了:“你說當初我嚇唬陳餘盛那一家人之前給咱所有的鬼們按排上三天三夜的鬼片教學,他們的表現是不是會更好?”

“效果已經很好了,要是再努力一點把他們嚇死了反而麻煩了。”張雅麗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瓜子地給李洛凡:“吃嗎?”

“吃!”李洛凡接過來哢蹦哢蹦地開始嗑瓜子。

一臉糾結地盯著病房周正揚完全不受身邊兩人的影響,他趴在玻璃上看著隔壁房間的一人一鬼回不過神來。

同樣,久久回不過來神的還有陳四海,他看著麵前已經變成鬼的模樣的陳鵬剛傻住了。

姿態擺的很足的陳鵬剛等了半天沒等到陳四海的回應,不由地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居然不接他的戲,他自己咋演下去啊?

看到陳鵬剛搖頭的樣子,陳四海有些慌了神,他想伸手去拉陳鵬剛,可手剛伸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麼,慌亂地收了回來:“兒子,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我是不是要死了?”

陳鵬剛愣住了,父親見到被毒死的兒子魂魄的第一反應不是難過不是傷心不是後悔甚至不是激動,而是擔心他自己的生命安危。想到自己聽到他住院時的那種複雜情緒好像是個笑話一樣,陳四海心裡壓根就沒他這個兒子的位置。

既然如此,陳鵬剛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顧慮太多了,直接開門見山好了!

“爸,你知道嗎?我死了以後去地府見了判官,判官查了我的生死簿說我本命不該絕,是被人硬生生的害了性命才英年早逝的。”陳鵬剛飄到陳四海麵前,認真地看著他的臉:“判官還說,我是家裡的獨子,壓根就沒有兄弟姐妹,陳愛龍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親生兒子”四個字勾回了陳四海昏迷前的記憶。

對,前幾天他帶著陳愛龍去做親子鑒定了,當初隻是圖那一條煙一瓶酒,可沒想到結果出來說陳愛龍和他沒有血緣關係,他不是陳愛龍的親爹!

“不,不可能!”陳四海嘴裡重複的念叨著這兩句話,他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愛龍怎麼會不是我的兒子?他明明是我的老來得子!”

“真的嗎?”陳鵬剛陰森森地笑了:“陽間的檢查結果不會是假的,陰間的鬼差也不會說假話。我除了知道陳愛龍不是你的兒子,我還知道馮春花壓根就不是我親媽,所以這麼多年她才對我一直沒有好臉色。”

陳四海恍惚了下,才從記憶深處想起了那個和自己有短暫姻緣的女人:“對,你不是春花生的,你媽在你半歲的時候就死了。”

陳鵬剛握緊了拳頭:“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

“是春花不讓說的,她說這樣你才不會和家裡離心。”既然兒子都死了,陳四海也不忌諱提起當年的事了:“我認識你媽那年是二十二歲,咱隔壁市要建一個大工廠,需要人拉磚拉木頭,我年輕力壯的就去了。在那乾活期間,我認識了你媽,她負責後勤夥食,廠裡工會的一個老大姐幫忙撮合,我和你媽互相也挺中意的。那時候城市的工廠裡不講究彩禮啥的,比農村娶媳婦簡單,領個證大家夥吃點糖就算完事了。”

“結婚後我們就住廠子的雙人宿舍,一年後你出生了。在你半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冬天出去拉木頭的時候正好腳踩空了,從雪坡上摔了下去,你媽推著車往這邊送飯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連忙扔下手推車就過來拉我,結果沒想到跟著一起滾了下去。山坡下麵是個湍急的大河,我和你媽都掉進了河裡,她被河水衝走了,我幸運的被兩塊石頭卡住了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因為這事我病了好幾個月,那時候馮春花還住在女工集體宿舍,因為和人相處不來經常來找我說話順便照顧我,一來二去她就看上我了,說想和我結婚。那時你還小,我想你也得有人照顧,就同意了。你一歲半的時候那個廠子建好了,我們的活都乾完該回老家了,馮春花說反正村裡人隻知道我在外麵結婚了,並不知道新媳婦叫啥長啥模樣,不如把這事就瞞下來,就當一開始娶的人是她,省的村裡人嚼舌頭。”

“我覺得她說的也對,就同意了。回村裡,我和村裡人說她是我娶的媳婦,你是我們倆的孩子。”

陳鵬剛捂住了自己那顆早已不會跳動的心臟,痛苦地看著陳四海:“你還記得我親媽是為了救你才死的嗎?你在和鄉親介紹馮春花的時候,在說馮春花是我媽的時候,你就沒有一點對我親媽的愧疚之情嗎?”

陳四海心虛地撇過頭:“我們就是老實過日子的人,哪有這個情那個情的,圖個清靜比啥多強。”

陳鵬剛仰起頭,心口窩的位置泛出一陣陣的疼痛和憤怒,為了他枉死的媽,也為了自己被毀了的一生。

他就不該為這個自私的男人浪費感情!

陳鵬剛心裡最後那一點父子之情也消失了,他甚至體會到了李洛凡麵對陳餘盛時的感覺,除了恨還是恨。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陳鵬剛猛地貼到了陳四海的麵前,毫不顧忌的撕開了陳四海的傷口:“你辜負了我媽,對不起我,自然有人替我們來懲罰你。你不是最疼陳愛龍嗎?可是你沒想到他是彆人的兒子吧!你就沒想想你和馮春花結婚十幾年沒孩子,為啥你出去打工她就突然懷上了呢?”

“我告訴你吧,因為馮春花懷的是曹海全的孩子,陳愛龍是曹木匠的種!”

陳四海的眼睛隨著陳鵬剛的怒吼一點點的睜大,臉上布滿了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曹木匠,他……他……”

陳四海說不下去了,往日裡不以為然的小事現在一回想充滿了怪異,他從沒想過小自己十來歲的曹木匠居然能綠了自己!

陳鵬剛看著陳四海哆哆嗦嗦的樣子,心裡充滿了報複的爽快:“其實那次寒冬的落水對你是有影響的吧?你看著沒事,但其實不能再讓人懷孕了,所以馮春花才那麼多年沒有孩子。你看她和曹木匠在一起後,曹木匠那麼快就給了她一個種!”

“你寵了那麼多年的老來得子其實是曹木匠的孩子!”

“你說曹木匠知不知道陳愛龍是他的親兒子?說不定他和馮春花私下裡笑話你傻!替彆人養孩子!”

“你把自己兒子當草,你把彆人兒子當寶,你對不起為救你而死的原配妻子!你也對不起我這麼多年的孝心!”

“你費儘心思想挖空自己親兒子的財產去補充彆人兒子,你到了地下都無顏見列祖列宗!”

“你還眼睜睜他們母子害死了你親生的兒子……”

“閉嘴!閉嘴!不要再說了!”陳四海眼睛通紅,大口的喘著粗氣,情緒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他瘋狂地錘著床鋪,撕心裂肺地咆哮:“馮春花,你這個dang婦,我要殺了你!”

看到自己已經成功激怒了陳四海,陳鵬剛悄悄地朝胳膊這邊的李洛凡比了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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