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兩天後,下午。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離開辦公室,登上馬車。
這理應是個和往日一樣平淡且安靜的歸家路程,直至他的馬車在不應該停下的街道前停了下來。
馬車之內的男人側了側頭,對著身後的窗子開口:“什麼情況?”
回應他的不是車夫,而是一個更為年輕的聲音:“先生,前麵出了車禍。道路被徹底封死了。”
邁克羅夫特:“……”
意大利人的反應倒是很快。
“先生,”車夫的聲音緩緩響起,“動手嗎?”
邁克羅夫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帽簷。
紳士帽之下男人的麵孔中浮現出幾分不高興的神采——倒不是說堂堂福爾摩斯不曾料到對方會在公共場合,還是如此繁華喧囂的街道動手,而是在諸多可能會突襲的場合中,馬可·埃斯波西托偏偏選擇了邁克羅夫特最不想看到的那個。
說到底,不過是他不能牢牢控製住事發地點,有些不爽而已。
“先不用。”最終他說。
伯莎給了他兩個男孩,目的就是在於充當活靶子,告訴意大利人——“看啊,泰晤士夫人的情人就在這裡”。因而邁克羅夫特平日出行隻帶一個,少一個總要好照看一點。
畢竟名義上男孩們負責保護邁克羅夫特,可要出了什麼情況,他不好向伯莎交代。
一名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兒,一名車夫,這就是邁克羅夫特今日歸家帶出來的人。
當然了,是明麵上。
“解開馬車的韁繩,”邁克羅夫特想了想說道,“街上很多嗎?”
“很多,先生,”車夫的語氣有些無奈,“剛好是最繁華的時刻。”
還剛好是最繁華的地段。
即使邁克羅夫特關著馬車窗戶,也能聽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聲和腳步聲。外麵很熱鬨,幾乎能到摩肩擦踵的地步,因而出現了馬車相撞的意外,自然是堵住了道路。
而因為道路擁堵,滯留的馬車與貨車會越來越多。
在公共場合光明正大的動手,不是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習慣的方式,但這是黑幫習慣的方式。
黑幫殺人向來就是這麼簡單粗暴,混在人群中,還不容易被蘇格蘭場抓到。
既然如此……
“假裝馬車車軸損壞,你們二位下車去修,”邁克羅夫特叮囑道,“繞到馬車後麵去。”
“那先生你呢?”泰晤士的男孩問道。
“無妨,”邁克羅夫特開口,“我自有分寸。”
——馬車上的車夫與保鏢毫無預兆地離開,無疑會讓對方輕易警惕起來。
街道上製造出車馬**的意大利人,目光穿過層層人群,看到當街那輛沒有任何身份標誌的馬車上的仆從離開,頓時意識到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意圖。
停留在街邊的殺手當即逆著人群,從懷裡掏出了手()槍。
邁克羅夫特扶住帽子,一個俯身壓低了重心。
一聲槍響劃破上空。
子彈穿過馬車,在邁克羅夫特頭頂嗖嗖作響,但很快就被掩蓋在了更多的動靜之下。
尖叫聲、奔跑聲,還有其他嘈雜的聲音亂作一團,突如其來的騷動驚嚇到了解開韁繩的馬,它一聲嘶鳴,而後狂奔起來。
馬匹離開讓馬車前方重心一晃,狠狠歪砸在地麵。
礙於行人之多,槍聲停止了。邁克羅夫特趁機起身,他一抬腳踢開了對麵的座位。
通常情況下,伯莎是坐在這裡的。
但當邁克羅夫特踢倒長椅後,馬車後方的格擋自動打開,他就這麼直接從馬車後麵一躍落地。
從意大利人開槍到邁克羅夫特堂而皇之地踩在馬路上不過三十幾秒的時間。
推搡的行人,受驚的馬匹,還有其他慌張的馬車貨車成為了最天然的掩護。殺手必須靠近馬車才能開槍,但在那之前車夫和帶過來的幫派男孩就足以搞定一切。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
而後他轉過頭,透過層層人群,看到了站在街邊的馬可·埃斯波西托。
兩位男士遙遙相對。
緊接著意大利人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
他要掏槍。
但邁克羅夫特沒有驚慌。
驚恐的叫聲、哭喊,以及車馬嘶鳴,在繁華的街道上方交織成一組飽含危機的交響曲。然而這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風暴中央的福爾摩斯。
他就像是橫亙於馬路中央的一棵鬆,高大挺拔、胸有成竹,扶著自己沒有任何裝飾的手杖,閒適隨意的模樣與周遭的動亂格格不入。
下一刻,數十名穿戴著紅圍巾和紅手套的青年姍姍來遲。
街邊的馬可·埃斯波西托然後不得不放下想要掏槍的右手。
邁克羅夫特遙遙朝著意大利人扶了扶紳士帽,輕輕點頭,以此客客氣氣地朝著對方打了個招呼。
馬可開口用意大利語罵了一句臟話。
這場騷亂發生的快結束的也快。
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兒們有序進場,用非常之快的速度製服住了殺手。托馬斯·泰晤士親自帶著槍衝鋒陷陣,當幾個男孩把人按住的時候,邁克羅夫特才不鹹不淡地補充一句:“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