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羽正在苦戰, 他的武功不低,江湖經驗更是豐富,但卻遇到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對方忒不是東西!
以他的武藝如果隻是對付九尾狐並不難取勝, 即使九尾狐又添了一個天罡門、一個紫宵宗的幫手也不足以讓他畏懼。要命的是快意莊的人撤的時候太快, 忘了一件事――路上拖的那幾個病人他們給忘了撤了。
白及被白芷帶走了, 大家默認她的居所裡已沒有什麼重要的人。顧清羽分派子侄按方位據守迎敵,請顧衝居中坐鎮,自己則作策應給移居快意莊的一眾江湖朋友當後援。直到發現九尾狐困住了人質。
千手道人的外甥起出透骨釘之後沒兩天就被舅舅接走了,他倒是跟著一起撤了,其他的人就壞菜了。幸虧當時他們同情“七星錐”於鎮也沒地方住, 就讓他和兒子、徒弟,暫留在病房裡幫忙照顧病人, 有這師徒父子三人, 才勉強支持了片刻, 等到了顧清羽過來。
於鎮等三人武藝在江湖上不高不低,平時尚可, 在這個場麵就不夠用, 能做的隻是抬著其他的病人往外跑而已。顧清羽與九尾狐接戰才占上風,那邊紫宵宗的高手便要偷襲於鎮,顧清羽隻得暫棄了九尾狐去救援。
饒是有顧清羽不斷搶救,那位手被斬斷的仁兄還是被九尾狐一枚透骨釘送上了西天。
白芷到的正是時候,上來先切入了天罡門餘孽與於鎮的徒弟之間,她與天罡門交過手, 對他們的武功路數心裡一有。接了兩招, 口裡隻說了一句話:“傷敵九指, 不如斷其一指。”抬手將天罡門的餘孽捅了個透心涼。
顧清羽會意,也隻盯著九尾狐一人, 他的臨戰經驗十分豐富,沒有後顧之憂之後,漸將九尾狐的後路封死。白芷抽空看了他一眼,見他緩了過來,又提劍去應付紫宵宗,接不幾招,不禁發出一聲:“咦?”
這位不是一招能夠解決的。白芷近來少遇強敵,也來了興致,若非不知道黑道是否還有後手,必要將此人多留一陣好好琢磨,誘其使出所有武學才肯定個輸贏。眼下情勢有些緊急,她放棄了飛雲劍法,重劍一晃,悟禪書驅動了玄天劍法,劈頭蓋臉斬了過去!
於鎮等人離她也不遠,也覺得被劍鋒逼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於星與封立師兄弟兩個先把於鎮扶著坐下,才發現對方的臉都煞白的。於星道:“她是沒有真心與張兄計較,否則……”張富貴早被劈成八瓣兒了。於鎮語音帶喘:“江湖之大,能人異士多得是,我傷這一回能叫你們以後都長點心,也不算白受了這個罪。俗話說得好,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不是膽子小了,是經得見得多了,知道自己不算什麼了。都記住了嗎?”
於星和封立麵前有人擋著,不複被黑道追殺時的窘境,也都有閒心接受教誨:“是。”
來襲的數人裡,顧清羽已解決了一個鷹揚莊的弟子,待紫宵派的高手又被白芷擊敗,武藝最高的九尾狐情知不妙,也不戀戰,抬手幾枚透骨釘,幾枚衝向顧清羽,幾枚卻不打向白芷而是擊往於鎮等傷者。
顧清羽磕飛了暗器,白芷也擊偏了透骨釘,兩人再回頭時,發現九尾狐已經跑了。
白芷道:“我去追!”揚手又是一枚訊號彈,將白微等人引過來。
九尾狐跑得比兔子還要快,白芷與顧清羽說完話,九尾狐已經翻了兩道牆了。白芷追過去,兩人的距離越拉越近,白芷重劍揮出,九尾狐猛地一提速,總算撿回一條命――他混進了人群裡,鑄劍莊的群雄來救援了,這些人白芷大部分都不認識。
這一刻,白芷擺不出正確的表情。麵前除了一個九尾狐與同樣見勢不妙跑掉的黑道中人,大部分都是白道自己人。九尾狐混進去,順手傷了幾個人,場麵愈發混亂。白芷跳到一個不認識的腦袋上往下看時,九尾狐已經神隱了!
