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碰瓷翻了車 含胭 15526 字 8個月前

從盛夏到嚴冬,章翎已經由短發改為紮辮子,校服外還穿著紅色羽絨服,在李照香眼裡,就是個戴眼鏡的乖巧學生妹,和大街上其他學生妹沒什麼兩樣。

老人家記性差,李照香已經完全不認得章翎了。

門是半開,章翎看不見屋裡的情景,隻感覺黑漆漆的,應該是拉著窗簾,同時,她還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像是路過垃圾桶時的那種氣味。

她看著李照香的臉,心中疑竇叢生,嘴裡卻說:“奶奶您好,請問這裡是蔣贇家嗎?我是蔣贇的同學,來給他送作業。”

“哦,小崽在睡覺,發燒了。”奶奶把門拉開了些,“進來吧,屋裡亂,你隨便坐。”

章翎走進門,把香蕉和熱包子交給奶奶:“我知道蔣贇生病了,這些是買給他的,奶奶,您是蔣贇的……”

李照香覺得她的問題很奇怪:“我是他奶奶呀。”

“親奶奶嗎?”

李照香一瞪眼:“這叫什麼話?還能是認的呀?”

章翎暈菜了。

李照香把香蕉和包子擱在寫字台上,嘟囔道:“來就來了,還買什麼東西。”

接著她把窗簾拉開,光線透進來,整間屋子並沒亮堂多少,因為朝北,哪怕是下午采光都不好。

章翎終於看到這間屋子的全貌,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屋裡沒開空調,陰冷潮濕,擁擠雜亂,是章翎在社會新聞或紀錄片裡才能見到的那種出租屋。

半屋子都是廢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另外半間住人,沒什麼家具,最醒目的是一張高低鋪,還不是木頭材質,而是鐵架子。

上鋪有一個人卷著被子在睡覺,側身向牆,章翎能看到露在外麵的一頭卷毛。

章翎轉學後也住過出租屋,一套老破小,一家三口租了兩年半,章知誠把房子布置得乾淨溫馨,章翎住著還挺舒服。

她一直都知道蔣贇是租房子住,以為出租屋最多就是簡陋一些,從未想過他的居住環境竟如此糟糕。

李照香已經走到床邊,拍著床架子大喊:“彆睡啦!快起來!你同學來看你了!”

章翎急忙說:“奶奶,彆叫他了,讓他多睡會兒吧,我把作業放下就走。”

“睡個鬼哦!他從昨晚睡到現在了。”李照香繼續拍床,“起來!你肚子不餓嗎?肉包子吃不吃?”

上鋪的被子蠕動了一下,一個啞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響起:“吃,你彆喊,我難受呢。”

“難受你也得起來!你同學來啦!”

“什麼同學?誰啊?”

蔣贇翻過身,從被子裡探出腦袋,就和站在寫字台邊的章翎打了個照麵。

蔣贇:“臥槽!”

他就跟被雷擊中似的,整個人打了個顫,腦袋裡一陣眩暈,差點從上鋪栽下來。

章翎仰著腦袋看他,蔣贇大概睡得太久,頭發都是炸開的,臉上的表情仿佛見了鬼。

李照香不耐煩地喊:“發什麼愣?趕緊起來啊!”

蔣贇也喊:“彆催!我總要穿衣服吧!”

他撈過放在床邊的毛衣和長褲,拿到被窩裡摸索著穿,穿好後才掀開被子從上鋪爬下來。

就這麼會兒工夫,蔣贇腦子裡已經閃過無數念頭:

章翎怎麼會來?

家裡的環境被她看到了,她會不會嫌他臟?

她見到了奶奶,奶奶認出她了嗎?之前和她說了些什麼?

章翎認出奶奶了嗎?五個月了,她和奶奶就見過一次,也許已經忘了呢?

萬一她記得奶奶怎麼辦?他該如何解釋?

