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某一天,港口黑手黨的成員突然發現,他們組織裡的兩個大佬,竟然親自拿起了磚頭開始勤勤懇懇的為總部砌牆。
而備受寵愛、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屆乾部的兩個十五歲的少年也一聲不響的蹲在他們身側,任勞任怨的打著下手。
見此,眾人紛紛震驚不已。
最為頂層的存在竟然開始做苦力了,我的天,這豈不是要變天了?!
在他們在私下裡議論著黑手黨內部是不是要發生什麼變革的時候,負責砌牆的幾個人也極為心累的歎了口氣。
早知道砌牆這麼累,當初就注意點不犯錯誤好了。
但是看見一旁親自下了懲罰的森鷗外竟跟著他們一起受罰,太宰治就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翹起了唇瓣,就算再苦再累也堅決不提出放棄這件事。
不就是耗著嗎,反正比起諸事繁忙的首領,他明顯輕鬆的多。
而森鷗外此刻確實也很苦逼,他頭疼的錘了錘自己的老腰,實在不明為何一把年紀了自己還要在這裡受罪。
雖說他是因為沉迷於葉廉的美色這才不小心才做出了決定,但是……他也沒得到什麼實質性的甜頭啊。
他將目光投到一旁的葉廉身上,葉廉依舊穿著那件剪裁得體的西服,金色的發絲仿佛得到上天的垂青,漂亮而又耀眼。
他並沒有像其他人這樣親自動手砌牆,反而優雅的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喝著紅茶,在這灰濤濤的工事中顯得鶴立雞群,就像一位沉浸在下午茶中的王子。
而他的身側卻有三四個直屬的部下圍在他身邊,正無聲的替他乾著活。
換句話說,明明是他被受罰,最終頂罪的卻是他的直屬部下。
……簡直就是作弊啊。
森鷗外更加無奈的歎了口氣。
偏偏他既不舍得真的懲罰葉廉讓他乾部,還不能喪失首領威信的宣布懲罰結束,隻能憋著一肚子的鬱悶暗自歎息。
這群人中,恐怕隻有中原中也這麼一個好孩子在儘心儘力的砌牆,根本沒有多餘的雜念,也不會偷著省著力氣,認真負責,看的讓森鷗外頗為欣慰。
要是這麼能乾的中也成為他的直屬部下的話就好了,比起頭疼的太宰,他應該會省很多心吧。
森鷗外有時候不禁如此幻想過。
他從來沒有將兩個孩子放在一起做過比較,因為他們擅長的東西並不同,可是單單論性格而言,中原中也絕對占壓倒性的優勢。
所以葉廉偏愛中原中也,他還是可以理解的,隻是對待太宰治的那種執著……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了。
森鷗外摸著下頷默默思索著,耳邊卻忽然傳來笑意盈盈的提醒聲。
“森先生,動作停下來了哦。”
一抬頭,就看將太宰治笑眯眯的看著他,用眼神示意他手裡的工具:“你可是首領,要以身作則,不要偷懶。”
森鷗外:“……”這個死孩子,一點都不可愛!
“要是這麼說的話,太宰。”他也緊隨其後的朝太宰治露出了圓滑的笑容:“你手邊的工作量好像一點都沒有變化呢,明明中也已經少了很多了?”
太宰治麵前還沒有用的石磚幾乎堆成了高高的一摞,而反光另一側的中原中也,身下空空如也顯然就要蓋完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森先生。”太宰治完全沒有被抓包的緊張,反而大咧咧的朝他一笑:“跟那個筋肉笨蛋不一樣,我並不擅長體力活啊。”
正在安靜砌牆的中原中也手指一頓,他仿佛感受到了太宰治暗戳戳對他的諷刺。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瞪了過去:“哈?你說誰是筋肉笨蛋!連這麼點工作都乾不了,你也太沒用了吧。”
“我擅長的是腦子,如果能動用腦細胞減輕工作量,不覺得也是件很棒的事情嗎?”太宰治也瞬間壓低眉梢,用銳利的視線看向中原中也:“啊!抱歉,以你的智商是聽不懂的吧,真是抱歉哦,下次跟你說話的時候我會努力降些水平的。”
“…………你這個家夥隻是把我當笨蛋耍吧,想要打架嗎混蛋!!”
好了,才剛消停沒一會兒,這又開始了。
森鷗外頓時苦惱的點了點額頭。
好奇怪啊,他原本判斷這兩隻應該很適合做搭檔才對,鑽石需要鑽石的打磨才能綻放光彩,但是現在……
鑽石都要被磨成粉了。
罪魁禍首果然是……
“葉先生。”
森鷗外看向連理都不理會兩個孩子打架的葉廉,忽然道:“石磚的儲備量已經不夠了,有時間的話,不如請你去采購一些?”
“啊!我也要一起去!”
聞言,剛剛還沉浸在拌嘴中的太宰治立刻雙眼亮晶晶的扭過了頭,朝葉廉舉起了手:“我們一起去吧葉先生!”
