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豪一下台,那股仙氣立時消散,不顧形象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嘴裡不停叫喚:“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你看我這汗流的。”
為了安全起見,他和蔣贇上台前就做了二十多分鐘熱身,上台後又連蹦帶跳四分多鐘,體力消耗真的很大,那串跟鬥已經是他的極限,要不是蔣贇用眼神給他鼓勵,他真的差點認慫。
林師妍跑到後台來找他,原本死狗一樣癱著的方家豪立刻堅強地爬起來,接過林師妍遞來的水,一撩頭發,問:“我剛才帥嗎?”
林師妍激動地說:“少臭美,蔣贇比你帥多了!”
方家豪垮下臉來,金盞的注意力卻在舞台上:“怎麼底下觀眾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們演得不好嗎?”
演唱已結束,舞台上燈光黑下來,章翎和郭駿驍彎腰行禮,和蔣贇一起退場,台下依舊靜悄悄的。
金盞疑惑:“怎麼回事啊?”
突然,一陣炸雷般的掌聲在劇院裡響起,把金盞嚇一跳,正下台的章翎也嚇得一抖。她回過頭,聽到好多人在尖叫,也不知叫的什麼。
蔣贇走在她身邊,拉了她一把:“快走吧,發什麼愣啊?”
章翎問:“你聽到掌聲了嗎?”
蔣贇喘著氣,抹抹額頭的汗:“我又沒聾。”
章翎撲過去抱了他一下:“我們成功了!”
一個非常短暫的擁抱,抱完就分開,還是把蔣贇搞得麵紅耳赤,彆扭地說:“你乾嗎呀?”
章翎和他一起往後台走,回頭說:“你上次運動會不也這樣麼?”
蔣贇說:“你是女孩子,應該矜持點。”
“為什麼?”章翎不服氣,“就許你抱我,不許我抱你呀?”
蔣贇擺擺手:“……算了算了,說不過你,反正你以後彆這樣。”
章翎鼓起臉頰,心裡很不痛快,看他那嫌棄的樣子,活像被吃了豆腐似的。
郭駿驍是從另一邊下台,趕過來和他們會合。辛苦準備一個月的節目順利演完,似乎還挺受歡迎,五個人都很開心,嘻嘻哈哈地去卸妝換衣服。
對於觀眾席上的學生們來說,看慣了各種唱歌、跳舞、小品、樂器演奏……哪怕來個戲曲節目都會很新鮮,更彆提這種唱得好、跳得好、糅合武術動作,內核又是二男爭一女的狗血音樂劇,都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原班人馬再排幾出戲讓他們過過癮。
十二個節目演完後,兩支教師團隊上台表演,評委老師們趁著這個時間討論獎項。
幾個評委間產生了分歧,有人說《任逍遙》雖然形式新穎,內容卻不夠健康向上,打打殺殺,情情愛愛,不能體現高中生們的青春風貌,還是選高二(10)班那支舞蹈更保險些。
有人不同意,說武術是中華文明的一種文化表現形式,現在會的人已經很少,這一個班裡就有兩個,多稀罕啊,肯定要鼓勵!況且,《任逍遙》的女歌手唱得那麼好,跳舞的女孩也不比高二(10)班那朵紅牡丹跳得差,為什麼不能贏?
還有人說,現在的孩子接觸信息多,這個節目內容沒什麼大不了的,看學生們的反應,很明顯《任逍遙》最受歡迎,乾嗎非要和學生們過不去?弄得不好,又要被他們說老師是老頑固,不會與時俱進。
最後,教務處主任拍板,順應民意,把高二年級的一等獎頒給高二(1)班。
結果公布時,(1)班座位區歡呼起來,全場再次響起掌聲,這個一等獎是眾望所歸。
章翎歡歡喜喜地去領獎,許清怡又拿了個第二,上台時強顏歡笑,對章翎說:“恭喜啊,學委。”
“也恭喜你。”章翎笑眯眯地說,“我在邊上看了,你們跳得好好。”
她說的是真心話,許清怡卻覺得是在諷刺她。
文藝彙演全部結束了,大家離開劇院,一堆人說要去肯德基吃晚飯慶祝一下,蔣贇還在猶豫時,一群高一女孩忽然跑過來,指指點點地說:
“是那個吧?就是那個卷頭發的學長!”
“對對對,就是他!啊,好帥。”
“去,你去,我不敢。”
幾個女孩你推我搡地過來,其中一個長得很甜的妹子被推到蔣贇麵前,紅著臉說:“學長,我們能加一下你的Q.Q嗎?你剛才表演的時候好帥啊!”
蔣贇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愣在當場。
章翎站在他身邊,偷偷瞅他,見他傻乎乎的沒反應,抬腿踢了他一下,蔣贇回過神來,發現大家都在看他,心想,要不要加?不加,很不給人麵子啊,加吧,就……
他轉頭問章翎:“我要加嗎?”