暑假裡的那次見麵就是個坑,蔣贇自己挖的坑。幾個月來,他好不容易讓章翎淡忘掉那件事,哪能想到會有更大的坑在等待他。

老天爺,求求你,讓她們兩個都失憶吧!

蔣贇臉紅紅地轉身麵對章翎,心裡好緊張,問:“你怎麼來了?”

章翎看著他身上的毛衣,有好幾個破洞,說:“上午發了兩套卷子,鄧老師讓我給你送過來,周末要做。我給你發消息了,你一直沒回我。”

“哦,我睡著了,沒看手機。”蔣贇撓撓頭發,看向坐在小板凳上整理廢品的李照香,說,“那是……我奶奶。”

章翎說:“我知道。”

“那個……她……”蔣贇吞吞吐吐,時刻觀察章翎的臉色,“你……她,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沒有。”章翎問,“你身體好點了嗎?”

蔣贇微微鬆了口氣:“還有點暈,再睡兩天就好了。”

章翎突然伸手摸上他的額頭,她從室外來,手掌有點涼,蔣贇的額頭卻是滾燙的,她皺起眉說:“好燙,你知道你發燒幾度嗎?”

額頭上貼著章翎的手掌,蔣贇一動都不敢動,回答:“不知道,我家沒有體溫計。”

章翎收回手,又問:“那你吃藥了嗎?”

蔣贇搖頭。

“你得去醫院看看。”章翎說,“光睡覺沒用。”

蔣贇沒接腔,李照香出聲了:“就一點兒感冒發燒,去什麼醫院?那些醫生都是騙子,一進去就要你驗血拍片,再給你配一堆藥,都拿的回扣,傻子才會上當。”

章翎:“……”

蔣贇臊得慌:“你少說兩句!什麼都不懂彆瞎逼逼。”

李照香回頭瞪他:“我不懂?我不懂能把你養這麼大?你個小兔崽子……”

蔣贇打斷奶奶的話:“你不說有包子嗎?我餓了,包子在哪兒呢?”

“看吧,還知道肚子餓,哪用看醫生。”李照香起身,拿過一袋包子遞給蔣贇,“還熱著呢,你同學給你買的。”

蔣贇一驚,看向章翎,章翎衝他笑笑:“吃吧,彆的也不敢亂買,包子你肯定喜歡。”

狹小淩亂的屋子裡,連個坐的地兒都沒有,章翎想了想,說:“你自行車借我一下,我家有藥,去給你拿點來,普通的發燒吃點藥好得快。”

蔣贇把車鑰匙給她,章翎把試卷留下,背上書包說去去就回。

等她離開,蔣贇飄著去衛生間洗漱,回來後一屁股坐到下鋪,拿起肉包咬了一口。

他心裡好慌張,感覺肉包子都不香了。

李照香捆好一大堆紙板,說:“你這同學一看就是個好娃娃,你就該和這樣的小孩一塊玩,彆老和草花那種笨小子混在一起,看著就沒出息。”

蔣贇問:“奶奶,剛才那個女同學,你以前見過嗎?”

李照香很奇怪:“你高中同學我哪裡會見過?也是稀奇,你生個病,居然有女娃娃來看你,你還挺能乾。”

蔣贇:“……”

很好,失憶了一個,看章翎剛才的反應,似乎也對奶奶沒印象,要不然,她不會那麼淡定,肯定會罵死他。

蔣贇渾身冒冷汗,有逃出一劫的感覺。

章翎騎車來回隻用了半小時,給蔣贇帶來幾盒常用藥,還用保溫瓶裝了一桶紅棗銀耳湯,說:“這是我爸爸下午燉的,聽說你生病了,讓我拿給你喝。”

蔣贇接過保溫瓶,低聲說:“謝謝。”

李照香在邊上瞪他,蔣贇把保溫瓶牢牢護在懷裡,與她互瞪。

章翎又拿出一支水銀體溫計,說:“先測體溫,我家有多的體溫計,測完了你留著用,晚上睡覺前再測一次。”

