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中牽扯的人員甚多,不乏上陽、諸逾兩姓中人,甚至還有著荀氏公室的身影,在其間若隱若現。就連聞淵明也沒想到,會牽連出這些人。
這要是一個處置不好,整個呂國都要陷入動蕩,聞淵明本身固然不懼這些人的敵視,卻也不得不為後代子孫計。
雖然聞淵明在呂國一日,就能讓聞氏屹立不倒,但聞淵明一身法力神通,早已臻達大地遊仙,隨時都能邁入煉虛合道的一步,證得長生不死天人之道。
一旦聞淵明證道天人,必然不會在塵世久留,而聞氏失去了他一座靠山,在群狼窺伺之下,隻會被餓狼們撕得粉碎。有著這般顧慮的聞淵明,自然不願多招惹是非。
荀少彧定定的看著聞淵明,冷聲道“這些人,既然敢沆瀣一氣,觸犯森嚴國法,就都是該殺之人,宰父對待這些該殺之人,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聞淵明肅聲勸諫道“君侯無私念,正是吾呂國的幸事,隻是這一次牽扯甚眾,不若輕拿輕放,以觀後效如何”
荀少彧不耐道“不用什麼以觀後效了,這些人置國家安危於不顧,再如何輕拿輕放,都隻會助長其氣焰。”
“二十萬石救濟糧,放在吾呂國鼎盛之時自是不算什麼,但現今的呂國內外交困,連年的大戰耗儘了元氣,在如此重要的時期,他們的作為往小裡說是罔顧國事,往大裡說那就是叛國行逆”
“而且,這上麵還有一個荀氏子”他手指輕輕在奏章上劃動,一個個名字在他眼裡顯眼非常,最後豁然落在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
荀尚遏
荀氏三老之一,大宗傅荀太常的庶出子,曾經驚豔一時的絕代天驕。更是昔時的四蔡大夫之一,讓荀少彧視為大敵的人物,荀少彧就是以此為踏腳石,一步步踏上如今的君位。
荀少彧幽幽道“這個人,竟然也參與了這事,這倒是讓寡人有些不信。寡人與其少年時也有意氣之爭,如今寡人為君,此子為呂國之臣,君臣名分早定,豈會為了少時的意氣之爭,而將吾呂國基業置於兒戲。”
話雖然如此說,但荀少彧一想著荀尚遏的性情,還有聞淵明若菲沒有十二分把握,也不會將這份敏感的奏章呈上,眼瞼不由的垂下,良久歎息道“意氣之爭最是害人,竟然喪心病狂至此太庸公可知此事”
聞淵明沉聲道“老臣可作擔保,那荀太常癡於武道,是個不折不扣的武道癡人,這些蠅營狗苟的算計,不可能有他的一份。”
這一封奏章在荀少彧眼中,簡直就是對他嗣位的最大挑釁,其中南蔡舊臣有之,文侯老臣亦有之。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拿捏住荀少彧,為了呂國朝局的安定,乃至於將來的長治久安,不會將事態擴大的心思。
“這些老臣啊一個個看似恭順,實則都不甘心讓吾這庶出子嗣位。”
“畢竟,寡人承繼君位,不但壞了嫡長承續,還壞了這些老臣的利益。於是他們就一個個的,都將國事視若兒戲,暗地裡想著看寡人的笑話,將諾大的呂國當做了什麼”荀少彧眸光中神采煥然,猛然將案幾上的奏章,全部推下案幾。
一冊冊奏章散亂的落在地上,聞淵明神色不變,隻是頭稍稍低下一些。
“荀尚遏啊荀尚遏,你們這是在逼寡人啊”荀少彧冷冷的念叨著,眸子中的殺機不可抑止,絲絲寒芒湧動間,一股攝人心魄的冰冷已在心中悄然醞釀。
“宰父,這些人都是吾呂國毒瘤腐肉,刮骨療傷固然疼痛,但長痛不如短痛。寡人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隻有將這些腐肉割除,這呂國才能見新氣象。”
聞淵明沉默了片刻,言辭鏗鏘有力,道“君侯之誌,老臣知矣,吾呂國八百載基業,不能讓這些人如此糟蹋。”