於是,剛剛到嘴邊的冷酷的拒絕直接咽了回去,迎著那希翼閃爍著的鳶色眼眸,葉廉溫柔的點了點頭:“好啊。”
一旁的中原中也看見這一幕,本想張了張嘴說些什麼,但是看著葉廉和太宰治並肩走在一起,葉廉還自然的整理了下太宰治有些淩亂的發絲時,他便沉默著抿緊了唇瓣,隨後一言不發的重新乾起了手中的活。
直到葉廉和太宰治的身影走遠後,森鷗外才正大光明的靠在牆壁上偷著懶,他凝視著依舊機械砌著牆的中原中也,慢悠悠的提醒道。
“會鬨的小孩才會有糖吃啊,中也。”
中原中也回過頭,用那雙澄澈的天藍色眼眸疑惑的看向他。
然而森鷗外卻不再說話,隻是回給了他一個神秘的笑容。
像一個置身於外的看客般,一點點觀察著戲中人的心。
說要去購買物資,葉廉就不會拐到其他地方,直接坐車沿著最短航線奔去。
他在屋內與老板商量價錢,太宰治在屋外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自娛自樂。
對於太宰治來說,跟葉廉在一起的過程才是最值得在意的事情,至於他們要去哪裡,乾什麼,太宰治一概不需要擔心,就算葉廉將他帶入敵人的老窩,他也會笑著接受。
他靠在店鋪的門口注視著背對著的他的葉廉,目光欣賞的打量著葉廉的被西服包裹的腰肢,修長筆直的雙腿。閉上眼睛,腦海裡還能浮現出那日沙灘上,葉廉隻穿著件肉色的外套朝著他笑的場景。
啊……為什麼他現在才隻有十五歲呢,隻是這個年紀的話,連引誘都做不到。
太宰治眯著眼睛望向那耀眼的日光,忍不住伸出手掌朝著那遙不可及的距離探去。
燦爛的光芒被他的手掌所籠罩,仿佛被他抓住了掌心中,一瞬間,太宰治幾乎以為,他能夠將那耀眼的存在緊緊的抓在手中。
“汪、汪汪!”
然而一聲突如其來的犬吠卻猛地打斷了他的幻想。
太宰治的臉色倏地一片慘白,目光恐懼的落在腳下。
“啊啊啊啊啊救命!!”
驚心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小巷,還在商量著付款的葉廉倏地一驚,連忙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太宰?!”
他推開門後,神情焦急的四處張望著,因為太宰治的驚叫聲過於淒慘,就算是被敵人捉到,他也從來沒有露出這種恐懼的模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葉葉葉……葉先生。”
目光轉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太宰的身影,但沒等葉廉邁開腳步,一道輕飄飄的語氣似乎從高處傳來。
葉廉腳步一頓,順著身側那顆百年的老樹向上望去,等到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後,頓時目光複雜了起來。
太宰治被嚇得瑟瑟發抖,緊緊摟住老樹最頂端的枝乾,麵容浮現出極度的恐懼,整個人都仿佛炸毛的貓咪似的慫慫的蜷縮成了一團。
而他如此驚恐的理由……
葉廉托著下頷打量著身下這隻巴掌大的博美犬,一時有些無言。
這應該隻是條狗吧,不是什麼披著狗皮的異能者或者是什麼妖怪之類的,應該隻是條溫和可愛嬌小的狗吧。
還是純無害的那種。
不,也說不準是用異能力做了偽裝。
葉廉決定試探一下這條狗的虛實,徑直蹲下身朝那隻毛茸茸像棉花糖似的小狗伸出了手。
在狗腦袋上摸了摸。
可愛的博美歡快的搖著尾巴,壓下雙耳接受了他的愛撫,同時還親昵的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腕,友好之意一覽無餘。
——確認結束,這就是一條普通狗。
葉廉轉而抱起了這隻小狗,放在懷裡上下的擼著,爾後站起身,無奈的看向躲在樹上的那個少年。
“太宰,你在乾什麼?”葉廉猶豫的歪了下頭,“難不成,你害怕……”
“哈!怎麼會呢?!”
他還沒說完,就被太宰治那差點變了音的聲調給打斷了,太宰治表情僵硬的掛在樹上,尷尬的扯著唇角:“我怎麼可能怕、怕狗呢,葉先生你誤、誤會了!”
“這樣啊。”葉廉一眨不眨的凝視著他的臉,忽然抓著狗爪子朝他打了個招呼:“那就下來吧,這隻小狗很可愛,你來抱抱它怎麼樣?”
“……哈?!”回答他的則太宰治猝不及防的一聲大喊:“不不不,我還是算了吧!”
“我覺得這個姿勢挺好的,挺好。”他艱難的勾著樹枝,努力保持著平衡不讓自己摔下來:“我在這裡看著就好了。”
“在樹上呆著視線確實很不錯。”葉廉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用拳頭遮擋住自己不斷上揚的唇角:“那不如我也上去看看風景怎麼樣?”
