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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帶歪了,但是“墨家”總比“水簾洞”更能讓人接受和理解,顧鬱洲無心插柳,倒是為白芷找到了一個解釋。李庭亨自認是自己將人帶來求醫的,有責任化解大夫和病人之間的誤會,也在江湖同道中拿墨家作解釋。
墨家的信徒稱“墨者”,首領叫“钜子”,一度是個非常興盛的學派,後來雖然分裂消失,再沒有當初的勢頭和組織度,江湖上依然有他們的傳說。
俠士們讀書不多,弄不大明白墨家學說,也不管顧家生活多奢侈,居然接受了這個設定,沒再起什麼波瀾,並且開始有誌一同地在楊姑娘的事情上裝死。顧小姐不信儒家的道理,那就甭跟她講這個道理了。大家雖然不懂什麼儒家墨家,但是改換門派是個大忌,那就甭多嘴了。
最後還是李庭亨操心了個結果――大俠們劫富濟貧,從天定盟的戰利品裡撥出來一筆,權充楊姑娘的生活費,找了個尼姑庵,把她送過去了。白芷雖然說的是氣話,但是楊姑娘與楊學禮有夙怨是真的,真要把這姐姐弄死了,大戶人家是乾得出來的。李庭亨不想發生這種人倫慘劇,隻有把其中一個送得遠遠的。
裝人上車的當天,馮媛媛帶著楊學禮回到了慈幼局。柳嘉雨心細,怕他們觸景生情的生氣,給他們換了個院子。馮媛媛不好意思地說:“麻煩柳姐姐了。”柳嘉雨道:“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
楊學禮又說了一句:“我不姓楊!”
柳嘉雨有點為難,這孩子不姓親爹的姓,像話嗎?大小姐說自己叫“白芷”,那是因為她爹以前是真的叫過白翼,而且白這個姓氏,是顧清羽母親的姓。柳嘉雨問:“那你娘姓什麼?”楊學禮搖搖頭:“沒有姓。”
他生母是被人販子拐來的,早不知道姓啥了,賣去當婢女,有個叫的使喚名字而已。被他爹收了房,就更不需要姓氏了,就是“楊家的姨娘”。楊學禮又說了一句:“我也不想要這個名字,不過我娘叫熟了,改名怕她找不到我。”
柳嘉雨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那……你以後就姓馮了?你不後悔?”
楊學禮又硬把名字給改了回來:“不後悔。”
柳嘉雨心道:【反正以後我都叫你學禮,不叫你的姓兒,你什麼時候回心轉意了,那也不尷尬,也不用改口。】安頓好人,又跟白芷一通彙報。
白芷道:“隨他的便。快出正月了,來應聘的護院第二批又開始了,你覺得慈幼局要什麼樣的人好?”柳嘉雨道:“還得是跟媛媛這樣的才合適,慈幼局,噯,我老家也有的,女孩子多。”又說得再要兩個女仆才好。
白芷都同意了。
柳嘉雨擔心地看了她一眼:“你沒事吧?老爺子……”這兩天顧鬱洲明顯是個風暴中心,還直衝白芷去的。
“放心,他不會隨便清理門戶的。不過,要是我真的開善堂去了,可能真的小命不保哦。”
柳嘉雨吃了一驚:“那可怎麼辦?”
“二師兄找他去了。”
“能,能行嗎?”
“我能猜到二師兄會說什麼,沒關係。忙你的去吧。”估計就是說“屠龍術”,然後老爺子把她薅過去教育“法不傳六耳”。
事情也缺如白芷所料,顧鬱洲把她提了過去一頓教訓,特彆說她居然當著外人的麵講課,真是不謹慎。白微也讓她悠著點。白芷給顧鬱洲保證不胡說八道了,並且理直氣壯的指出得看清楚問題才能對症下藥,顧鬱洲也得承認她說的有道理。祖孫倆再次大打出手,這事才算過去。
出了正月,卻是傷重的俠士們陸續“出院”,俠士與深宅大院總是格格不入的,一旦能夠行走,個個都想跑到外麵去撒歡。人情還是欠下了,人人報了自己的名號,答允了有事隻管招呼。白芷道:“不用啦,治都治好了,還提什麼後賬?”
