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1 / 2)

少年行 我想吃肉 13828 字 8個月前

白芷拉著徒弟、跟隨著顧清羽的號令先與自己人聚作一團。再看各大門派基本上也是各自為戰, 普通席的江湖豪客們也是相熟的人三三兩兩抱團。

顧清羽比彆人對簡莊主更客氣些,猶要問一聲簡莊主打算怎麼辦。簡莊主也是倒黴,此時隻能說:“隻務之急還是不要慌亂。”

這是句大實話, 也是句大廢話, 怎麼製止慌亂呢?簡莊主就算有主意他也做不到――讓一個極有威望的武林前輩來主持就好。這樣的前輩有是有, 可人家沒來這個大會。

一時之間各自為戰。白芷很有自知之明,這樣混亂的場景下,她獨善其身是可以做到的,再捎帶一個徒弟、兩三個親近的人也能維持,要恢複秩序卻是超出她能力之外的。此時還有兩個人尚在努力, 一個是普慧大師,一個是顧清羽, 兩人都揚聲呼籲。

普慧大師使用獅子吼來:“大夥兒站著彆動!”

接著是顧清羽的話:“相識的朋友各自結陣!”

剩下來的人甄彆起來就容易了, 也就更容易發現凶手。

辦法不錯, 天公卻不作美,嘩一聲把整盆洗臉水潑了下來, 盆的容積還挺大, 倒個沒完沒了。轟隆隆的雷聲又起,兩人灌了內力的吼聲也吼不過老天爺。

阮淇是個專動腦子的人,心眼兒沒停著轉,當時就建議:“這樣亂下去不是辦法,還是請各大派各據方位,有幾根中流砥柱站住了, 其他人各尋依靠反而容易穩定局麵。找凶手之類, 並非當務之急。”

他的提議得到了幾大派的讚同, 一時之間:“東南方與我沈家一道。”、“西方由我顧氏來把守。”、“貧僧與弟子往東北方,請簡莊主守住北方。”這樣的話不停的呼喊。群雄漸次分了方位。

白芷抽了塊油布把白及一裹:“裹緊了。”與顧清羽等人往西麵據了一處小花廳布防。鑄劍莊的燈燭準備得倒周到, 各人執了些防水的燈籠、火把花廳頓時有了一點暖意。

這處花廳不太大,顧氏子弟先占據關鍵的位置防守,再依次整頓緊隨而來的群豪。顧氏的風格一向裝逼且霸道,此時沒了“論劍大會”束手束腳,做起事來雷厲風行,恢複了幾分昔日的風采。群雄在這樣的壓力下漸想起來“顧氏”代表了什麼,又有印方等人配合,喧鬨之聲漸止。

白芷拉著白及的手,輕聲安慰:“沒什麼大事。”想來沈雍、普慧大師等人那裡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至此,白芷完全明白了白道的情況――就真的是軍閥割據。顧家分家之後尚未恢複盛景,沈家也並未能一家獨大,承擔起整合白道的重任,白道這個樣子還得再經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個“盟主”出現。

黑道也夠嗆,對付這樣的一個白道,黑道至今也隻是處於“恐嚇”這個階段,並不能做最有效的打擊,可見雙方還在菜雞互啄。

白芷漸漸安心,陸英在快意莊相幫顧方。快意莊隻要是安全的,顧家就還有退路。

顧清羽命自家子弟把守正門與回廊,分派其他人據守後門或是窗戶。顧炯道:“五叔,咱們不能被困在這裡等著挨打吧?得派人出去反擊。”顧清羽輕歎一聲:“阿炯啊……”江湖人的武功參差不齊,這個時候灑出去是把武功弱的給對家送菜。

顧炯的提議是不錯的,隻是不該大聲說出來,該他們暗中派自家武藝不錯的弟子出去,兼請江湖朋友中的高手相助。

果然,顧炯的提議一出,便有江湖客坐不住了。聽顧氏指揮的時候隻要照著做就不大吃力,現在地方也安頓好了,布置看起來也做得不錯,眾人不複起初的慌亂,火氣了又都上來了。各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名大名小姑且不論,傲氣總是有一滴滴的。包括雷風都有些意動。

此時外麵又傳來細細的、清晰的笑聲:“……縮頭烏龜……”

江湖是一個多看彆人一眼就可能引起糾紛的地方,何況被嘲諷了四個字?當時就有豪傑拔劍而出,直衝進雨幕。有一就有二,“嗖嗖”幾聲,刷出去十幾條人影,小花廳空了一小角。

白芷將白及交給白微:“跟著你二師伯,我很快就回來。要是無聊了,就再背背加法表,你背得還不夠熟。還有那兩首詩,還有些磕絆。回來我檢查。”讓白及緊張的心緩和了下來,小臉繃得也沒那麼緊了,用力地點點頭,同時恨不得自己的身體早點養好,也好習武幫忙。

白芷站到門邊時,顧清羽已經人在廊下了,兩人未及交談,便聽到雨幕中不斷發出驚呼之聲。廊下掛著的風燈已滅了好幾盞,保有兩盞還在將滅未滅的樣子。就著微弱的燈光,白芷與顧清羽看到不遠處的地上已倒了數人,可以肯定其中倆已經是屍體了――脖子都沒了。躺倒的人還在哼哼。

顧清羽掠了過去,白芷緊隨其後,一陣血腥氣飄向鼻端,白芷移目往下,見倒地的人幾乎是排成一條直線,心頭一緊:“壞了!彆跑!”急撲過去的同時重劍揮出!