她的對麵,沈雍憋了一肚子的火。沈家與顧家一樣,都瞧不大上這些人,認為他們是烏合之眾,沈雍與阮淇更是對鑄劍莊極其失望。聽到快意莊被圍的消息,顧家人先回去救援了,簡莊主有心聚合人去馳援,慢半拍才發現無法組織起人手。人數是夠了,組織……組不起來。
到這個時候,鑄劍莊裡的架還沒吵完。一部分與偷襲黑道大會無關的俠士叫嚷要除魔衛道,死了親人的要報仇,有親人被黑道扣押的又出了新的主意:“他們偷襲如意莊,大會必然空虛,咱們也去偷襲他們的老巢。”
【誰不知道你們隻是想慫恿大家夥兒去救你們家蠢東西!】沈雍險些說出心裡話。
場麵一度混亂。沈、顧、蕭這樣的大家族隻派了年輕一代來,可見這次論劍大會看著熱鬨,實則大佬未動,都準備拿這個讓年輕一輩試水揚名。江湖真正的話事人沒出麵,想在極短的時間內組織起人馬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阮淇眼看鑄劍莊這是一鍋粥了,馬上提議:“阿雍,咱們須得馳援快意莊!”他原想趁機聚攏鑄劍莊內群雄,再施號令,一是組合各方武力更容易辦成事,二是給沈雍搭台揚名。現在一看,這些人不止不會搭台,還要拆台。再看簡莊主,打理鑄劍莊是不錯,讓他調度群雄還是算了吧!
簡莊主對大家發怒:“事到如今,還要再為小兒女不顧大局嗎?!我的兒子也被扣押了,咱們怎麼能夠為區區小兒壞了白道的大計?”話是不錯,道理也很明白,也很大義凜然,語氣很到位,就是威望不夠,隻有小部分人應他。
沈雍對普慧大師道:“大師,為今之計還是兵分兩路,我等一路馳援,這裡須交由簡莊主協調。我要帶走能招呼得動的,請不宜挪動的留守。”
普慧大師道:“我與檀越同往,”又請八大派其餘三派的代表,“諸位,事到如今也不能袖手旁觀了,此間還請多擔待。”與沈雍同去快意莊。
幾位也都不推辭,心裡卻直搖頭:【若是一次太太平平的大會,鑄劍莊操持得也是可圈可點,可惜簡莊主沒有應變之才啊!】三人聯手,終於漸漸將喧鬨壓了下去。
那一邊,沈雍對普慧大師道:“兵貴神速,宜精不宜過多,不若我與大師各帶親信弟子前往,一則他們武藝精深腳程也快,二則都是我們的弟子,也聽號令,不致再自己生亂。”
普慧大師道:“就依檀越!”
這兩方人馬招呼了去快意莊卻是已經慢了一拍了,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湊不近議事大廳的熱血俠士們已經招呼起來了:“黑道欺人太甚!若說簡少莊主是去挑釁的,快意莊如曾對他們無禮,他們卻偷襲快意莊,是不打算講江湖道義了!咱們去幫快意莊!”
他們內裡也有武功高些的,也有武功低些的,高高低低扯出半裡長的隊伍。還有一些腦筋靈活的,尋了馬匹打馬趕路。
這撥人趕到快意莊的時候還差點與蕭韶的人起了衝突,緊急表明了身份之後,沈雍與普慧大師又趕到了。沈雍等人試圖讓大家有秩序一點,結果卻是徒勞――都到快意莊了,地上躺著傷亡者,怎麼能忍得住不動手?