國都西城,虎牢大獄
所謂西方白虎者,執掌兵戈殺伐,為先天五行庚金之數,乃是一尊聲威赫赫的先天凶神。
而這一座虎牢建在西城,就是要采取天地庚金之精氣,以一國刑法光明正大的殺戮氣機,借著西方白虎之象,來鎮壓獄中諸多囚犯一生的怨憤死氣。
虎牢大獄是荀少彧這幾年來,所敕造的鎮壓要犯的大獄。內中有著天地玄黃四品,其間黃品大獄羈押先天之下的高手,玄品大獄鎮壓先天宗師之流,地品大獄則是對應超凡入聖之輩,最上的天品大獄與天人級數相對。
隻是,因著荀少彧嗣位時日尚短,這一座虎牢大獄在呂國並不十分出名,其間所屬的天地玄黃四品大獄,天品大獄隻是臆想而沒有落在實處,地品大獄中的超凡入聖之輩更是寥寥無幾,羈押最多的隻是玄、黃二品。
一名紅袍獄吏神情漠然,緩緩步入黃品大獄,耳畔不住回響著咒罵、呼冤、叫嚷聲,喧鬨嘈雜的聲音,讓紅袍獄吏麵上冷意愈發沉重。
一入黃品大獄,幾名守在獄門前的藍袍獄吏,見著這紅袍獄吏,連忙疾步上前,恭聲道“大人,”
紅袍獄吏漠然的看了一眼幾名藍袍獄吏,道“這些犯人,都是新來的”
一藍袍獄吏拱手一禮,緩緩道“大人慧眼,這些囚犯都是自呂國各地抓捕的,在咱虎牢是新來乍到,不知道咱們這裡的規矩,咱們也沒來得及教他們,這才不守規矩,看起來有些喧嘩吵鬨。”
這一座虎牢大獄,規矩繁重嚴苛,幾乎就是人間地獄一般,但凡在裡麵走個來回,就沒有能全身而退的,能脫一層皮都是輕的,生不如死才是這座大獄的真實寫照。
在這虎牢獄吏有著二等,一等是身著藍袍,一等是著紅袍,其中紅袍最貴。紅袍獄吏主掌一方獄司,藍袍獄吏隻是紅袍獄吏下的屬吏。
這些藍袍獄吏與紅袍獄吏,在地位上的差距,幾乎就是天差地彆一般。
紅袍獄吏麵上浮起一抹病態的笑容,道“新來的嘛可以理解的,不懂規矩不要緊,咱們這虎牢本就是教人守規矩的地,他不懂規矩,咱們就教教他規矩。”
幾名藍袍獄吏麵麵相覷,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紅袍獄吏哼了一聲,陰厭厭道“把這些人的舌頭都給吾拔了,拔下來的舌頭,給吾用炭火小火慢烤,一人一根喂他們吃。”
“諾”對於紅袍獄吏的反應,幾名藍袍獄吏渾身一冷,連忙頓首下拜。
但凡能在虎牢大獄中,成為一方獄司之主的獄吏,都是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的角色。殺人無算隻是他們最普通的操作,甚至常常有人談及獄司們身著的紅袍時,都有謠言那是用一個個犯人的血染紅的。
紅袍獄吏麵色如常,似乎先前殘暴到令人發指的命令,仿佛並不是他下的一般,說話依舊不緊不慢,道“新來的犯人中可有一個叫上陽開的”
這時,一個清瘦的藍袍獄吏遲疑了一下,道“可可是大大人,那個上陽開,可是老太師親自投入的獄中。”
所謂的天地玄黃四品大獄,原本就是無有高下之分,隻是因為關押之人實力的強弱,而定下的天地玄黃四大品階。
也正是因為如此,上陽開才會關押在黃品大獄中,而不是在地、玄二品的重獄。
紅袍獄吏輕聲一笑,低聲自語道“哦是聞太師親自關押的,這事就有意思了。聞老太師竟然將上陽朝的親侄,給關押到咱們大獄來了。這也難怪上陽朝那個老家夥,會不惜欠吾個人情,也要看看他那個不爭氣的侄子。”
“看來最近朝中很不平靜,聞淵明與上陽朝的碰撞,真是有意思啊”
一旁的藍袍獄吏們噤若寒蟬,恨不得捂住耳朵,不敢再聽紅袍獄吏這般大逆不道之言,
紅袍獄吏輕聲吩咐幾名藍袍獄吏,道“去,將上陽開給吾提出來,他家人想看看他,這點願望吾怎能不滿足他這可是一場好戲,上陽朝這個老狐狸可不是好惹的,吾倒要看看他要怎麼處理他這個親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