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1 / 2)

碰瓷翻了車 含胭 18406 字 8個月前

周四早上,李照香的骨灰被葬到墓園,和蔣贇的爺爺合葬。

幾日春雨纏綿,像是老天都在為老人落淚。

她一生辛勞,卻不失傲骨,經曆過丈夫去世、兒子英年早逝,含辛茹苦撫養孫子長大,抵禦過癌痛折磨,誰能料到,最後卻敗給一塊濕滑的路麵。

蔣贇撐著傘,和蔣建梅並肩站在墓碑前,蔣建梅已是多年沒給老父親掃墓,再次見麵,竟是送彆老母親。

一起來的還有很多袁家村的老街坊,鐘叔、剛子叔、洪姨、王叔夫妻、於暉、小葉阿姨……很多人都簽了拆遷補償協議,五月以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此時都來送李照香最後一程。

蔣贇私底下找到鐘叔,說:“叔,我拿到那張銀行卡了,上麵的字是你幫我奶奶寫的嗎?”

鐘叔點起一根煙:“是,兩年前吧,你初中畢業那會兒,你奶奶找我寫的。她說你很會讀書,以後估計能考大學,那張卡還是我陪著她去銀行辦的,她讓我不要說出去,怕被賊惦記。”

“謝謝叔。”蔣贇問,“叔,你簽協議了嗎?”

鐘叔眼神裡露出一絲喜悅:“簽了,我要的是房,我那屋小,隻能賠兩套。拿到房我報刊亭就不開了,看看能不能找個媳婦兒過日子,孩子也不要了,就想找個伴兒。”

鐘叔之所以一直沒找媳婦,就是因為他在袁家村的房子很小,收入也少,一次拆遷,他就能拿到兩套100多方的房子,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幾天下來,蔣贇將悲傷深藏心底,已經冷靜許多,見到蔣建梅後也沒再責怪她。

奶奶年過古稀,性格倔強,講話難聽,並不太好相處,姑姑沒勸住奶奶出門,蔣贇可以理解。

蔣建梅還帶來很多醫院發/票和李照香的病曆本,按照錢塘低保政策,她可以報銷一部分醫藥費。

她的確花了六萬多塊錢,沒有撒謊,蔣贇也就釋然了。

蔣建梅告訴他,她查過監控,李照香就是自己滑倒的,被路人發現時,身邊是一個麻袋,裡頭裝著她一路翻垃圾桶撿來的飲料瓶和硬紙板。

蔣贇心酸得難以自持,從包裡掏出一個厚信封,交給蔣建梅:“姑姑,是奶奶留下的錢,我找她遺照時發現的,一共四萬多,我給你兩萬,其餘的,我要拿著上大學用。”

蔣建梅很意外,沒想到蔣贇會給她錢,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

她在錢塘待過三晚,在蔣贇的陪同下辦理完醫藥費報銷手續,周五晚上坐火車回家。

蔣贇去送站,些天,便衣警察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沒有讓蔣建梅發現。

蔣建梅進站前,對蔣贇說:“以後,你就要一個人生活了,如果有困難……那個……你可以給姑姑打電話,能幫的我一定幫,實在沒辦法的話,你也理解一下,姑姑真的很困……”

蔣贇打斷她:“我知道,姑姑,你放心,我不會去打擾你的,我能照顧好自己。”

“好孩子。”蔣建梅心裡愧疚,“我隔兩年會來給你爺爺奶奶和爸爸上墳,實在是路太遠了,你幫我多去看看他們。”

蔣贇點頭:“我會的。”

蔣建梅說完後轉身進站,蔣贇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很明白,應該是他和姑姑最後一次見麵。

佟躍東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背:“走吧,我們送你回賓館。”

