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開學前的這個暑假,季顏很輕鬆,季儒爸爸很忙碌。
他天天要往縣裡跑,找房子。要離學校近的,要條件好,要環境好。可學區房本來就難找,他一趟趟的看,來回的跑,十分辛苦。
季儒不在的時間裡,她大半都待在師傅家。雖然師傅說,沒什麼可教她的了,但她對他的那些書十分感興趣,一遍遍的看。所謂書讀百遍,其義自現。
郭絮在小升初之後,她跟同樣進入鎮中學的李斯苗拉小團體去了。因為她“背叛”了她們,一個人離開了。兩人對她的排斥性十分明顯,單方麵的對她冷戰,讓她頗有些無奈。果然她不是真的小孩,無法理解她的心思。
“小顏,你爸要搬去縣裡?”
“是啊。”季顏將畫好的符放在一邊:“師傅您準備一直待在這村子裡?”他根本不是這個村子的人,扯著不知多少關係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找徒弟。隻因為他算到自己的徒弟將出現在這裡……所以他就過來守株待兔了。
原劇情中,他隻待了一個郭絮。這次,她橫插一杠,到是讓他對自已算命術懷疑了好久。因為他一直算著自己有一個徒弟的,結果一收兩個。而且,命脈全亂。
“要走的,也要走的。”小老頭搖頭蒲扇,搖頭晃腦:“不過不急。絮絮那丫頭心有些不穩當,學的慢了點。你不在,乾擾不到她,正好讓她後麵靜靜心,好好學。”
季顏對此沒有任何意見,隻是想到一事,突的道:“師傅,您就我們兩個徒弟麼?還有沒有彆的徒弟?”
“你以為徒弟那麼好收麼?再說我正一門收徒十分嚴格,一要資質好,二還要看緣份。差上一點都不成!”小老頭瞪了她一眼,扇子敲了下她的頭:“行了,老實畫符去。”
季顏怎能放過這個話題,拉著他的胳膊甩的用力:“我認真的,您真的沒其他徒弟了?那我不就是大師姐了?”
“雖然你比絮絮就大兩個月,還真就是大師姐了。做師姐要有做師姐的樣子,以後彆欺負她。”
季顏見他不似作偽,語氣裡也沒有敷衍,斷定他說的確實是真話。可如果他根本沒有其他徒弟,那那個交易人算是怎麼回事?嘴裡卻道:“我哪欺負過她,現在明明她欺負我。還跟我冷戰,聯合苗苗一起孤立我。”
“哈哈哈,誰讓絮絮小呢!”看她吃憋,小老頭十分高興。
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縣裡的房子終於找好了,但要入住,卻還需要好好收拾一翻。他說那房子不錯,就是之前住的人給折騰的不像樣。他得好好歸整歸整……畢竟,最少要住三年,要是高中也在縣裡上,那就得住六年。所以,他很忙。時間又近開學,他也急,之後兩天,便忙的晚上都趕不及回來。
家長不在,季顏就被拜托給小老頭,晚上住在這裡。
這天晚上,她又住這裡了。到天大黑,院門關了,季顏跟小老頭坐院裡納涼。就聽著門被敲得震天響,外麵更是十分吵鬨,聽起來人不少,還有哭聲。
一聽到那哭聲,季顏眼就一冷,“是絮絮在哭。”她連忙開門。
門一開,一群人就要往裡麵衝。
季顏守門,不相乾的人哪能讓他們進來。一眼找到郭絮所在的位置,人往前一衝,手上連翻動作,將要往前衝的人全都拍了出去,又順勢深入人群,將郭絮給拉到門裡。她這五年可是日夜不休的修煉,她此時的實力就是放到武俠世界,也能達到一流高手。對付這些人,沒有半點難度。
啪的一聲,門重新關了起來。
門閂架起,這才打量郭絮。這一看,眼底怒氣又起。就見她頭發淩亂,衣服被撕了幾個口子,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半邊臉都鼓了起來,眼淚巴拉,眼睛腫得跟個核桃一樣:“誰動的手?”