“無所不治”就這一點好,沒聽說過她管人要恩情的。原本對她的不滿漸漸淡去,俠士們倒也公平:雖然她想法古怪,不過待人確實不壞。以後她若有事,我們總不會袖手旁觀就是了。
眾人約李庭亨同去,李庭亨卻說:“我與顧老先生約了論劍,你們先走。”顧鬱洲的名字一出,鬼神避位,俠士們與李庭亨、顧清羽道彆,腳不沾地地離開了。
李庭亨說了一半的真話,顧鬱洲是有邀約,他也同意了。但他沒打算切磋完武藝之後就走,他對顧鬱洲的說法起了疑心,越想越覺得他老人家說得似是而非。而且顧家江湖人家蓋書院?怎麼想怎麼違和,還是白芷自己招護院,處處透著古怪。
江湖正逢多事之秋,他打算多留幾天看一看。
兩人比武,白芷等人也圍觀了一回。白及看得兩眼轉成了蚊香,被白芷一手捂住了眼:“以後再看吧。”兩人的功力難分高下,但是顧鬱洲年老且幾年前被刺殺過,最後動作終於有一點慢。白芷心道:【李庭亨的功夫真不是蓋的,隻是看起來更吃天賦,他的弟子大概率是不如他的。】
雙方點到即止,顧鬱洲哀歎:“老啦。”李庭亨道:“是您沒有全力出手。隻為切磋,好些手段就施展不開。”這話中肯,顧鬱洲笑笑:“畢竟是老了,不必為我遮掩。你還有什麼打算嗎?”
還真有,李庭亨道:“我欠顧姑娘一個人情,且做幾日護院吧。”
顧鬱洲猜著他的想法,並沒有點破:【得叫這丫頭說話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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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亨身份不同,正好俠士們傷愈離開,那個客院就收拾出來給他住,他卻說:“哪有護院住客房的?我與柳兄弟去書院吧。”
書院已修得差不多,除了花木還沒長起來,四處一股鋸開的木頭味兒混合著清漆的味道,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李庭亨功夫極高,柳遙盯不住他,他四處轉了一圈,發現生活設施非常完善。教室也分幾類,有操場,還有病房,裡麵也準備了骷髏架子。初時,李庭亨見到骷髏,有些吃驚:【這是什麼邪道的作派?】轉念一想,【那也不至於大喇喇地放在這裡。】
仔細觀之後發現,這並非真的人骨,方才釋懷。
但還是不明白,白芷究竟要乾嘛!李庭亨耐心地等著,等到新一波的家丁招滿了,慈幼局、書院都分了人,人數比預期的多了不少,最終留下了二十五人。
有李庭亨在,白芷也不怕這些人會在書院作反。李庭亨倒發現了另一件事,偌大的書院,漸漸進了些小學生,都是附近農家的孩子。李庭亨覺得納悶兒,抱著酒壺與柳遙聊天:“他們都是什麼人呀?看起來像是普通農家的孩子。”這樣的人家一般是出不起錢讓孩子讀書的。
柳遙道:“附近佃戶家的。大小姐去年就說過,隻要願意讀書習武的,都可以送過來試試。”
“還有這樣的?”
“嗯,”柳遙真誠地說,“真是個好人呐!喏,裁縫來了,給他們裁校服。”
“管吃住?收徒弟?”
柳遙猶豫了一下:“不能夠吧?我也不知道,不過看白及的樣子,大小姐也不大挑這些。她恨不得把我和師妹也抓去上課,我都這個歲數了,跟毛孩子混在一起,不像話。虧得還得著我看家護院,才逃了這一劫。”
李庭亨緩緩點頭,他還有一個心思,他還記得白芷打的那個比方。江湖道義還是要講的,前輩也得尊重,但是沒來由的,李庭亨就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江湖俠士,天生就該是反對那些酸腐的“規矩”的,但是江湖又有自己的“規矩”,這裡麵又要如何定個標準呢?就像楊家的事情,江湖人究竟該怎麼樣去看?
他想要找一個答案。
他覺得白芷是個很矛盾的人,明明道理上比誰都叛逆,卻又要靜下心來教弟子,教的時候沒半分的不耐。直覺告訴他,白芷絕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隻是平常她不說,都憋著。他打算在這裡耗些時日,與人說話藏三分,教弟子總不能什麼都藏著吧?
李庭亨就賴在書院裡住了下來。這裡的小學生們入學小半個月之後,就都換上了新衫,陸續有人圖一件新衫想來入學,發現衣衫不是白給的,又退了回去,李庭亨看得發笑。
書院都是些瑣碎的事,怪沒意思的,李庭亨閒得四處Q,東搖西晃,他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書院的樓堂殿宇名字都怪,鐘樓就叫鐘樓,課堂也不起個文雅的名字,居然就掛了個“教學樓”的牌子,房門口寫“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之類。“一年級”和“三年級”有人,其他房間都是空的,白掛著個牌子。
【誒,這書院是什麼名字來著?】李庭亨擔心地跑到大門口,生怕在門上看到光禿禿的“書院”倆字。到了一看,光禿禿是真的,連書院兩個字都沒有。
是的,書院忘了起名了,因為白芷正在為又新名號翻白眼。進入了春天,顧炯依約而來,除了送兒子,還帶了一個消息:“你怎麼成墨家钜子啦?世上真有這個門派嗎?”
真沒有!他們到漢代銷聲匿跡了!要真有,顧家能不知道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