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朝,昌隆皇帝,覲見太祖太宗!”
一聲聲唱名,從遠就近,一直傳入玉皇殿。
荀少彧道:“……朕的皇孫兒,來了。”
太宗、宣帝、武帝、文帝、穆帝、昭帝頷首,紛紛在一旁落座。
隨即,荀少彧抬手,道:“召!”
嗡——
嗡——
宮門徐徐大開,一名名內侍立與兩側,淡淡白光盈盈似秋水一般,蕩漾起絲絲漣漪。
昌隆帝麵帶肅然,緩緩踏出金輿龍駕,周身龍氣凝聚一條赤龍之形,發出一聲悠長龍吟。
“孫臣,昌隆,覲見太祖太宗。”
昌隆帝向著玉皇殿深處,那七尊帝王俯首叩拜。
荀少彧淡淡道:“進來吧!”
這一聲回響玉皇殿,於沉沉浮浮間,不住回蕩著。
昌隆帝恭謹非常,道:“孫臣,叩謝太祖太宗隆恩。”
昌隆帝起身,徐徐踏入玉皇殿中。
嗡!
嗡!
在昌隆帝的身影,逐漸遠去之後,玉皇殿宮門複又徐徐閉合。
…………
通州官道上,數十白蓮徒,臉色僵硬,持刀圍著一差役。
此時的差役,渾身大小刀傷,有十幾、二十之多。
差役杵刀單膝跪地,一滴滴血水染紅腳下的土壤。
“逆賊妖人,爾等膽敢劫掠朝廷急敕,真是罪該萬死。”
這差役一路,遭遇劫殺不斷,就算他身懷外家功夫,但畢竟不是鐵打的身子,自身已然瀕臨油儘燈枯。
“白蓮聖母,憂患世人!”
“一念花開,渡厄普行!”
數十白蓮教徒,狂熱的吼著,數十口樸刀砍下,頓時將差役分屍百數。
看著這一副,猶如屠宰牲畜般的景象,白蓮教徒們僵硬蒼白的臉,仿佛司空見了一般,對這血腥場不見一絲變換。
一麵色蒼白中年男子,從教徒中走出。
“哼……”
他冷笑著,看著眼前的碎屍,幽幽道:“何必呢……何必呢……一個個都是這麼的食古不化,也是該著你落得如此下場。”
一白蓮徒低聲,道:“霍長老,這已經是曲艾縣衙,來的第十批了。”
“第十批啊……”
霍長老嘟噥了一句:“嘿……真是殺不完的鷹犬,斬不絕的走狗!”
白蓮教徒低沉,道:“霍長老,這幾日來,發往通州各縣衙的急報快馬,似是愈發密集頻繁了。看來朝廷,似乎發現了嗅到什麼,否則不會如此密集。”
“晚了,晚了……這可是白蓮,無生,真空,三大教主定下的事,就算讓朝廷嗅到了些氣味,但大勢不可逆……你們不懂!”
霍長老似乎想到了什麼,語焉不詳的道了一句:“你們不懂!”
畢竟,那三大教主地位超然,神通法力遠超一般人的想象。能讓三大邪教,曆經幾千載而不衰,這份大底氣、大實力,當真令人可畏可怖。
這霍長老隻是個外門長老,論地位在教中還隻是中層,隻能知道教內一鱗半爪的消息。但就這一鱗半爪,就足以讓所有人望而卻步,心生絕望了。
“走吧,聖教成就大業之時,就是吾等極樂永恒之日!”
…………
玉皇殿中,沉沉浮浮著清光,化為雲霞五色,點綴著森冷高懸的宮門。
荀少彧沉聲,道:“昌隆!”
六尊帝王周匝朦朧赤光,靜靜坐下一旁,觀察著昌隆帝的神態舉止。
昌隆帝淡定自若,俯身稽首,道:“孫臣,拜見祖龍。”
此時的昌隆帝,固然有一些年少,但也露出頭角崢嶸之象。
畢竟荀少彧此世,容貌普普通通,但經過上千載延續。大越宗室就算不是個個俊男美女,但儀態氣度也絕非普通可論。
荀少彧徐徐歎刀:“汝以十五之齡繼位,一出生即是昭德唯一的子嗣,可謂生來就有有九五之命,貴不可言呐。”
昌隆帝道:“孫臣,承蒙皇父信重,主一朝社稷,理陰陽清濁,此乃昌隆之福也。”
哪一朝哪一代,不是曆經慘烈爭奪,才有這天子大位。而昌隆帝卻是生來就有,簡直順利的出人預料。
當然,這也是昭德帝早年浴血戰場,收拾山河亂象之時。每一戰必定為先,其所受暗傷、重創頗多,傷及了身子根本。
哪怕後來昭德帝得了江山,有了三宮六院,有了社稷山河,也對子嗣不豐之事無可奈何。
荀少彧撫手把玩禦案上的一方暖玉,道:“汝可知,朕為何召爾來此?”
昌隆帝回道:“孫臣不知,”
“不知?”
荀少彧默然頷首,道:“天下一十三州,反其竟有十州之多,汝有何想?”
昌隆帝淡淡道:“臣孫不知道,區區亂賊愚民而已。有何資格,能得太祖看重,竟將孫臣召至陰土冥世?”
“雖有水滴可穿石之言,但大越社稷,穩如泰山磐石,爾爾蟻民愚莽之屬,翻掌即可傾覆,無傷大雅爾。”
這昌隆帝之言,也是在坐諸帝的心思。
或許當年大越,那飲馬江南的無敵之師,早就在一千多年的漫長時光中,戰力廢弛了不知多少。
但是,隻要他一朝底蘊猶在,想要再度重塑軍威,也不過一道敕命的事。
隻要不是大越爛到根子裡,內外盈反欲沸,就算再多十倍的邪教作亂,大越也能憑著一國之力,給強行鎮壓下去。
畢竟自古曆朝,就無有邪教妖人篡取天下權柄的例子。
隻要當權者不昏不庸,削平這些亂民愚民,隻是一揮手的事而已。
太宗帝蹙眉,道:“如此,汝可有何策論治亂?”
昌隆帝神態自信且張揚,道:“亂者,弗亂之亂者;戮之,弗戮之戮者也!十州之亂,故有以卵擊石者,自取滅亡者,一並接踵而來,吾何必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