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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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安排妥當,說乾就乾。
轉天清晨,羅切斯特宣布要對案件進行最後的地毯式搜索,為了避免有人乾擾,需要桑菲爾德莊園的所有人暫時轉移到他的另一處地產芬丁莊園去。
而前腳眾人離去,後腳登特上校就請人將幾大桶煤油送上了門。
“可惜了這些家具和書籍。”
伯莎頗為感慨地摸了摸書房裡質感古樸的書桌,以及擺在書桌上的哲學書籍。要知道在十九世紀,不論是古董家具還是地主階級的海量藏書,可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能夠給女兒當嫁妝的貴重品來著。
登特上校苦笑幾聲:“我已經請人儘可能地將莊園內的貴重物品一並轉移到芬丁莊園了,馬普爾小姐。至於這些家具,實在是沒有辦法。”
伯莎一勾嘴角:“反正你們賠償,隻要愛德華不介意,和我有什麼關係?”
說完她轉過身來,無比期待地問道:“咱們什麼時候開始?”
要知道伯莎期待這一天,可是期待了整整十年!
登特上校差事幾名鎮子上的腳夫將幾大桶煤油破滿了整個莊園,重點照顧了羅切斯特的房間。伯莎在一旁還不忘著指揮叮囑:“切記要潑在每個房間的窗簾和床上,因為織物非常易燃。還有啊,窗戶不要緊閉,留一道縫隙。不然火是很容易熄滅的。”
畢竟有氧氣才能燃燒,純封閉的環境很容易將氧氣燒完,那就算再怎麼助燃也燒不起來的。
“待一會兒燒起來的時候,”伯莎興致勃勃,“愛德華的房間要先虛掩房門。等火勢變大再開門,這樣效率會很高。”
一眾男士紛紛側目: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伯莎理直氣壯地胡扯:“怎麼,當我沒有處理縱火案的經驗嗎?密室放火可是再經典不過的殺人手段!”——偵探的名頭就是這麼好使,感謝阿加莎女士、感謝馬普爾小姐!
待到一切準備完畢,伯莎自作主張,從羅切斯特的珍藏中拿出了一瓶威士忌。
“算是慶祝合作愉快吧。”
伯莎笑吟吟地為羅切斯特和登特上校遞過威士忌酒杯:“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同謀了。”
登特上校接過酒杯,若有所思:“馬普爾小姐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羅切斯特狠狠瞪了伯莎一眼: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伯莎卻絲毫不慌張,她就不信登特上校的想象力這麼豐富,能聯想到她就是羅切斯特發瘋的妻子去——伯莎·梅森已經被關了整整十年,這十年來她從一名豆蔻年華的少女變成年近而立的女人,就算是伯莎的父親站在麵前,他也不可能認出自己的女兒。
“當然,”伯莎坦坦蕩蕩,“你們給愛德華不少好處,而作為幫忙解決麻煩的人,愛德華自然也會給我不少好處。要知道我準備從村子裡搬去倫敦,可需要一筆資金呢。”
這可是實話!
登特上校接受了這個說法,他笑了笑,朝著伯
莎舉杯:“敬女王。”
“敬女王!”
說完伯莎抿了一口杯中液體,醇厚的蘇格蘭威士忌在口腔中漫開,嗯,果然是大地主的珍藏,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伯莎也沒嘗過這種水平的藏酒。
三位“同謀”紛紛落杯,伯莎將手中的火折子丟到了羅切斯特臥房的窗簾上。
被煤油浸透的窗簾,幾乎是“蹭”的竄起衝天火苗,登特上校如釋重負:“為了安全著想,咱們也走吧?”
“走吧。”
伯莎盯著明亮的火焰,幽幽回道。
從羅切斯特的房間走出莊園,不過是一段樓梯、再經過莊園客廳的距離。這段距離足以在大火燒起來之前,使得所有人安全離開。
然而就在登特上校和羅切斯特帶著腳夫們走到庭院時,猛然回頭,卻發現一直跟在身後的“馬普爾小姐”,不知道何時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她去了哪兒?
伯莎在走向樓梯時,轉身換了個方向,朝著桑菲爾德三層的閣樓走了上去。
為了方便火勢蔓延,連閣樓都灑了一層厚厚的煤油。火焰會以最快的速度蔓延上來,她沒多少時間。
沒多少時間啊……
走進這陰暗逼仄的室內,伯莎·梅森隻覺得一種急不可遏的悲痛從心底襲上心頭,這股情緒凝聚成了簡短的一個單詞——終於。
整整十年。
十年的仇恨,十年的憤怒,十年的瘋狂,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伯莎終於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願意為之殺人、為之死亡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意識到這點,圍繞在她心頭,始終不曾散去的那股執念驟然消失殆儘。
原本的伯莎死在了這裡。
就讓整個莊園為之陪葬吧。
她自嘲般笑了笑,而後拿出了第二個火折子。
手中的威士忌酒瓶狠狠摔落在地上,酒精飛濺,與實現倒好的煤油混合於一處。伯莎將火折子丟了出去,親眼看到熊熊火焰終於照亮了這總是被黑暗籠罩的閣樓房間。
而同一時間,莊園外的庭院。
“馬普爾小姐去哪兒了,”登特上校一怔,急急問道,“你們走在後麵的,誰看到了她?”
幾名腳夫麵麵相覷。
羅切斯特則心底一沉——不管伯莎·梅森想乾什麼,在點燃火焰後遲遲不從莊園離開,這也太危險了!
她是瘋病沒好,還是另有打算?!
“該死。”
羅切斯特咬了咬牙:“我進去看看。”
登特上校聞言大驚,一把抓住了準備邁步子的羅切斯特:“不行!”
談話期間,桑菲爾德的莊園閣樓發出了玻璃被火焰震碎的聲音。
“羅切斯特,馬普爾小姐是你的朋友,你了解她,”登特上校急忙道,“如此聰穎的女士不會親自犯險,火已經燒起來了,你進去無異於等死。”
“難道她不是——”</“出來了!老爺們,馬普爾小姐出來了!”
腳夫們紛紛驚呼,使得險些就此爭執的兩位紳士紛紛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