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後(2 / 2)

少年行 我想吃肉 12528 字 8個月前

沈雍道:“不是彆扭。”

“哈?”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已是正午,沈雍還是忘不了昨夜身在路上的感覺。身邊是不喜歡的女人,四周是一片漆黑,老太君就像這漫漫長夜,要將他與這個女人捆在一起,一生一世。這一次他如了老太君的意,接下來呢?還要繼續往他身上捆什麼?就為了“沈家”?這一回是沈清假傳消息,如果是真的消息呢?老太君上了年紀,生病也是正常,那時候他要怎麼辦?一順到底?永無止境?順了九十九次,最後一次不順,也不算個孝子賢孫,前麵九十九次白委屈自己了!外人看著還要說“身在福中不知福”“學壞了”。

林駿道:“老太君是為你好,你為人子孫,要儘孝道的!沈家是你的責任,你當然要扛起來。你不管不顧的走了,難道要把沈家拱手讓給沈清?你才是正房嫡孫。”

沈雍道:“就為這個?”

“當然要為了這個!你是沈家少主!”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沈家的主人,還是沈家的奴隸,或許還要兼做沈家的傀儡。”

“那你要做什麼?”

“不管做什麼!討飯也能能討得很好。”

林駿被這樣的豪言壯語驚呆了,想起來上回找到他的時候他就是個小乞丐的樣子,噎得半天沒說出下句話。他兩天一夜沒能睡,腦子也點倦,說:“好吧,我現在說不了你,你先不要走,眼下的事你也看到了,就算幫我,多留兩天。”

沈雍沉默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你想拖住我,好想到辦法,你隻管想,這一仗我接了。”

林駿氣得直捶床。

等到午睡起來之後,白微與樓鶴影已經大致控製住了局勢,告示都貼完了。幾人又聚到了一起,書房略顯擁擠,他們到了大廳裡。陳王在上座,陳王這回謙遜了,請顧清羽坐在自己的右手邊,跟左手邊的林駿相對,白芷沒坐,抱著劍倚在一根柱子上,聽他們說話。

白微把早上沒有整理完的賬冊抽空看了看,說:“常家堡人不多啊!”白芷憑空伸出一隻手,白微將簿子扔了過去。抖了抖賬本看了看,人員名單或許會有隱瞞,但是養一個人就要花一個人的錢,這個是沒辦法瞞的,白芷搖頭:“這才幾丁人啊?就敢作夭了。”

他們說的不是大堡,而是小堡裡的核心人物,即常家堡的武力值。

常家堡的規模不算小,連天城的人口可能也隻有常家堡大小兩堡加起來的兩倍,但是論起高手質量則不可同日而語,連天城有十餘彆府不斷輸入的精英,有江湖許多高手投效,常家堡在這方麵則大為遜色。

甩手將簿子送回了白微手裡,白芷不再說話。白微與樓鶴影開始說常家堡的事務,自打白芷乾了焚燒天罡門債券的勾當之後,白微就把這個有效手段學了去。先燒了高利貸,放出風聲,其他的措施――敬請期待。吊起個胡蘿卜,給人盼頭。

陳王想問白芷有什麼彆的主意,看她這若即若離的樣子又不好意思開口了。倒是白芷先說的話:“小孩兒,你那作文拿給禦史看看。”讓王禦史把白及寫的作文再修改一次,務必改得符合朝廷心理。

改完了,白芷抱劍、拖著徒弟飛出去不見了,陳王一句:“且慢。”卡在喉嚨裡,愣是沒能說出來。

又過一天,這才是與簡淳約好的日子,簡淳把人帶了來,才發現常家堡早被拿下了。他的朋友們很是驚訝:“怎麼這般快?哎!各位父老,彆擠!彆跑!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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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微眯著眼,問道:“柵欄結實嗎?”

他在常家堡外立起了柵欄,這源自白芷受春運火車站的啟發,柵欄多得像迷宮,有效拖延排隊時間。等人吃飽了,白微扯過簡淳,耳語幾句。簡淳躍上一張簡陋的桌子,聲情並茂:“各位父老,咱們都是良民,應該受這樣的苦嗎?”

“不應該!”大家夥兒一路著他的,來了也真有飯吃,就都信他、呼應他。

“常豐智他們拿了朝廷要發給咱們的糧,咱們能就這樣算了嗎?”

“不能!”這回回答的就沒有那麼硬氣了。

“各位父老,現在有欽差在這裡給咱們做主!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咱們要遞個狀子!好不好?”

