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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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下午。
說實話,若非為了真理學會的線索,伯莎是真的不想和上流社會的夫人們打交道。
身為內政大臣、英國勳爵的妻子,沃德太太自然是不會對馬普爾小姐經曆的市井案件感興趣,可她有責任為丈夫拉攏住“福爾摩斯的情人”,於是哪怕伯莎和對方都深諳彼此不是一路人,她們還是得做出和和氣氣的模樣。
“桑菲爾德莊園發生的事情可真是個悲劇。”
聽完伯莎講述的“趣事”,沃德太太感歎道:“娶了個妻子,卻無法履行妻子應有的義務,羅切斯特真是可憐。”
伯莎:“……”她被關了十年,整整十年不見天日,難道她就不可憐嗎!
沃德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身為妻子,總是應該為丈夫做些什麼的,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馬普爾小姐?”
伯莎保持著禮貌的笑容:“我尚未結婚,夫人,不過你說得對。”
沃德太太眨了眨眼:“我看啊,也差不了多少啦。詹姆斯對我說,他認識福爾摩斯先生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身邊出現過任何女人,你可是第一個!可見那樣厲害的男人,總是眼光不凡,能一眼就愛上同樣不凡的女人。”
換做其他姑娘聽到這類揶揄,就算是假扮情人也要臉紅一番的。但伯莎是誰?身為前任記者,她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的“厚臉皮”,不僅沒局促,還勾了勾嘴角,擺出一副甜蜜的姿態來:“邁克羅夫特呀,其實小毛病挺多,可沒你們說的那麼好。”
沃德太太:“還說不滿意?馬普爾小姐,你的笑容可掩飾不住啦。”
玩笑過後,兩位女眷之間的關係看似拉近了很多。沃德太太擺出親昵的姿態,很是驕傲道:“我和詹姆斯也非常恩愛,他向來以我能幫到他為豪——你聽幾位紳士取笑下議院的議員麻煩妻子出麵,實際上他們也會暗自攀比呢。讓我說的話,費雪議員的妻子事實上相當稱職。”
伯莎端著茶杯的手一頓。
果然昨夜聚會時,那幾位紳士口中“女人也想要選舉權”的話題,說的就是費雪夫人。
作為一名二十一世紀的女性,那般嘲弄的口吻讓伯莎格外不爽,這筆賬她默默地記在了心裡。聽到沃德太太舊事重提,她微微挑眉:“你說的可是開辦私人女校的艾米麗·費雪夫人?”
“嗯?”
沃德太太訝異道:“馬普爾小姐你認識她?”
伯莎:“我的一位閨中密友在費雪學校中任職。”
“不愧是私家偵探,”沃德太太了然,“就是見多識廣,認識的人也多。費雪夫人一直想籌辦專門針對於婦女的雜誌,苦於沒有資金,她曾經聯係過我,希望我能出手資助。”
“聽上去你沒同意,夫人。”
“……”
優雅得體的爵士太太流露出幾分複雜的神色。
“嗯……我最近很忙,沒時間去參加她
的沙龍,”沃德太太委婉說道,“詹姆斯好幾個慈善項目需要我把關呢。”
她在猶豫。
這點要還看不出來,伯莎就白當了半輩子記者,外加不入流的“私家偵探”了。
沃德太太和費雪夫人之間存在著一條近乎不可逾越的鴻溝,這絕非上議員和下議院那麼簡單。但饒是如此,費雪夫人行“僭越”之事聯係上了沃德太太,她雖拒絕,但仍然能記得,證明沃德太太確實對費雪夫人籌辦婦女雜事的提議很感興趣。
伯莎對費雪夫人很有好感,或許幫幫忙也沒什麼?
意識到這點,伯莎臉上的社交笑容總算是增添了幾分真誠的意味。
“下次費雪夫人再辦沙龍,或許我可以先代你去聽聽,夫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
沃德太太的感激發自真心:“我實在是走不開,要審核的項目太多了。特彆是朗恩博士的藥劑研究,他的實驗室給我開了好長一份單子。”
藥劑研究?
伯莎心中一動:“是醫用藥劑嗎?”
沃德太太:“是的。據說是已經進入了臨床階段……若是成功,可用以治療多種病情。這可是大好的事情,隻是我不太懂醫學,或許還得讓詹姆斯親自過目。”
朗恩博士啊,伯莎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重新端起了茶杯。
可算是抓到有用的人了呢。
“想來操持這些項目不如你的工作有趣,馬普爾小姐,”沃德太太說道,“接下來你還有什麼案子嗎?”
“案子倒沒有。”
伯莎抿了一口紅茶,不得不說勳爵家的茶葉是真的不錯,連伯莎這個咖啡黨都品出了濃厚清香的滋味來。托著茶杯的女人側了側頭,今日她隻盤了半個發髻,額前烏黑的碎發垂下來,更襯得她慵懶又隨意。
好一個動人的女郎啊,沃德太太不禁感歎,怪不得能迷倒福爾摩斯那樣的人物。
“不過,”伯莎一勾嘴角,暗金色的眼底閃過幾分期待的神色,“還是有其他事情需要我親自關注一下的。”
什麼事呢?自然是邁克羅夫特親口許給自己情報,關於吉普賽人的事情了。
……
同一時間,白教堂區域。
剛剛下了雨,本就泥濘破敗的街道,被洗刷之後更顯頹唐。一個又一個老舊的棚戶和敞篷馬車之間,懸掛著的彩色布上沾滿了泥點。待到天空徹底放晴,不過三步寬、還堆了不少雜物的道路上,立刻擠滿了
穿著異族服飾、擁有深色皮膚的人。
這裡是吉普賽人的棚戶區。
他們人數不多,卻受人忌憚。連附近最窮凶極惡的歹徒也不會無端招惹落戶於此的吉普賽人。看看擺在敞篷車前的塔羅牌和水晶球,再看看放在搭棚前的破碎獸骨,誰知道招惹了他們會有怎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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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利亞罵罵咧咧地從搭棚中出來:“艾比?艾比那個死丫頭,去哪兒了?”
幾個同族的青年笑道:“下雨之前就看她跑出去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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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利亞:“野丫頭,回來我非得修理她不可。”
她丟下這句話,便伸手要去扯下已經臟得看不出顏色的彩色布簾,然而瑪利亞還沒成功,遠處就有兩個姑娘急匆匆地跑過來:“瑪利亞!來人啦。”
瑪利亞:“什麼?”
姑娘:“是,是泰晤士來啦!”
瑪利亞的手頓了頓。
她轉過身去,幾乎是狹窄巷子裡的所有人都轉了過去——
在肮臟、雜亂,以及充滿了異族風情的巷子裡,托馬斯·泰晤士的身影就仿佛闖入鴉群的白鴿,顯眼到令人刺目的程度。青年一襲可謂風流的淺駝色大衣,哪怕不係扣子,得體的外套也勾勒出他瘦削挺拔的肩背腰肢。
泰晤士甚至穿著一雙鋥光瓦亮的高檔皮鞋,在泥濘難走的巷子裡,這雙皮鞋哪怕沾了泥水,也足夠使得所有吉普賽青年投以異樣的目光。
他跨著沉穩的步子走過來,一路上所有人都為其讓路。
瑪利亞眯了眯眼。
“你來乾什麼,泰晤士?”她問道。
最終青年停在了瑪利亞的麵前,他摘下帽子,一雙冰藍色的雙眼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