她後發先至,險險搶在顧清羽身前半尺向虛空揮出了長劍。

“錚錚”幾聲響,白芷舉袖蓋住了頭臉,衣袖被大力抽打了兩下。白芷回頭看顧清羽,吐出一口渾氣:“好險!”

地上的群雄身首異處的反而比隻受了傷的武功高、輕功好,而傷者裡,竟是武功越低受傷越輕。顧清羽眯起眼,從地上揀起一根斷頭的鋼線,扯了扯,線的另一頭係在旁邊的樹上。

這是一個陷阱,將極韌的鋼絲拉直,誰大力衝上去就是以自己的質量和速度去撞鋼絲。誰的速度快,誰離死亡就更近。

她能瞬間想到這個,是因為她曾用過這樣的辦法對敵人進行過追殺。

顧清羽道:“先撤回廳內!”

看到外麵同道受傷,廳內原本不想衝動的也跑出來相助。傷者被或攙或抬弄進了廳裡,也有臉上被切出老長口子的,也有肩膀被削去好大一片皮肉的。死者則被安放在花廳一角,一時之間群情激奮。顧清羽隻覺得頭疼,他率領連天城諸部防禦的時候從沒有這般無紀律過。

顧清羽道:“都不要亂!各據方位,以防為人所乘!”

話音未落,便聽一聲悶哼,卻是一個不大出名的混元堂的弟子倒地,胸前嵌著一枚透骨釘。千手道人眼神一厲,喊出了一聲:“九尾狐!”不遠處一個聲音傳來:“叫你爹做甚?”

千手道人要衝出去,被顧清羽攔住了:“不要如了他的意!”

再過一刻,後門附近另一名金龍會的弟子又中了暗算,卻是被一劍封喉。

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艸!這不是放風箏嗎?這不是老子的常用技能嗎?】白芷不開心。她知道,如果按兵不動,等著對方一個一個叨,顧家子弟或許沒什麼損失,小門派的弟子那點粗淺功夫是逃不過黑道點名的。不用多,殺幾個菜鳥,整個花廳的人心就難收拾了。

【得把這群混揪出來。】白芷先往外扔了幾個照明彈,要命的是雖然考慮到了防水,但沒想到雨會這麼大,照明彈還沒升到最高點就被雨澆熄了。

顧清羽眯起了眼睛,提起劍便要往外走。白微忙攔住了他:“師父,這裡還要你主持大局。”印方也說:“去也是我去!我總比你多吃幾年米,經驗比你老到。”顧炯不認為應該這個時候出動,也勸:“五叔,此時不宜輕舉忘動。”顧氏子弟的紀律性良好,不聽命令就不會動,死幾個小門派的人,對他們的心理也不會造成太大的負麵影響,所以顧炯是最繃得住的。

千手道人更是說:“我與這個敗類有舊仇,你不要同我爭!”

白芷輕歎一聲,心說,你們爭個P呀!低頭問白及:“怕不怕?”白及搖搖頭:“在師父身邊就不怕。”白芷道:“不在我身邊也不能怕,怕也沒用。人生中幾乎所有的重大戰役都是孤軍奮戰的,我希望你隻有一個人的時候也能挺過來。”

白及點點頭:“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白微十分警惕地問白芷:“你又要乾嘛?”

白芷將白及交給他:“這孩子運氣有點不好,才拜了師父,師父卻總是不能將他帶在身邊。先交給你了,幫我帶孩子,給他講講猴子的故事。這破故事我講完自己都忘了次序,我知道你跟大哥兩個人私下有手抄本的。”

說完,兩步飄到門前:“我去去就來。”顧清羽伸手一抓,指尖擦著她的衣袖劃過,白芷耳語道:“這裡隻有你能整合各方、統籌全局。不要相信任何人!鑄劍莊已經漏成篩子了。”

顧炯還不知道她的馬甲,叔叔去冒險他都覺得不可以,何況是堂妹?驚得大步走了過去:“這麼大的雨,你要做什麼?”

