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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浦西北八十裡,勾弋小邑!
邑內燈侯比肩。
荀少彧一字一頓,道:“母親,為吾荀少彧的嫡母,兒子如今登基為君,母親就是呂國的太夫人,如何會不安,怎麼會不安?”
“咯咯咯……你真的很好,真的夠能忍,本宮倒是養出了一頭惡虎,本宮今日才見你真顏色!”姒宣雲咬著貝齒,譏諷的說著。
說實話,此刻的姒宣雲當真悔不初。遙想當年燁庭,姒宣雲有著無數次的機會殺荀少彧,一不受重視的庶出子,其死活少有人關注,姒宣雲使個眼神,都夠荀少彧死無葬身之地了。
隻是因為荀少彧在眾公子中泯然眾人,再有荀少彧以’純孝‘示人,才讓姒宣雲沒有立即下狠心,放過了這一心腹大患,落得個今日的慘淡收場。
正因如此,這幾年來姒宣雲每每午夜夢回,都對此咬牙切齒,心中抑鬱難眠。
“不……”
荀少彧遽然開口,道:“母親,非兒子善忍,兒子本性也非惡虎。隻是兒子不得不忍,不得不成為惡虎。”
他指著姒宣雲,道:“母親權掌內廷,積威何其之重,一言出內廷何人敢違,就是讓兒子‘不慎‘落水,怕也是一言之事。”
“是母親苦苦相逼,讓寡人不得不保護自己,寡人隻是想要自保爾。然而,你連這點念頭,都寡人生生的斬斷了,你何其狠心耶!”
姒宣雲笑聲清脆,話音中卻有說不出的冰冷,道:“咯咯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荀少彧輕聲道:“沒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寡人今日來看母親,就是想……再見母親最後一麵。”
說到最後,荀少彧眸光中閃爍著驚人的殺機,他等這一日已經太久太久了,多年淤積胸口的鬱氣,終於要一口氣出個乾淨。
“你敢麼?”
姒宣雲看著眼前的少年,幽幽道:“本宮乃是你的嫡母,是宋國宣侯嫡女,你殺了本宮,就是不孝不義。殺母者天下共議,憑何以治社稷?置邦交於不顧者,憑何坐萬裡江山?”
姒宣雲字字戳心,荀少彧麵色冰冷,一直聽著姒宣雲的錐心之言,臉上甚至一絲表情都沒有。
畢竟,以嫡母名分、宋國大軍掣肘,都能讓荀少彧坐不穩國君之位。隻要姒宣雲一死,內外勾連一舉發力,絕對會讓荀少彧陷入困局。
荀少彧徐徐說道:“萬裡江山,宏圖社稷,母親將自己看的忒看重了。寡人的江山,隻用區區幾條人命而已,何以能撼動?”
“寡人不信!”
姒宣雲抿嘴一笑,玉容嬌豔綻放,輕聲道:“不信……看來,本宮是活不過今日了?”
荀少彧冰冷道:“母親,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聰慧,一如既往的聰慧!”
到了此時,姒宣雲終於明白了這一少年君侯的殺性,到底是有多麼的酷烈。
姒宣雲咬了咬唇角,道:“則兒、賀兒都是你的兄弟,你……讓他們走的痛快一些,不要折磨他們。”
荀少彧漠然道:“公子則掀動兵亂,為呂國禍魁之首,公子賀……亦有罪在身,皆為十惡不赦之人,該怎麼死才合適,不用母親來說教寡人。”
“母親,兒子是來給你送行來的,黃泉路上勿孤單。”
姒宣雲大怒,玉指指著荀少彧:“你……”
“母親,你該累了,到了你休息的時候了。”
說著,荀少彧躬身向姒宣雲再度一禮,定定的看著姒宣雲幾欲扭曲的玉容,豁然轉身而去。
“咯咯咯……小崽子,你好狠,你好狠啊!”
“悔不當初,本宮沒早看出你這孽種的本來麵目,悔不當初啊啊啊!!!”
…………
泥屋之外,周匝兵甲似釘子一般站著,腰間配著佩刀,手中持著長戈。
見著荀少彧緩緩走出,重杵立時上前數步,躬身道:“主上,”
聽著泥屋內的叫嚷,重杵眉頭一簇,看著泥屋道:“你看……該如何處置?”
泥屋中的姒宣雲,猶如通瘋顛般的嚎叫,異常的刺耳尖銳,讓人不禁心煩意亂。
荀少彧麵色如常,隻撇了趙傳一眼,驀然開口道:“殺!”
噗呲!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