一個星期,蔣贇一直住在梁軍給他安排的小賓館裡,哪兒都沒去,每天看書做題,吃飯有人送,需要什麼東西說一聲就行。

梁軍沒有要求他上交手機,他可以和外界聯係,但他選擇把手機關機。

蔣贇想要靜一靜,仔細地思考一下,接下來,他究竟該怎麼辦。

梁軍依舊傾向於讓蔣贇出去避風頭,並且明確提出,他可以去找他的親生母親翟麗。

梁軍對蔣贇說:“你奶奶去世了,你還未年,按照法律,你必須要有監護人,翟麗是你唯一的監護人,不管她願不願意,她必須要撫養你,至少到十八歲。要不然,你就要被送到福利院去待一年。”

蔣贇就跟聽戲似的,他一個十七歲的大小夥子,居然還能和福利院掛鉤?要真去了,他的人生經曆也算是精彩紛呈。

當然,梁軍說蔣贇是不能去福利院的,因為翟麗還活著。

蔣贇萬分不願去找翟麗,說他再考慮一下。

從火車站回賓館要路過錢塘五中,蔣贇說:“東哥,我能去趟學校嗎?”

“嗯?”佟躍東八卦地問,“要去見你女朋友?”

他好多次把章翎說蔣贇的“女朋友”,蔣贇之前都沒和他計較,時候才鄭重否認:“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不是去見她,我就是想去拿點作業本,都在我桌上,還有一個禮拜的卷子什麼的,我想拿回來,可以做做題。”

“行。”佟躍東對司機說,“去五中。”

佟躍東陪蔣贇走進五中,正是晚自習時間,幾棟教學樓燈火通明,抬頭望去,能看到靠窗位置一個個黑腦袋。

蔣贇仰著頭,望著高二(1)班的教室,心中悲涼。隻過了一個禮拜,他竟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佟躍東說蔣贇最好彆露麵,由他去找陳濤,讓陳濤去教室裡幫蔣贇收拾桌上的書本。

蔣贇同意,說自己想去學校轉轉,一會兒校門口傳達室碰頭。

他自然想見章翎,細細思考後,還是放棄。

學校裡其實很安全,但他不想再看到章翎哭,也不想從她嘴裡知道,章老師和楊醫生現在對他是怎樣的態度,更不想對章翎說,奶奶沒了,他有多傷心,那樣的話,他也會哭的。

蔣贇逃避一切,那些人是他的軟肋,章翎、章老師、楊醫生、奶奶……是他永遠的愧疚。

佟躍東往教學樓走去,蔣贇則去往操場。

夜晚的操場不複傍晚時的熱鬨嘈雜,一個人都沒有,黑漆漆的,籃球場的燈也滅著。蔣贇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階梯看台上,看著籃球場發呆。

他望向遠處那幾棵櫻花樹,花期將近,過幾天就會是一樹繁花。

他記得很早以前,也是在個階梯看台上,他孤獨地坐著,有個女孩走到他麵前,歪著腦袋問:去醫務室嗎?

他又看向籃球架,記起蕭亮說的話,真可惜,五月的籃球賽,他要爽約了。

還有藝術節,此時舞台還未搭建,章翎說她願意為他去獨唱,蔣贇搖頭苦笑,他沒機會聽了,也不能給她拍照了,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

坐了好一會兒,蔣贇覺得時間差不多,打算去校門口等佟躍東,正起身時,操場邊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男一女,都穿著運動校服,可能是趁著晚自習偷偷溜出來約會的校園情侶。

蔣贇悄悄轉到階梯看台後麵,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

那兩人竟沒去逛操場,而是向著籃球場走來,最後並肩坐在階梯看台上。

蔣贇躲在暗處,懊惱地翻白眼。他心情巨差,種時候還要被迫吃狗糧,真後悔之前沒離開,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時,他聽到一個熟悉的、嬌滴滴的女聲:“學長,謝謝你願意出來見我,今天是三月十四日,是白色情人節,你知道白色情人節的意義嗎?”