章翎懵了:“你問我乾嗎?人家問的是你。”
蔣贇:“你說加我就加,你說不加我就不加。”
章翎退開兩步:“你彆推給我,你自己決定,不關我事。”
梨子捂著嘴躲在邱遠峰身後,差點爆笑出聲。
那個高一女孩聽到蔣贇和章翎這一問一答後,像是明白了什麼,結結巴巴地說:“啊,那個……不加,沒、沒關係的,學長,我們沒有彆的意思,我、我們先走了,學長加油!學姐加油!加油哦!”
說完,幾個女孩就跑走了。
蔣贇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麼,納悶地問:“怎麼又不加了?我Q.Q好友很少啊,還想多加幾個呢。”
方家豪說:“來來來,我加你,你就彆去禍禍人家小學妹了。”
郭駿驍和金盞也拿出手機:“蔣少俠,也加一下我們吧。”
蔣贇又轉頭去看章翎,章翎都要瘋了:“乾嗎呀?你加你的Q.Q去,和我有什麼關係?”
蔣贇終於笑開了,摸出手機,把自己的Q.Q號報給大家。
最終,他還是跟著章翎去了肯德基,給自己點了個漢堡套餐。
吃東西的時候,章翎悄悄把一對烤翅放到他托盤上,過了會兒,又把一個蛋撻放過來,蔣贇看著她,她做個鬼臉:“我買多了,吃不下。”說完,乾脆光明正大地把一盒雞米花放過去。
蔣贇彆開頭,偷偷地笑,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拷問起蔣贇,是在哪裡學的武術,蔣贇說小時候在武校待過幾年,他們要再問下去時,章翎把話題扯開了。
蔣贇托著下巴,靜靜地看她,心裡又想起喬嘉桐說的話。
喬嘉桐和章翎什麼時候約定過要一起考北航?
是國慶節那次嗎?
章翎從來沒對他說過。
北航,估計是他考不上的學校。
無謂的人和事又是指什麼?那個“人”,是指他嗎?
她的未來不該是那樣,是哪樣啊?
章翎的未來明明一片光明,重點大學本科畢業,再出國讀研,畢業後回錢塘,進大公司,拿優渥的薪水,買房,買車,嫁一個同樣優秀、門當戶對、又高又帥的老公,生一個特彆可愛的孩子,像她一樣有一副好嗓子,又乖又善良,讀書特彆好……
蔣贇想,這一切好像都和他沒什麼關係,他連過年都沒地方去。
“蔣贇?”
蔣贇一個激靈:“啊?”
章翎奇怪地看著他:“你在發什麼呆?”
蔣贇眨眨眼睛,說:“明天,我不去你家補課了,元旦放兩天,一天我要做作業,作業太多了,另外一天,我想和我初中朋友見個麵,我和他已經很久沒見麵,挺想他的。”
章翎說:“哦,好,我回去和我爸爸說一聲。”
蔣贇開始吃漢堡,章翎吃著薯條,欲言又止幾次後還是開了口:“蔣贇,你是不是有心事?”
蔣贇快速地說:“沒有啊。”
“哦。”章翎說,“你要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聊聊的。”
蔣贇點頭:“嗯。”
——
新的一年開始了,元旦假期,蔣贇被草花叫到家裡,說要給他展示一下他學習一年半後的成果。
“我爸去上晚班了,我媽去醫院給我外婆陪床,我外婆前陣子做了個小手術,我媽她們幾個姐妹輪著陪床。”草花在廚房裡像模像樣地顛鍋,對蔣贇說,“我現在覺得還是生女兒好,女兒貼心,我倆舅舅就跟死了似的。”
蔣贇說:“這得分人。”
女人有翟麗那樣的,男人也有章知誠那樣的,蔣贇覺得,如果楊教授將來生病住個院,章老師絕對願意陪床,二話都不會有。
草花也長高了,似乎還瘦了些,很有點小夥子的模樣,他給蔣贇做出三菜一湯,擦擦手說:“贇哥,嘗嘗我的手藝!”
兩個男孩坐在餐桌邊,蔣贇把每道菜都嘗了一口,對草花豎起大拇指:“厲害,可以去餐館上班了。”
草花很高興,從櫃子裡翻出兩罐啤酒,問:“喝點兒不?”
蔣贇搖手,草花說:“你還不會喝酒啊?”
“酒有什麼好喝的?”蔣贇說,“你要喝自己喝,我吃飯就行。”
草花一個人喝酒沒勁,就也盛了一大碗飯,和蔣贇邊吃邊聊。
蔣贇問他,這個學期有沒有被紅毛那幫人找麻煩,草花問:“你沒看新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