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正是午後, 柳湘蓮在院子裡一下一下的揮劍,周太醫拿了本不知什麼書, 坐在院角。手邊一壺香茗,一盤點心, 視線卻在柳湘蓮身上。他現在知道柳湘蓮的功夫是跟著季顏學的,他對於對讓人身體有那麼大的變化的功夫十分感興趣。
徐嬤嬤坐在她房門前,手裡拿著針線, 有一針無一針的紮著。繡的是一雙鞋麵, 看那顏色十分鮮亮, 顯然不是她穿的。
原地滿血複活的季顏從房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靜謐安祥的場景, 一時間, 到也有些不舍打破。
隻是, 她不打破,自有人打破。
“姑娘,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怎麼就起來了……”徐嬤嬤離得最近, 最快發現。看到她立時就放下手裡活計, 起身過來欲扶她。
季顏避開她的手,坐到周太醫的身邊,伸出手去。
周太醫放下書,自然的搭上她的脈膊。下一瞬,眉毛便高高挑起,滿臉的驚愕:“咦?咦?咦咦咦。怎會如此?”
季顏收回手, 一臉高深。
“周太醫可以放心了?”
周太醫更好奇了,又抓了她的胳膊按在桌上,手不離脈,嘴裡念念叨叨,到是把另兩人都驚了過來。
柳湘蓮依舊最是沉不住氣,“周太醫,姑娘到底怎麼了,您到是說話啊。”
“周太醫?!”徐嬤嬤也催。
“小姑娘的脈相現在沒有半絲不妥,再好不過的一個人。”他揪著胡子:“不可能啊,之前明明就是個快死的人的脈,藥石無救。怎麼可能?小丫頭,你自己可知是什麼緣故?”
季顏給了個半不著理由:“大概是我習的功法的緣由。”一時間,收斂了所有內力於丹田。隻留下孱弱的肌體。然後,又慢慢的放出。
周太醫臉色又是一變,半晌才道:“緣來如此。”他的手終於離了她的手腕:“姑娘這功法,到是神異。”
若是換了旁人,必然沒有這麼大的效果。可誰讓這個身體,本就是個死人呢。不過,到底是揭了過去了。
“雖是如此,我之前開的藥,也還是要喝的。”周太醫沉思了許久:“我雖不知你這功法緣何如此神奇。可你那身體破敗卻是不爭的事實。且若是你這功法當真有效,早上也不會那般。到底還是要靠藥理,將身體整整調理好了才好。”
季顏想了想,點頭應了:“我知道了,多謝周太醫。”
“我是醫者,本就應該。”
周太醫在這裡待到晚上,待司徒瞮醒了,給他看過之後,這才讓柳湘蓮送他回去。
待司徒瞮吃完飯喝完藥,季顏在徐嬤嬤不滿的眼神下,獨自走進了他暫住的客房。
“顏兒,你來了?”司徒瞮一看到她,眼睛就是一亮。“快坐。你身體如何了?怎麼就下了床,可還有哪不舒服?”
“我已好了。”她道,然後又問道:“你當真要跟我習武?”
“自然是真。”司徒瞮一聽她問這個,立刻嚴肅道。
季顏想了想,直言道:“我門派的功法,其實頗有不足之處。我此前所說,並非是假。修習此功法,必得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語、少笑、少愁、少樂、少喜、少怒、少好、少惡。雖不至斷情絕念,卻也忌大喜大悲……常人大喜大悲不過一時氣急,修了我派功法,一旦情急,便有性命之憂。且到後期,需得二人同練。否則,難至大成……如此,你還學麼?”
司徒瞮想也不想,“學。”
季顏見他答得這麼快,這麼急,不免又提醒:“你不考慮一二?需知這功法一旦開始練,便逼得你不得不少思少欲,否則,功法越深,越易有性命之憂。想改也改不了了。”
司徒瞮笑了起來:“我想清楚了,我學。”
季顏再三問他依舊不改,便道:“我將心法念給你聽,你記下來。”
“好。”
當下將心法一字一句念給他聽。他聽得認真,有不懂之處,也不急著問,隻記在心裡。一遍下來,季顏才問他:“記下多少?”
他當即便將心法從頭到尾背了出來,一字未錯。
季顏微訝,本以為自己過目不忘,過耳成誦的本事乃世間少有,沒想到,他竟也是能的。這麼一來,她到是省事,便又給他細細解釋起來。
修煉心法,必要識經認穴,雖其中大多跟醫術略有不同,卻也能觸類旁通。司徒瞮本就十分博學,對醫術也有涉獵。平時不顯,不過藏拙。因此,隻她稍一解釋,他立時就融彙貫通起來。
待她一遍解釋完,便又問他:“可有要問的?”