九尾狐衝進這樣混亂的人群中,真是絕佳的掩護――論劍大會還沒開始,除了提前到了互相交際認識的人,大部分人互相是不認識的。沈雍與普慧大師無奈,隻得在後麵給他們兜著。
普慧道:“不必強求,你左我右,各帶本門弟子進去吧。”沈雍道:“晚輩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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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外爭鬥漸止,陸英等小輩開始組織人清理敵方的屍首,擒拿敵方傷者,救治己方傷員,收斂戰死的己方人員。白芷大力深呼吸了幾下,看到被蕭韶領過來的白及,硬生生扯出個慈祥的微笑出來。
先接過白及,對蕭韶說:“謝謝啦。”再跟白及說:“有話咱們等會兒再說啊,我先跟客人打個招呼。”然後才是與來馳援的人見禮。完事之後又要把白及交給白微,說一句:“幫我看一下孩子,我得出去一趟。”
顧清羽道:“你要做什麼?”
顧清羽在爭鬥中也受了幾處輕傷,已經自行裹好了創口。白芷很擔心他的傷,他卻更擔心白芷會去找黑道的麻煩。當年所謂的“連天殺神”,起初並不是顧鬱洲的安排,而是白芷自己起意。顧清羽很怕白芷自作主張一回,今時不同往日,以前他們有顧鬱洲把最後一道關,有整個沒有拆散的顧家的情報係統作後盾。
這些現在都沒有!反而是對方人數比之前白芷遇到的哪一次都多,情況也比以前更加複雜。縱然白芷武功比幾年前大有長進,也怕雙拳難敵四手。誰知道黑道是不是有什麼陷阱?勇敢不等於魯莽。顧熙宮是怎麼死的?殺死他的人並非絕頂高手,隻是一個劣卒,就憑著強弓勁弩與足夠多的數量,活活弄死了顧熙宮。
顧清羽絕不願意白芷有同樣的下場。
白微對顧清羽使了個眼色,對白芷招招手:“師妹,有件事情得跟你說。”拍拍白及的肩膀,示意他留下。
白芷眼珠子轉了幾轉,白微不雅地翻了個白眼:“還怕我吃了你?”
白芷“切”了一聲:“走著。”
兩人出了花廳,白微拖白芷到了他們住的院子裡,對白芷道:“你打算去找九尾狐他們的麻煩?他現在可是與黑道那些人在一起,那是個大馬蜂窩!”
白芷道:“你不生氣?”
白微冷笑反問:“你打算幫那群傻子扛下整個黑道?”
他們兩個太像了,兩個人雖在江湖,但是思維卻不全然是江湖的。他們考慮得失,在大部分時間裡理智得近乎沒有人情味。
隻有同類才知道什麼話最能打動同類,白微隻用一句話就讓白芷冷靜了下來。白芷伸出兩個指頭道:“兩個原因:我原本想,要做成我想做的事,沒點名氣是真不行。名氣靠吹總是虛的,還要乾點實事。江湖少年可貴就在一腔熱血,誰年輕時不是個小傻逼?罵雖然罵,能幫的時候不妨搭把手。”
“搭把手還是填條命?”白微依舊堅持,“除魔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如今莊子裡也不安全,更需要人手。要算賬,以後有的是時間,哪怕等到大會結束即刻動手,都比現在合適。”
白芷想了一下,道:“好,我去縫人。論劍大會就在眼前了,我再去鑄劍莊縫縫屍首,剛才到那兒,沒來得及提這茬兒就打起來了。也確實需要研究一下黑道的手法。”
白微勸動了她,很有成就感,含笑道:“那一定對反擊黑道大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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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妹二人談妥,兩人都經曆了一番苦戰,衣裳上不免濺上了血跡,各回房換了,重新出來見客。
就其本心,沈雍與普慧大師都不大想回鑄劍莊,但是白道大會,無論現在後不後悔,都得把場麵給撐下去,這關乎道義。不但如此,簡淳等人他們還得設法營救。大會必須得開下去,開不下去不但組織者臉上無光,他們這些參與者也丟人。
今日一戰,快意莊有借口保留更多的力量看家。沈雍與阮淇都是有心人,鑄劍莊他們得回去,又試圖與顧方達成一個攻守同盟。顧方也發覺鑄劍莊不像之前認為的那樣靠譜,這一回鑄劍莊就不算經得起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