“好!”這回聲音重又響了起來。

欽差在傳說故事時的權柄可比實際上要大得多,普通百姓對欽差有著迷般的信任。自受災到現在,已有月餘,賑災隻是弄個不死不活的局麵,秋收眼看也是黃了,補種連種子都沒有,還得賒借。好些人已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聽到有人作主,也不問三七二十一,跟著就乾了。

白微抱著紙卷回常家堡,樓鶴影接手過來揭發常豐智的罪行。簡淳等人已經說了一路這個事,災民裡已是傳遍了,樓鶴影再來煽動,效果更佳。

白微進了常家堡,左虹迎了上來:“都沒在廳上坐著,在樓上呢。”

小堡有個小小的門樓,白微躥了上去。陳王與林駿正在指指點點:“人還不算太多,有個兩千?”白微道:“從受災到現在已是過去月餘,災民能自尋活路的也等不到現在。重整家業的、賣兒賣女的、逃亡趁食的,還有死了的,能聚到這些人,簡少莊主他們是真不容易。”

王禦史道:“兩千,安置起來倒不難。本地就能安置下,安排返鄉,常家堡的存糧也夠支持他們回去。我看過了,這裡還有種子。”

陳王看著下麵有為多盛一碗粥而毆鬥的人,皺起眉頭道:“粥棚就在眼前,為了一碗飯還能打起來。再餓下去,非出亂子不可!常豐智可殺!他們這麼胡鬨,要逼起民亂的!也不怕真的揭竿而起搶了他們的家產。”他隱隱存了個“饑民忍無可忍,常豐智自食其果”的劇本。

“還沒亂,”白芷還是抱劍倚柱,她的眼睛閉著,“民憤,說民怨也行,不能亂、不能亂。廟堂之上,對亂民和對順民,心裡是不一樣的。他們有多可哀可憐,害他們的人就有多可恨。他們越暴戾,就越會把目光從造成他們處境的人身上引開。殿下,他們是你的羔羊,不救他們嗎?”

白微將紙卷遞給了陳王。

王禦史感歎一聲:“不錯,是該如此,他們本是良民。”他一路的感觸比陳王、林駿更深,對這些災民的同情也更深。又看了白芷一眼,心道:可惜可惜,要是個男子,我一定勸她讀書做官,造福一方。

林駿道:“那這開倉放糧……”

“當然是你們才有權這麼做,做得好看一點。”

林駿道:“理由總是會有的。”

共識達成。

到夜幕再臨的時候,堡外點起篝火。很便宜的藥草,大鍋煮成黑湯。沒下雨,災民席地而臥,簡陋的草棚著老弱婦孺,燒幾根香蒲梗來驅蚊,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白芷此時卻在檢查王禦史的“作業”,遇到這樣的事情,王禦史不寫折子就不對了。白芷對他隻有一個要求:“麻煩把不該寫的刪一刪。”

王禦史笑道:“什麼是不該寫的呢?”

白芷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王禦史道:“賢父女俠肝義膽,本就該表彰。”

白芷笑道:“我殺人的,不利教化。你這一本遞上去,現成的把柄說你糊塗。罷了官,你就彆想再為百姓做主了。我隻是因為家父受困,才趕過來的。至於家父為何受困,不足為外人道也。”

王禦史默。

白芷踱出他的房間,在外麵看到了白微:“你忙完了?怎麼過來了?”白微與她邊走邊聊:“天已經晚了。”走遠了才問:“這些都是屠龍術?”

“怎麼會?肮臟的交易罷了。煩。”白芷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倦怠。

白微道:“不如鬨一場痛快?”

“是啊,鬨一回,往五指山下一壓,怎麼這麼舒服呢?”白芷輕笑一聲,“我得繞過這座山,我可是要開宗立派的人。”

白微道:“師父已經與林世子也談過了,那邊的事情,他們接手。但是要咱們多留兩天,等接他們的人到了,咱們就能回家啦。你的劍,也能再讓他們捧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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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白天,閔鐵龍終於帶人趕到。

陳王半是玩笑半是敲打地說:“你來晚了。”

閔鐵龍道:“屬下有罪。”

陳王道:“快快請起,來,你看……”

閔鐵龍沉默地跟隨,不得已的時候才接上兩句話,心裡卻想:【常家堡這回姓顧啦。】接手常家堡內外事務的都是姓顧的人,不是顧清羽的,就是顧家本家的,再摻幾個逍遙府的人。這一路,顧家出力最多,是要拿報酬的。

陳王與林駿並沒有異議的樣子,看來是默許了。

事實上,這是林駿與陳王主動讓利的。白微拿了整理好的簿子給林駿送去,林駿甚至沒有打開匣子,就讓白微:“拿給顧先生。江湖事,江湖了。不是嗎?”陳王更是一句話沒講,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已經有了更好的對付安王的辦法了。

整件事,顧家得了一處產業,在江湖上刷了聲望,又從政鬥中抽身。陳王等三人積累了政治資本,捏了對手的把柄,同時顯示了自己安撫災民的能力。兩下都得了好處,過程雖然不開心,結果還都算滿意。

陳王與顧清羽話彆,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問道:“不知顧小姐安在?還想向她當麵致謝。”顧清羽道:“小女說,前幾日若有所得,閉關去了。”陳王一臉遺憾:“原來如此。”

白微垂下眼:【她才懶得理你們呢,嘖!】

本來與顧清羽更有關係一些的林駿話卻不多,他心裡矛盾得緊,陳王問起白芷,他也不曾警覺,反而神遊太虛:【阿雍拒婚,是不是還是為了這個菩薩姐姐?咦?阿雍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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