“哇~~”郭絮哇的一聲,直接撲進她懷裡,哭得再也停不下來。
小老頭也走了過來,眼底發寒:“帶絮絮去裡麵,我徐伯遠的徒弟,還沒有這麼被人欺負的。絮絮乖,師傅給你報仇去。”
“嗚嗚嗚……”郭絮還是哭。
季顏乾脆半抱著她進屋,浴室裡放了水,讓她洗澡。趁著她洗時,檢查了下她身上,除了胳膊和肩上有一些紅腫外,並無其他傷處。本來還想趁著她洗澡,出來看看小老頭怎麼處理這件事。結果絮絮這次真被嚇到了,片刻也不叫她離了眼前,十分沒有安全感,她隻能陪著。隻將耳朵豎起來,聽外麵的動靜。
就聽著一群人吵吵鬨鬨,就聽小老頭聲音微提:“住嘴。”所有人立刻都靜了音。小老頭又道:“郭絮是我徐伯遠的弟子,她的相術雖然還沒出師,但看一個自甘墮落,身入紅塵的命格卻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就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尖叫著:“你胡說八道,妖言惑眾。我跟你拚了。”
郭絮見識少,年紀小才被她嚇到,小老頭可是老江湖,自然不會吃虧。接著也不知道是何等情形,那個女人一聲慘叫,以及小老頭一聲冷哼:
“觀你麵相,你天生善妒,七歲時就害過至親,雖未致死,也必身殘。十五歲,你自賣自身,十七歲,你有第一個孩子,卻殺了他。十八歲,第二個,十九歲,第三個。至此子嗣緣絕……”
“胡說八道,放屁……”女人尖叫著聲。
“我記得了,她七歲的時候,不是把她堂姐給從樓上推了下去?唉呀,好可怕。”
“閉嘴,閉嘴,閉嘴。”女人繼續尖叫。
“唉喲,十五歲就自賣自身,呸,真是下賤。”
“閉嘴,我殺了你。”女人的聲音已如瘋了一般。
“唉喲,難怪帶回來的男人都是結過婚的。根本就不是她對象,是恩客吧?”
“不是,不是……”女人的聲音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呸。快離她遠點,身上彆有什麼病吧?”
“……”
許久,小老頭才繼續道:“人在做天在看,是真是假,騙得了彆人騙不了老天。這種事本不關我事,但你不該為掩藏事實,欺負一個孩子。”最主要的是,這個孩子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豈能讓人欺負?
屋裡,絮絮也洗好了,季顏拿了衣服給她穿上。臉和眼睛都有些腫,臉上塗藥,這藥效果特彆好。小老頭自己研究的,術士本就研究醫藥,他手裡好方古方不少。季顏將那些全都記了下來,正準備借機弄點好東西出來。至於眼睛就簡單了,敷一下就行。幸好沒有破相。將她的傷處理好,她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
“怎麼回事?”
“我……”郭絮是真孩子,實在是嚇壞了。雖然不像之前那樣哭的厲害,可渾身發顫,臉色發白。
季顏拿了張定神符,直接拍她身上:“好點沒?”
她打膈一般發出個怪聲,隨即長長的吐了口氣,“好多了。”不哭不顫了,可心情還是不好。她低著頭,半晌才小聲道:“小顏,你說師傅教我們的這些,是真的麼?”
季顏眼睛一挑:“當然是真的,為什麼這麼問?”
“他們說我是騙子,還說我造謠,打我……”想到傷心處,她眼又紅了,但符咒效果好,一會兒又平靜了下來:“我明明按著師傅教的那樣在看。她那個男朋友就是已經結了婚,還有了孩子。跟她就是露水姻緣……可她不但不信,還罵我,打我。”
季顏立時就明白了。
她說的那個女人肯定是做了人家的小三,也許更加不堪。這裡是農村,思想沒那麼開放,若是被人知道,她要被戳脊梁骨。所以,不管那人信不信,都隻能賴定郭絮是錯的。誰讓她還是個孩子,好欺負。
“沒出師之前,不許再給人看相算命。”師傅背著手,沉著臉走了進來。看郭絮還好,這才放心。摸了摸她的頭:“以後彆什麼都往外說。”
“難道要撒謊嗎?”郭絮眨巴著懵懂的眼睛,讓人舍不得將之蒙蔽。
“有句話叫假話全不說,真話說不全。”老爺子順便教兩人糊弄人。算命算命,可沒有人的命真的什麼都好。那些命不好的,又有很多都是不認命的。他們做術士的,看相算命,卻不怎麼願意給人改命。改命那是逆天的活,跟老天作對,那是要遭天遣的。
所以“話留三分”,總是必要的。免得那些不認命的人,在自己命不好前,先讓彆人命不好。
烏拉拉一大堆話說出來,也不知道郭絮記住了多少。
“小顏救人時表現不錯,絮絮以後每天加半個小時練功時間。”
“是,師傅。”郭絮抿著唇,看向季顏時,眼睛又紅又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小顏,之前是我不好。”
“沒關係。”
哎喲!彆扭了好久的郭絮絮同學,終於願意跟她和好了。
…………
“嗚嗚嗚,哇啊!小顏你不要走,我不讓你走,嗚嗚嗚……”
離開村裡的時候,剛剛和好的郭絮抱著季顏哭的厲害。直讓她爸媽在一邊哭笑不得,“小顏也是去上學。放了假就回來了。”
誰不知道呢?可從五年前開始,她們兩人便同進同出,一起拜了小老頭學藝,有時還同吃同住。不似姐妹,勝似姐妹。哪怕她跟她冷戰,也是天天見著的。小孩子心裡沒那麼多念頭,就知道以後一起玩的人要不見了。
放假?放假還久著呢!