他朝太宰治微微一笑:“跟這條可愛的狗一起。”
太宰治:“……”QAQ饒了他吧。
見葉廉似乎有真的想往上爬的意願,太宰治頓時慌張到手足無措,本來還想要逞能的他最後一道麵具被無情的摘下,隻能可憐巴巴的沮喪著臉,向葉廉承認了事實。
“對不起葉先生請讓這條狗離我遠一點……”
要說太宰治怕狗,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他不是害怕狗,而是討厭狗。
他非常不理解其他人對狗的評價,那種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露出獠牙的野獸到底哪裡可愛了,狗隻是在人類麵前偽裝著溫順,其實它們凶狠可怕,會在你鬆懈的時候反咬你一口。
曾經深受其害的太宰治打從心底的討厭狗,根本不能跟狗距離一米之內。
見他的害怕毫不作假,葉廉連忙將博美犬放到地上任由它跑的無影無蹤,隨後才露出安心的笑容朝太宰治伸出了手臂。
“好了,它已經不在了,你可以下來了。”
緊緊摟著樹枝的太宰治這才表情一鬆,大口的喘了一口氣。
他俯視著下方對他伸出手的青年。
陽光燦爛的在他的金發上鍍了一層暖光,被光輝籠罩的半側臉頰上,唇角勾起的一小片弧度清晰可見。
那翠色的眼眸在樹葉斑駁的交織中映出了隻屬於他的倒影,耀眼的仿佛晨曦中泛著光的湖麵。
想要跳到地麵上的動作倏地一頓,太宰治就這麼垂著眼眸眷戀的看向那雙朝他伸出的手臂。
忽然,不顧一切的縱身往下躍去。
隻屬於自己的身影在葉廉的眼眸中不斷放大,葉廉的瞳孔稍稍擴散,顯得有些驚訝。
不過他還是很快調整了下自己的手臂,精準的將仿佛精靈般鮮活的少年擁在了懷中。
因為不小的衝擊,葉廉慣性的往後退了幾步,很快,一雙柔軟的手臂便圈過他的後背,用力的鎖緊了他的腰身。
太宰治將鼻翼埋在麵前那帶有好聞氣息的西服中,闔上雙眼,親昵的蹭了蹭。
“你接住我了呢……葉先生。”
他呢喃般的從唇間溢出了近乎繾綣的歎息。
“太宰。”葉廉的臉上無奈的笑容,忍不住搖了搖頭:“你還真是個小孩子啊,下次不要做這麼危險的舉動了。”
“有什麼關係。”貓咪似的少年在他的胸口不斷的晃著身子,似乎能夠看見臀部那條不存在的幻尾:“反正葉先生一定會接住我啊。”
葉廉下意識摸了摸那有些淩亂的烏黑發絲,挑了下眉:“哦?你就這麼確信?”
太宰治的唇角倏地挑起一抹深邃的笑意:“當然。”
葉先生……溫柔體貼的葉先生……隻屬於他的葉先生。
他絕對不會讓給任何人。
絕對不會。
——
隨著砌牆進程的逐漸進展,太宰治等人的工作量也逐漸減輕了很多。
當然,這絕大原因是那些黑手黨下屬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首領在乾著苦活,紛紛決定貢獻自己的一點力量。
當終於能從懲罰中鬆了一口氣的太宰治懶洋洋的抻了個懶腰時,他這才驀地發現,葉先生每天下午其中一段時間都會準時消失在施工現場,似乎一個人獨自去乾了些什麼。
這種現象幾乎持續了將近一周的時間,葉廉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一個人,顯得既神秘又可疑。
太宰治有傍晚的時候詢問過葉廉,可是葉廉仍舊微笑著岔過了話題,明顯不想提起這件事。
但他越是這樣神神秘秘,就越能勾起太宰治的好奇心。
總算有一天,他實在是忍不住了,竟主動與森鷗外聊起了這件事。
森鷗外早就知道葉廉每天偷偷摸摸遛出總部這件事,不過他尊重著葉廉的隱私,並沒有詳細的調查,此時聽太宰治提起,也不禁挑起了一絲興趣。
“他連你都沒有告訴嗎?”
森鷗外思索性的摩挲著下頷,眼底浮現出濃濃的興致:“哦?這倒是很少見呢。”
如果葉廉連太宰治都不能告訴的話,那說明這件事一定很重要,或許,能觸碰到有關葉廉一直隱藏著的什麼秘密也說不定。
他的眸光微動,不動聲色的思考著,而一旁的太宰治卻因為他的話直接陷入了低氣壓狀態,渾身具現化出可怕的黑氣。
與精明的森鷗外相比,太宰治會思考的更加深刻、更加長遠,所以他很容易就跟森鷗外的想法重疊,並且還在心底冒出了一個極為冰冷的答案。
難道這個秘密……就是葉廉今後會拋棄他的契機?
按理來說,一般人都不會從這種小事上聯想到拋棄之類的事情,然而太宰治卻聰明的可怕,他在心中一直以來最為恐懼的念頭,就是葉廉有朝一日會默默的離開他。
因為恐懼,所以才拚命思考著。
因為恐懼,所以才瞬間與這件事扯上了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