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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紳士牽著女郎的手,引導她款款來到舞池。
四目相對,得到伯莎的允許後,邁克羅夫特才將手掌虛靠在伯莎的後背上,感受到了對方這份紳士關懷,伯莎笑了笑,她的掌心實打實落於男人的肩膀,姿態隨意又自然,仿佛這已然不是他們第一次共舞。
“我很久沒跳過舞了,先生,”伯莎開口,“你多擔待。”
“哪裡。”
邁克羅夫特客氣道:“我相信夫人你的水平,總不至於踩到我。”
話說的認真,但怎麼聽來都帶著幾分揶揄。--
不過伯莎可不擔心,踩到又如何?難道堂堂福爾摩斯還能在公眾場合甩自己臉色不成。
當然了,伯莎也沒犯下這般基礎失誤,一曲慢舞,還難不倒她。
何況伯莎和邁克羅夫特都不在意跳舞如何,這也是做給“觀眾”看的。
體麵的紳士與美麗的情人,恩愛默契的同時還共舞一支,令人欽慕眼紅的同時,也無異於將年長的福爾摩斯“拉下神壇”了。
眾所周知,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的行事作風向來如鐵桶般嚴絲密縫。他鮮少露麵,行蹤低調,甚至連許多議員都僅僅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卻不知道他在政府內具體是做什麼的。
而今夜內閣大臣的聚會則大大滿足了人們的好奇心。
原來福爾摩斯和他們一樣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樂,最讓在場紳士們得以共情的是,他擁有一位體麵、端莊,卻也風情萬種的情人伯莎·馬普爾小姐。
人都是八卦的,哪怕在場的不是貴族、就是官員也是如此,沒人希望自己背後有一位隻手遮天的大魔王,而伯莎·馬普爾的出現剛好消除了這般傳聞——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位出場驚豔的美人,著實符合旁人想象中的福爾摩斯的“弱點”。
總的來說,不管邁克羅夫特本人在打什麼主意,伯莎都覺得他達成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待到沙龍結束時已是深夜,邁克羅夫特提出送伯莎回酒店,她自然沒有回絕。
一進馬車車廂,嘈雜的聲響戛然而止。伯莎款款落座,狹窄昏暗的空間內頓時隻剩下了她和邁克羅夫特二人。
片刻之內誰也沒開口。
伯莎的視線落在了邁克羅夫特放在腿邊的手杖上。
維多利亞時代的紳士們,往往會攜帶一根手杖以示身份。他們的手杖往往根據擁有者的性格、財產,以及家世背景雕刻著不同的花紋裝飾,但邁克羅夫特的不一樣。
他的手杖就是一根手杖,製式標準,卻沒有任何裝飾,簡簡單單的木製杖身加金屬手把。
其實這和他向來低調且嚴肅的穿衣打扮風格極其近似,單看穿著,你也無法為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劃定身份範疇,隻能得出他是一名紳士的結論罷了,從衣著到手杖,完全無法起到昭示身
份的作用。
除非……
“這就是一根普通的手杖,夫人。”
車廂內驀然響起邁克羅夫特的聲音,他客客氣氣解釋道:“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伯莎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邁克羅夫特一笑:“很多人都以為我隨身攜帶著什麼秘密武器,連這樣普普通通的手杖,也必定是可以從中抽出刀刃什麼的。”
伯莎:“那你帶嗎?”
“隨身攜帶武器的假設前提是,我擁有許多潛在的敵人,”邁克羅夫特坦然說道,“但是我沒有敵人,為何要攜帶武器?”
“那真理學會算什麼?”
“調查對象。”
“……”
敵人在暗,我方在明,目前又斷了英格拉姆小姐手上唯一的線索,換做其他人,伯莎肯定要嘲諷一句好大的口氣。但此時邁克羅夫特端坐在她的麵前,扶著手杖、脊背挺拔,一副誠懇交流的模樣,卻讓伯莎覺得他的自信空穴來風。
“你這人,”伯莎失笑,“真有趣。”
“承蒙你厚愛,夫人,”邁克羅夫特仿佛很是領情,“在宴會最後,我注意到你已經和沃德太太約定了之後的下午茶。”
伯莎聞言,往車廂左側的扶手一靠,流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神情,似是責怪道:“還說正事?我已經陪你工作一整天了,邁克羅夫特,咱們聊聊其他的事情不行嗎?”
“那麼你想聊什麼?”
“難道情人之間除了工作,就沒有其他話題了不成,”說著伯莎的語氣一轉哀怨,“咱們才剛剛認識啊,親愛的,怎麼就進入七年之癢的狀態啦?”
邁克羅夫特忍俊不禁。
偌大的倫敦,誰不知道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其人的時間寶貴?他從來不把生命浪費在閒聊上。
隻是坐在他對麵的女士,麵容豔麗、妝麵精致,似是不滿似是嬌嗔的神情飽含風情,仿佛她真的就是屬於福爾摩斯的情人而已——隻是必須忽略她暗金色眼底的試探。
因此,邁克羅夫特擺出一副享受情人撒嬌的姿態,無奈歎息一聲,笑道:“那夫人想聊什麼,就聊什麼吧。”
還能聊什麼呢?伯莎不信邁克羅夫特推測不出來。
但他仍然把掌握話題的權力轉交給了伯莎,不得不說和天才且不拘於世俗目光的歇洛克·福爾摩斯相比,他的兄長行事作風更為滴水不露:私下交流能影響什麼?這番討好的行為反而有利於他們繼續保
持互惠互利的關係。
“我是什麼來頭,有什麼底細,你可是一清二楚,”伯莎坦蕩蕩地說,“那麼,你多少也得給我透露一點你的底細吧,先生?”
“那是自然,信任是相互的。”--
邁克羅夫特並沒有拒絕伯莎的提議,隻是他的認同落地後,話鋒一轉:“但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夫人。”
“請。”
“來到倫敦之前你甚至都不知道
我是誰,”他問,“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同我合作?”
當然是因為我其實知道你是誰了啊!伯莎在心底嘀咕,但她可不能說,是因為自己是從一百年後穿越來的。
“我沒有理由不同你合作,先生。”
伯莎回應:“登特上校試圖把謀殺的罪名甩給我,這很令我惱火。但他確實提出了價值不菲的賠償,所以這筆賬我選擇記到真理學會的賬上。你在追查真理學會的事情,咱們同個陣營,我傍個靠山找機會報複,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邁克羅夫特側了側頭,語氣裡帶上了幾分責怪:“現在是你在聊工作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