他少少問了兩個問題,便住了嘴。之後,便乾脆擺出修練之姿,不過將將半個時辰,居然就已有了氣感。季顏在邊上為他護法,見此情形,亦是暗讚不已,這樣的天姿,實乃世間少有。不說旁人,便是她還是上一輩子時,也比不上他。
見他一時半會不得從入定中醒來,便乾脆在屋裡係了繩子,橫臥在上,一來修煉,二為他護法。
可憐徐嬤嬤在門外等了一夜,直到季顏平時練功之時出來。
看到徐嬤嬤,季顏到是一怔,心中微軟:“從今天開始,我要教他練功,日後多有不合禮處,嬤嬤不必在意。”頓了一下,道:“我睡繩子上的。”
雖是如此,徐嬤嬤又怎能不在意?便是同室,也是不該的。
隻是她也知道,這些話就算是她說了,姑娘也不在意。當下心中一歎,想著該跟這位七皇子好生說一說了。姑娘可能不懂,七皇子必是懂的。
季顏如舊去柳湘蓮家練功,結束回來時,他就跟了過來。他對她從一開始就執弟子禮,因為這樣,反而讓徐嬤嬤放心的很。
“顏兒。”一進門,司徒瞮已等在院中,而且還是站著。
周太醫的醫術果然厲害,才一晚上而已,他的腿傷好了大半。
“七殿下,您的腿好了?”柳湘蓮上前,給他見禮:“既然好了,不如今天就搬到我那裡吧。我那裡雖不大,到底方便些。”在某些方麵,他跟徐嬤嬤是站在一邊的。
司徒瞮笑道:“不必如此麻煩,我在這裡剛好也有座宅子,就在隔壁。又道:“那裡備了一個大的演武場,回頭我讓人在相鄰的牆上開個門,以後早上要練功,更近便些。”後麵這句話卻是對著季顏說道。
“也好。”隻是既然認真要教他,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的。看了眼他的膝蓋:“腿如何了?”
“好了,跑馬沒問題。”
季顏想了想,又問柳湘蓮:“哪裡能找到鳥雀?不要裝在籠子裡的。”
柳湘蓮怔了一下,然後下意識道:“林子裡?”
司徒瞮想了想道:“城外的靠近田地的林子裡較多。”又問:“顏兒,你要鳥雀做什麼?”
“給你練功。”這話是對司徒瞮說的。
司徒瞮眼睛突的一亮。
“啊,姑娘,我也要。”柳湘蓮連忙叫道:“我幫你找鳥雀。”
“吃了早膳一起出城。”季顏拍板決定。
飯沒吃完,容郡王與周太醫齊至。先給兩個病號把了脈,季顏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司徒瞮的腿也好了很多。不過,顯然是不能騎馬的。
所幸,季顏也沒準備能騎乘的馬匹,她家本就隻有一輛馬車而已。
知道他們要出城時,司徒睿猶豫了一下,居然也跟著來了,連周太醫也跟了來。他在太醫院裡身份超然,僅替皇上一人醫治,平時閒的很。這次若不是司徒瞮的腿快廢了,還真輪不上他。
季顏覺得他們這些人都怪怪的,明明都該忙得腳不沾地的,可卻總能看到他們悠閒的好似無事一般。雖然多了些人讓她不喜,卻也不準備改變主意。
【皇帝年紀大了,越發沒有安全感。他現在看那些努力的兒子越發不放心,所以,聰明的全都開始低調做人了。】係統自從有了客戶,也就有了消息來源。諸多常人不知道的消息,它總能知道。所以,它這麼說,她便再不懷疑。
出城,找林子。
此時還在正月,冬雪尚未化淨哪裡來的鳥兒?真要有,城裡隻怕比城外還多。好歹在城裡還能吃些剩飯,這時節的城外,連隻蟲子都找不到。
幸好周太醫人老見多識廣,知道他們要乾什麼之後,就讓人帶了一袋小米。找了個空地,零零碎碎灑了許多,然後一行人就一邊閒聊一邊等著。柳湘蓮最能折騰,弄了堆火,還不知在哪打了隻野兔過來烤著。到弄得像是野炊了~
大概真是餓的狠了,過了一會兒,那些鳥雀居然真就飛了過來。
“姑娘,這些雀兒要怎麼捉?咱們也沒帶網啊!”
季顏帶了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