白芷偏偏頭,給他個微笑的側臉:“洗個頭。”

“洗……”顧炯被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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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衝進雨幕,並沒有先檢查花廳周圍是否安全,而是以劍護體一口氣衝出五裡地,繞了個大圈,然後折反殺回來。這樣的氣候下,江湖上的埋伏也就是這個距離了,沒有埋伏和後手,就證明黑道的謀劃也很粗糙,甚至沒有一個統籌。

反殺就容易得多。

白芷是放大風箏的行家,對受害人施以心理壓迫也頗有經驗。重新折回鑄劍莊附近,並沒有急著衝進去。依舊是先選高點,在高點上遇到了兩個正在好好戲的人。白芷去時,對方已有察覺,隻是追不上她而已。此時見她回來,兩人也抽出了兵刃。

彼此雖未曾見過麵,倒也互相知道。白芷拿的是慣用的重劍,標誌性的鑲滿了寶石,標準的顧氏壕氣風格。對家兩人的武器也很有特色,一個使的是一麵鏡子,鏡麵光滑就是麵鏡子,邊緣卻鋒利無比,背麵鏡鈕比一般的鏡鈕要大得多,方便持握。另一個用的是一隻熟銅鑄的手杖,杖頭是一隻人手造型,人手連著機關,觸動機關手指或張或蜷。

因為這兩種奇異的武器,兩人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隻是不那麼好。“鏡仙”與“鬼手”是一對夫妻,湊作一對專乾缺德事。今天這一場就有他們背後攛掇出主意,他們自己卻不動手,專在後麵看熱鬨、揀便宜。

兩人的武功卻不比昔日無名劍差。

白芷看到兩人,很有禮貌地說:“打擾了。”

“鏡仙”是個四十來歲的女子,看到白芷就笑了:“顧小姐,去而複返是丟了什麼東西嗎?甭管丟了什麼,哪怕是親娘老子,都沒有自己的命重要呀。你這如花似玉的模樣,丟了性命真是太可惜啦。”

白芷問道:“戲好看嗎?”

“鏡仙”驚訝地問:“什麼戲?”

兩人說話的時候,已過了十招,“鏡仙”出手還在唇角上翹之前!銅鏡一個大圓盤直拍白芷麵門,“鬼手”的手杖也橫掃了過來!杖長而鏡短,竟是妻子持盾而丈夫執戈的配合。

白芷道:“你們這樣不成啊,會死的。我出手沒輕重,你們嚴肅一點,這不是開玩笑。”她與人所有的對峙,都是性命相搏,越到最後,接黑帖的就越想她死,甚至不惜同歸於儘。這對夫妻顯然沒有把她當生死相搏的對手。

也怪不得他們,白芷現在沒有罩麵罩披黑衣,誰也沒有把她與“殺神”劃上等號。

“鏡仙”看到年輕漂亮的姑娘就不開心,暴雨打在她手裡的鏡麵上劈哩啪啦作響,更讓她心煩,手上加緊,咬牙笑道:“顧小姐家學淵源,我們也不敢傷你,不如隨我們去做客?”白芷也笑,口氣比她還要客氣,聲音也好聽得多,又溫柔又真誠:“您請不動我的。”

“鬼手”一直不說話,仿佛啞巴了一樣,“鏡仙”笑得更勉強了,她比較倒黴,遇上這倒黴的天氣,鏡子反光的加成大打折扣,心道:【要是晴天,早拿下你了!】口裡卻說:“是嗎?那要算上你身後那位呢?”

白芷眉毛都沒動一根,重劍沿著手杖削去,“鬼手”急忙後撤,“鏡仙”又持鏡來擋,勉強架住重劍。白芷左手下沉對著她脆弱的胃部就是一拳,拳風極狠戾,口氣卻還是那麼的客氣,認真的糾正:“黑道在這裡沒什麼高手的,而且現在這裡隻有我和賢伉儷。”

“鏡仙”一口酸水吐在了自己的鏡子背麵:“你!”雙手一抖,勉力用鏡子下削,白芷早把左手收了回去。對方破防,不趁她病要她命更待何時?右劍抬高掃出,將一顆頭顱削飛了出去。

“真的,”白芷很誠懇地說,抬手架住銅手杖,脖頸側偏避開驟然彈出半尺的銅拳頭,“黑道高手我都殺過。”

順著偏頭的方向整個人疾速旋轉了一圈,劍隨意動,在“鬼手”收杖未及的時候直插他的腰側,完美的捅腎。

“其實你們也算高手了。”白芷總結。

出於職業習慣,白芷割下兩人的腦袋,將頭發係在鏡鈕上,用手杖挑了,提劍躍上高處,觀察了一下鑄劍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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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莊現在看起來有秩序多了,各派分作幾處與黑道毆鬥,相互之間缺乏策應。黑道之前也缺乏統一的布署,全憑手感,哪裡點子硬就退,哪裡軟就衝,受到了反擊周圍的人也沒有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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