季顏也舍不得,她還沒有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關係好到小小的分彆,都想落淚的程度。
“乖寶貝,咱不哭啊,哭紅了眼睛像兔子,會被抓去吃掉的。”季儒一看自己家乖寶貝紅了眼,心疼的不得了。也不管女兒大了,直接抱了起來,就往外走。不能再讓這兩小慢慢告彆了,女兒要是哭了,他也非得跟著掉淚不可。
郭絮在後麵嚎了起來,直讓聽的人心裡發酸。
直到這一刻季顏才明白,對於孩子來說,一個五年的玩伴意味著什麼。為什麼絮絮要跟她冷戰……隻是,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麼做。就像小老頭說的,她留在這裡,對郭絮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坐車來到縣裡,一路上,季顏都被季儒抱在懷裡,哄著她說些有道理,或是純粹哄人的話。這個爸爸真不會哄人,五年了,一點都沒與時俱進,還把她當八歲,說些一聽就是假的話。
但不得不說,效果很好,季顏的心情很快就好了起來。到了縣裡,兩人直奔他們短暫的新家。那裡離著學校隻有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兩室一廳的公寓房。
“爸爸辛苦了。”季顏挽著季儒的胳膊,一起參觀他們的新居。她的房間一水清新色,淡綠,淺藍,一張單人木床,一個小書桌,一把椅子,一個衣櫥。牆壁上貼了淺綠色的牆紙,窗簾是深綠色……這個顏色她很滿意。猶記得當初,他第一次想給她房間添東西的時候,全都是一水的粉紅……
他的房間他沒帶她進去,但想也知道,他這段時間定是忙著她用得著的地方,而他則一切都湊和著。且從布局來看,她這邊是主臥,他那邊是小一些的次臥。
“簡單了些,以後要是需要什麼,爸爸陪你去買。”
“已經很好了,謝謝爸爸,我都很喜歡。”
“寶貝喜歡就好。”季儒果然喜笑顏開。“你去收拾你的東西,我來做飯。”
“好。”
她的東西不多。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衣服更換的特彆快,不能用的便都舍了,帶來的行李自然就有限的很。到是師傅給她準備的一個小箱子,是重中之重。
裡麵是師傅給她備的各種工具,雖然她該學的學的差不多了,但該練習還是要練習的。所謂曲不離口,拳不離手。用師傅的話說:“你到有些聰明勁,可如果不踏踏實實的努力,光有聰明勁可不行。”
將東西擺放好,她來到廚房。看著係著圍裙的季儒,心情更好了些。“爸爸,我來幫忙。”
“不用。”季儒轉頭看她一眼,又拿了碗,盛了碗湯給她:“餓了吧,先喝碗湯,飯一會就好。”
季顏笑眯眯的接過碗:“我真的會做飯哦,而且做得可好吃了。爸爸要是吃了,一定會特彆喜歡。”
季儒立刻驕傲的道:“爸爸知道,寶貝肯定特彆能乾。但是你看,你總得讓爸爸表現表現不是?而且我們寶貝的小手又白又嫩,用來寫字就好。做飯傷手,這種粗活還是爸爸來做!”
好吧,作為女控父親的女兒,她還是讓他辛苦吧,誰讓他為她做的越多,他越高興呢!“那好吧,那就辛苦爸爸了。”
吃完飯,季顏將季儒推回房間休息。這些天他忙得跟頭踉蹌,眼下都有黑眼圈了。為了讓他安心,她也沒出門,就在屋裡到處轉悠著。房子不錯,陽台向陽,光線充足,前後通風。前後都是小區房,一般高,樓與樓之間距離不近,完全不影響光照……小區綠化做得也挺好,現在這年頭,人們都講究了。總得來說,還不錯。
不過,還是可以更好的。為了讓住在裡麵的人心情愉悅,她準備稍微做些布置。好歹她也學過風水的,若是自己的住處都整不好,那可就真沒臉見人了。
一下午的時間,屋子裡多了一些細節的變化。不但對住在裡麵的人更好,且還有一個小小的聚靈陣。這個陣法卻不是師傅教她的,而是她記憶裡的東西。雖然效果不如記憶裡那麼強,但總能讓這房子裡充滿靈氣,讓住在裡麵的人,身體越來越好。
季儒是真的累了,這一覺,從中午睡到天擦黑。不過,起來的時候,臉色好看了許多。連日來的疲憊,亦是一掃而空。
季顏趁著他起身之前,進了廚房,卡著他睡醒時,正好做得了晚飯。
“爸爸醒了?快去洗漱,然後嘗嘗我的手藝。”季顏將飯菜端上桌,看著傻傻的發呆的季儒。
“啊,好。”季儒呆呆的進了洗手間,過一會兒又衝了出來,“寶貝,你怎麼下廚了。有沒有被刀傷著?火燎著?油濺著……太危險了,以後絕對不能再獨自去廚房,聽到沒有?”
季顏鼓了下腮膀子:“聽到了。爸爸快去洗漱。”將他轉個麵,推向洗手間:“爸爸快點,我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