蔣贇豎起耳朵,就聽到另一個熟悉的男聲說:“我不清楚。”

臥槽,真是見了鬼,倆人竟是喬嘉桐和許清怡!

“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大家都知道,女孩子可以在那天向喜歡的男生表白,送巧克力。”許清怡頓了一下,繼續說,“三月十四日是白色情人節,意思是……在一天,男生要告訴女孩自己的心意。”

蔣贇背靠階梯看台的支架,心想:原來真的是許清怡在追喬嘉桐,不過沒戲,喬嘉桐親口承認過,他不喜歡許清怡。

就在蔣贇滿心以為喬嘉桐會一口拒絕時,卻聽他說:“我還沒考慮好。”

蔣贇:“???”

他震驚極了,聽喬嘉桐繼續說:“你知道,我要考北航。”

許清怡說:“嗯,我知道,因為章翎想考北航。”

蔣贇:“……”

喬嘉桐問:“你呢?你有想考的大學嗎?”

許清怡的語氣像是很羞澀:“有是有啦,就是……說出來不太好意思。”

喬嘉桐:“是哪裡?”

許清怡:“我、我想考北京電影學院表演係,我想做演員。”

喬嘉桐:“你也要去北京?”

許清怡:“嗯,中央戲劇學院也可以,暑假開始我要去上一些專業課,高三會參加藝考。我的文課還行,隻要藝考上線,文課肯定能過。”

喬嘉桐很久沒說話。

許清怡像是等了一會兒,才開口:“學長,我知道你現在高三,學習很緊張,我不該來打擾你,可是,我怕你畢業了,我就見不到你了。我真的很喜歡你,你不用現在答應我,我可以等,我就是想……如果我和章翎都去了北京,就算你倆在一起了,你可以……至少……能抽空來看看我。”

喬嘉桐:“清怡,你樣我真的很為難。”

許清怡:“學長,我知道,其實你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對嗎?”

喬嘉桐又一次沉默,蔣贇在黑暗中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許清怡說:“學長,我……一直想問問你,我究竟哪裡比不上章翎?”

次喬嘉桐開口了:“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沒有拿你和她對比過,我認識她比認識你更早,章翎……唉……”他居然歎了口氣,語氣帶著煩躁,“清怡,你比她漂亮,比她溫柔,比她更善解人意,隻是,章翎總是會在我覺得她就是個普通女孩時,突然帶給我一絲驚喜,那種感覺很奇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許清怡說:“學長,我覺得,那是因為你不夠了解她,你也不了解我。”

喬嘉桐:“清怡,我馬上要高考了,現在真的沒精力去想些,你給我一點時間吧。”

許清怡:“我不是在逼你做選擇,我隻是太喜歡你了,真的,學長,我保證,去北京後,我不會打擾你和章翎,我甚至可以不讓她知道我的存在,我隻希望你以後彆不理我,可以嗎?”

蔣贇聽得都要暴走了,倆人是怎麼回事啊?說的好像喬嘉桐和章翎已經在一起似的,都他媽太會腦補了吧?

然後,他就聽到喬嘉桐的回答:“你放心,我不會不理你的,我其實……很欣賞你。”

許清怡激動了:“學長……”

蔣贇從暗處走出來,就看到一對依偎著的背影,喬嘉桐已經攬住許清怡的肩,許清怡將腦袋擱在他肩膀上。

其實不關蔣贇的事,他不應該生氣,恰恰相反,喬嘉桐是他的“情敵”,情敵被彆的女生勾走了,對蔣贇來說應該是件大好事。

可是,聽到剛才那些話,看到他倆相依相偎的一幕,蔣贇卻是憤怒了。

他不能容忍他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女孩,被彆的男生那樣糟蹋!哪怕隻是口頭上!

喬嘉桐是個什麼玩意兒?他哪裡來的自信心?以為章翎是他的私人所屬物品嗎?口口聲聲喜歡章翎,要考去北航,要追回章翎,轉個身就對彆的女孩說,你比章翎漂亮、溫柔、善解人意。

是不是有病啊?!