李照香“嘖”了一聲:“真講究,我和你說,這臭小子可抗造,沒那麼虛。”

章翎:“……”

蔣贇都沒力氣懟奶奶了,乖乖把體溫計含在嘴裡,三分鐘後,章翎拿出來看,38.1度。

她說:“還好,不算特彆高,先吃藥試試。”

二十多方的小屋子裡擠了三個人,蔣贇覺得很尷尬,想和章翎說說話,奶奶都能聽見,還會插嘴。

見奶奶沒有出門的意思,蔣贇對章翎說:“屋裡空氣不好,我們去外麵走走吧。”

章翎很擔心:“你發燒呢,能出去嗎?”

蔣贇已經在穿外套:“能,我睡得頭都暈了,屋裡熏得慌,就想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李照香又一次插嘴:“睡到下午1點多還好意思說熏得慌?怎麼不熏死你呢?”

蔣贇沒理她,看過藥盒上的說明,吞下兩顆消炎藥,領著章翎出了門。

這天天氣很好,午後的太陽照得人暖烘烘的,袁家村縱橫交錯的巷子裡,電瓶車來來往往,有不少人在門口曬太陽,女人們織著毛衣、嗑著瓜子,還有些小孩在路邊玩耍,很是熱鬨嘈雜。

蔣贇雙手插兜,低著腦袋在小巷裡穿來穿去,章翎跟在他身後,好奇地四處打量。

走著走著,蔣贇停下來,回頭看她,問:“你來過袁家村嗎?”

章翎搖搖頭。

“這兒白天治安還行,晚上不太安全,有些人喝過酒會發酒瘋,你以後還是彆來了。”

蔣贇看著路邊各色小店,一邊走一邊給章翎介紹,“那家早餐店開了幾十年了,老板姓王,他家的生煎包很好吃,就是有點貴,一塊錢三個,每次一鍋出爐,很快就會賣完。”

“這裡的房子都是租出去的,你看,房東一般都住頂樓,底下隔成單間,有些條件好的會帶單獨的廁所,大多數都是廚衛公用。你一會兒要上廁所,我帶你去公廁,這兒公廁不好找。”

路過一個巷口,一堆人擠在一起吆喝得很大聲,章翎探頭看,發現裡頭是一個牌桌。

“他們天天在這兒打牌,賭錢的。”蔣贇小聲說,“不過,我知道他們有人出老千,就是合著夥兒三個騙一個那種,圍觀的還有托,也有人幫他們傳牌,總之陰得很,被發現了就耍賴,賴不過就打架。”

他們又路過一家理發店,蔣贇指著店招說:“我就是在這家剪的頭,小葉理發店,老板是個阿姨,我這頭剪一次五塊,不洗也不吹。我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回老板發神經,說要試試幫我把頭發拉直,免費的,我就試了。弄完後我倆都傻了,我的天,賊難看!頭發都貼著頭皮了,跟漢奸似的。”

章翎“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路過水站,剛子叔在門口曬太陽,蔣贇衝他招手:“叔,今天忙不?”

剛子叔咧嘴笑:“不忙,你同學找你玩呢?”

“嗯。”蔣贇對章翎說,“我就是在這個水站打的工。”

章翎說:“我知道,剛才還是裡頭的小妹妹把我帶去你家的,我差點迷路。”

蔣贇:“是嗎?這兒的路是不好找。”

章翎沉默幾秒鐘,說:“那個小妹妹說,你和她翻過字典,查我的名字,是真的嗎?”

蔣贇:“!”

“瞎說,沒有的事!”他看到前方有一個老奶奶坐在家門口,守著一個小攤兒,趕緊轉移話題,大聲地喊,“高阿太!”

高阿太年紀比李照香還大,看到蔣贇後笑著說:“小斌,今天不上學啊?”

蔣贇說:“阿太,今天禮拜六!”

“今天禮拜六啊?哎呦,我日子都過昏了。”高阿太長得慈眉善目,問,“小斌,這個女娃娃是你對象嗎?長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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