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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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朗恩博士的實驗室下午休假,所以從後院翻牆進去格外容易。
托馬斯·泰晤士率先進門查探情況,確認無誤後打開窗子,放“逮不著”傑克和歇洛克·福爾摩斯進來。
“情況如何?”福爾摩斯一落地,便向托馬斯開口。
“放心,沒人。”
托馬斯點頭:“沒想到朗恩博士的實驗室這麼大。”
確實很大,實驗室由一個舊廠房改建而成,僅僅一層,分割出了辦公區和實驗室兩個大致區域,寬敞的甚至可以跑馬。若是歇洛克·福爾摩斯擁有這麼舒服的實驗室,也不至於縮在公寓客廳做實驗,還要被公寓管理人罵了。
對此,福爾摩斯開口:“我們可以分頭行動。”
傑克:“那我們來這兒要找什麼?”
福爾摩斯想了想,做出判斷:“你們去搜尋辦公區域,主要目的在於尋找研究日誌,或者賬本。如果有任何你感覺有價值的材料,可直接拿給泰晤士判斷。”
傑克:“要是找到了之後該怎麼辦?”
托馬斯哭笑不得——你才和福爾摩斯認識多久啊!就對他唯首是瞻。明明托馬斯·泰晤士才是和“逮不著”相互了解的那個。
臭小子!
他輕輕一巴掌拍在傑克後腦上:“你先找到再說。”
傑克捂著腦袋怪叫一聲:“你敢打我,我要告訴泰晤士夫人!”
一大一小兩名男士就這麼開玩笑般胡鬨起來,福爾摩斯對此挑了挑眉,也沒打擾,等到他們玩鬨結束才繼續說道:“我來負責實驗室。”
“好。”就此托馬斯沒什麼異議,他又不懂醫學。
三人就此分頭行動,歇洛克·福爾摩斯轉身直奔實驗室。
偌大的實驗室約可同時容納七到十人,再加上足夠敞亮的辦公區域……福爾摩斯迅速估算起來,平日裡算上朗恩博士,實驗室理應有固定十五人左右。
由於休假,實驗室內所有的器材都被收了起來,整個室內乾乾淨淨。福爾摩斯先是大概摸索了一圈,確認了每個區域的用途,而後開始第二遍仔細檢查。
隻是在原料和實驗內容上,他並沒有找到什麼特殊疑點。
早已拿到藥物成品,相關配方也分析完畢,現下實驗室的內容並不能讓福爾摩斯眼前一亮,他戴著手套,將取出的原材料逐一放回,而後稍稍側了側頭。
有穿堂風。
實驗室確實開了窗子,方便他們在緊急情況下怎麼進來的就怎麼出去,但……穿堂風?
歇洛克·福爾摩斯頓時來了興趣。
他順著風的風向側過頭,邁開步伐,走向了東邊的牆壁。青年伸出手摸了一圈,敲了敲牆壁,果然聽到了中空造成的回響。
福爾摩斯飛快勾了勾嘴角。
找到密室的開關並不費勁,不過是牆壁旁邊掛著的舊畫罷了。中產階級在製造暗
門時的想象貧瘠到近乎可憐的地步,這樣的思路,歇洛克·福爾摩斯甚至能大致圈定出自倫敦哪位工匠的手筆。
他扶住畫框,稍稍一挪,便聽到了“哢嚓”一聲脆響。
齒輪轉動的聲音在牆後隱隱傳來,而後薄薄的牆壁應聲而開。
撲麵而來的,是一陣夾雜著惡臭的血腥氣味。
之前室內通風,加上實驗室內化學材料眾多,這股氣味被完全意義上的掩蓋了過去。如此猛一開門,福爾摩斯隻覺得呼吸一滯,這刺鼻的氣味險些嗆進肺部。
還好他反應極快,當即抽出了手帕,捂住口鼻。歇洛克·福爾摩斯抬起頭來,落入眼簾的是地獄般的景象——
即使是未來算無遺策的大偵探,在觸及到這般場景時也當即愣在了原地。
但在他進行下一步動作之前,身後傳來了傑克興奮的腳步聲。
“先生!”
傑克一句呼喊讓福爾摩斯猛然回神,他當即抬手按下了畫框,密室大門應聲關上。
“先生先生,托馬斯找到——嘔,嘔嘔嘔,這是什麼味道啊?”