就種貨色,以後章翎真去了北航,難道還要被他騷擾四年?

一個星期來,蔣贇壓抑、迷茫、痛苦、愧疚……此時此刻全都轉為一腔怒意,像是尋到一個發泄口,他從黑暗中衝出去,在喬嘉桐毫無防備時,一記重拳就砸在他的臉上。

一拳力道很大,直接把喬嘉桐給揍翻了,差點從台階上滾下去。許清怡蹦得比袋鼠都高,“啊”的一聲尖叫,在空曠的操場上顯得異常刺耳。

喬嘉桐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抬頭看去,發現是蔣贇,心裡又驚又氣,揉著快速腫起來的臉頰,怒吼:“你乾什麼?!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蔣贇赤紅著眼大步向前,揪住喬嘉桐的衣領把他提起來,“砰”的一拳又砸上去。

喬嘉桐被打清醒了,知道蔣贇是真瘋了,開始揮拳與他對打。

喬嘉桐還記得兩年前的那場街頭打架,瘦小的蔣贇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揍得摔在地上嗷嗷叫,現在蔣贇也就長高了一些,喬嘉桐沒把他放在心上,莫名其妙連吃兩拳,他咽不下口氣,決定再狠狠教訓蔣贇一頓。

可真的打起來後他就後悔了,因為發現,他根本就打不過蔣贇。

那少年仿佛把他當殺父仇人,招招重手,疼得喬嘉桐眼淚都飛出來。

許清怡在邊上蹦蹦躂躂,叫著“彆打了彆打了”,卻絲毫沒有去喊保安的意思,喬嘉桐都要崩潰了,想要跑,蔣贇根本就不放,連踢帶打,竟是弄得他毫無還手餘地。

蔣贇又一腳把喬嘉桐踹翻在地,英俊瀟灑的喬學長甚至抱住腦袋,叫得嗓子都劈了:“彆打啦!我要高考!我要高考啊!”

聽到句話,蔣贇燃燒的怒意才漸漸熄滅,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喬嘉桐,咬牙道:“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準,再去,騷擾,章翎!你在外麵泡妞,不關我事,如果再讓我發現你一邊泡妞,一邊騷擾章翎,我告訴你,我會殺了你。”

他最後踢了喬嘉桐一腳,才甩開手腳大步離去。

許清怡看著地上狼狽萬分的喬嘉桐,忍住要笑的心思,撲上去喊:“學長,學長!你沒事吧?”

喬嘉桐已是鼻青臉腫,撐了一下竟沒爬起來,乾脆躺在地上咻咻大喘氣:“去幫我,叫保安,我要,報警。”

許清怡:“哦哦哦,我現在就去。”

——

佟躍東又一次被梁軍罵得狗血淋頭。

他陪蔣贇去五中拿學習資料,那臭小孩竟然跑到操場上,把一個高考生揍得媽都不認,人家怒而報警,對方家長衝到學校找校長,說一定要嚴肅處理蔣贇,絕不接受私了!

梁軍頭疼,佟躍東很委屈。

在賓館房間,佟躍東問蔣贇:“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是不是自己沒見著女朋友,看到人家在約會就嫉妒了?心態可不好啊,有點心理變態了,你看我,都二十六了還沒對象呢,我也沒想要打人啊。”

蔣贇說:“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早就想揍他了。”

佟躍東點頭:“哦,我聽說了,那家夥好像是你們學校校草,大高個兒,那……你是嫉妒他長得帥?”

蔣贇不想再理他。

佟躍東歎口氣:“無論如何,你也不能打人啊,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保護自己和家人,你一身功夫去對付一個高考生,真的過了。現在可好,人家揪著你不放,你說怎麼辦?”

蔣贇滿不在乎地笑:“怎麼辦?不如讓學校把我開除吧。”

佟躍東大驚失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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