福爾摩斯麵無表情地轉身,收斂起所有思緒,看向表情誇張、不住做出乾嘔動作的傑克:“化學藥品罷了,你說泰晤士找到了什麼?”
“賬本!”
傑克捏著鼻子回答:“他叫我喊你去看看,咱們快走吧,這裡臭死了!”
福爾摩斯頷首:“走。”
偵探未曾透露出任何看到異狀的端倪,他邁開長腿,跟隨傑克來到朗恩博士實驗室的辦公區域,穿著淺駝色大衣的托馬斯站在辦公桌前,甩了甩手中的賬本:“看看發現了什麼。”
說完他將賬本丟給福爾摩斯:“最新一頁。”
福爾摩斯挑眉,直接從後向前翻,而後視線直接定格在最關鍵的信息上。
托馬斯:“如何?”
歇洛克·福爾摩斯看著賬本,勾起嘴角:“有意思。”
“除了內閣大臣之外,朗恩博士還接受了一筆來自利物浦的匿名彙款,”托馬斯開口,“我看了,每個月他都能收到同樣的錢,顯然支撐他搞研究的不止是詹姆斯·沃德爵士一人。”
“這是條新線索。”
“我的功勞,”托馬斯洋洋得意,“你呢?”
福爾摩斯不易察覺地低了低頭。
他的視線轉向身畔的男孩:“我們逗留的時間超過了計劃時間,傑克,你可否出去放風?若是有可疑人員靠近實
驗室,立刻向我們預警。”
傑克聞言眼前一亮:“當然!”
他跟著兩位大人出來“冒險”,還沒做成什麼事,傑克正心底著急呢,福爾摩斯直接給他委派了任務。這讓傑克頓時來了精神,他拍了拍胸口:“這事我在行,你們繼續找吧,外麵有我!”
說完,靈巧的男孩就像是滑不留手的耗子般從窗子翻了出去。
待到傑克離開,托馬斯側了側頭,看似無所謂道:“說吧,你發現了什麼
,還得避開傑克?”
福爾摩斯:“你跟我來。”
“怎麼?”
“實驗室裡有個密室。”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折返回實驗室,福爾摩斯重新走到中空的牆壁之前,他的手觸及到畫框,提醒道:“裡麵的場景可能會引人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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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
他嗤笑一聲,剛想說自己什麼沒見過,歇洛克·福爾摩斯出言這是嚇唬誰?然而話還沒出口,偵探已然再次打開了暗門。
同樣的惡臭氣息撲麵而來,托馬斯擰起眉頭,而後——
托馬斯·泰晤士自詡在白教堂區從小摸爬滾打,他當過小偷、混過幫派,在法律邊緣遊走至此,可謂說閱曆驚人。
但他仍然未曾見識過眼前的場景。
昏暗的密室內擺著無數黑色的牢籠,籠子裡躺著不知死活的牲畜動物,它們各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致使福爾摩斯第一時間並沒有辨認出籠子裡的究竟是什麼生物。
但很快托馬斯·泰晤士就意識到,辨認不出而是因為光線太暗,也不是因為動物受傷太重,而是因為這些被囚禁起來的動物,壓根沒有出現在任何已知的生物學記錄中。
他看到長著鹿頭的偶蹄目動物,卻擁有著老虎的斑紋,身後延伸出來仿佛蜥蜴一般的尾巴。
他也看到趴在牢籠中奄奄一息的兔子,卻長出了七八隻腳,聽到動靜後它受驚般睜眼,露出的是山羊獨有的橫紋瞳仁。
他甚至看到一頭苟延殘喘的黑猩猩,長著酷似人的手腳,卻又因為比例失調而導致身體畸形,沉重的身軀壓垮了脊柱,呈現出一個半圓形,似人似獸,近乎猙獰。
那一刻,身為天主教徒的托馬斯隻覺得有股寒意自心底直竄頭頂。
維吉爾曾經攜帶但丁參觀過的地獄,怕是也不過如此。冥冥之中托馬斯仿佛聽到了這些動物的哀嚎,身旁福爾摩斯的存在似乎是消失了,周圍昏暗的場景開始崩塌扭曲,全部朝著他擠壓過來,莫大的壓力促使他幾乎難以呼吸——
“泰晤士?泰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