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庭深隻去送了個花圈,送完之後也沒回家,直接去了公司。
晚上他有個應酬,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鐘。
家裡客廳裡的燈還是亮的,冉曦斜靠在沙發上,捧著一本書看。
聽到響動,她抬起頭,放下書走過來。
“喝酒了?”冉曦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文庭深點頭,手指比了比:“喝了一點。”
邵貴過世來了不少商人祭拜,對於商人來說,任何聚積的場合,都可以成為商談業務的地點,彆人的葬禮也不例外。
文庭深晚上就受邀去參加了一個酒會,到場的人都是業內有名有姓的企業家,這種場合酒是少不了的東西,不喝就是不合群。
兩人交往這麼長時間,冉曦也習慣他偶爾的應酬,她接過外套掛在一旁,進廚房泡了一杯蜂蜜水。
她端著蜂蜜水出來,文庭深已經踢開了鞋子半躺在沙發上,拿起她剛剛看的書。
書是一本講心理學知識的,他翻了兩頁就沒了興趣,放下書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
溫度剛好。
“怎麼響起看這個東西了?”
“角色需要。”
冉曦彎腰解開他的領帶。
她已經洗過了澡,穿著睡裙,睡裙開口有點低,稍一彎腰就能看到內裡的風光。
細瓷般的肌膚在燈光下發出耀眼的白,惑人心神。
文庭深覺得剛剛的蜂蜜水似乎調的太膩了,甜味堵在嗓子裡咽不下去,又變得有些乾渴。
他乘著冉曦低頭的時候,一把捏著她的後脖頸壓下來,雙唇堵上。
這是個帶著酒氣與甜味的吻,實話說滋味不怎麼樣。
才親了沒一會,他就被人一把推開。
身上的人抽了張至今擦乾淨嘴唇,表情有些嫌棄,抬腿踹了他一下。
“去洗澡!”
“遵命。”
文庭深笑嘻嘻地站起來,又把人拉著狠狠親了一口,這才帶著滿臉得意走向浴室。
他晚上喝了不少,在外麵還能強忍住,回家沒了防備,走路就有點發飄。
冉曦在後麵跟著,生怕他腳一打滑摔倒了,一直等到文庭深洗完澡平安出來才算放心。
洗澡之前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洗完澡酒勁完全上頭,腦袋迷糊了,也沒了那種心情,帶著濕氣往床上一倒,沒一會就睡熟了。
冉曦親眼目睹了他熟睡的全過程,帶著點被放鴿子的氣惱,在人臉上掐了一下:“豬一樣。”
仿佛應和一樣,這話說完,床上的人還哼了兩聲。
邵貴的去世仿佛成了什麼東西的分割線,除邵家外,還波及到了其餘的許多人。
文庭深從第二天起就變得非常忙,忙的人影都看不到,如果不是手機上偶爾收到的消息,冉曦真以為男朋友失蹤了。
其實不止文庭深,其餘許多與元能業務相關的企業都陷入了忙碌中,究其原因,不過是想要乘著這個龐然大物陷入內鬥中時,在它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元能的內鬥從邵貴生病就能看出端倪,自他死亡後到達頂峰。
之所以鬥的這麼厲害,倒不能全都怪到邵書辛身上,畢竟他經過了一年的曆練,也不像剛上位時那樣被壓的毫無反擊之力。
按照他現在的能力加上邵貴手裡持有的所有股份,邵書辛大概率能壓過集團內的“元老”一頭。
怪就怪在遺囑出了問題。
邵貴一生精明,從一個街頭巷尾挑擔子的小販,到五百強企業的領頭人,幾乎沒有走錯一步。
他天性風.流,卻隻著重培養了一兒一女,那對兒女能力不是特彆驚豔,卻也足夠守住這一大份子家業。
然而天不隨人願,他精心培育出來的繼承人因為一場意外全部離世,他本身又被查出來晚期癌症。
身體情況不允許邵貴再培養出另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他倉促的從剩下的子女中挑選了邵書辛出來。
之後邵書辛被冷淡、排擠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邵貴的身體再多支撐幾年,以他的威望,不難讓邵書辛徹底坐穩位置,可惜他的身體衰敗的太厲害。
所以直到邵貴被癌症折磨地瘦骨嶙峋時,他看到的,依然是一個被元老們壓的喘不過氣來的繼承人。
邵貴對此感到失望,於是又重新記起來其餘的子女們。
如果元能注定會落到外人手上,他把全部的股份留給邵書辛,又有什麼意義呢?
再精明的人老了,也難免變得糊塗,邵貴也是一樣。
放在以前,他不可能升起這樣的念頭。
他看的很清楚,財富轉移時,隻有集中在一個人手上,才會使家族更加興盛。
至於其他用不上的子女,分一點房產、基金什麼,保證他們衣食無憂就可以。
可現在他老了,疾病帶來的疼痛占據了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麵對那些在他床前儘孝的子女,他難免覺得心軟。
這些孩子習慣了花錢大手大腳,他留下來的那些東西不一定夠他們揮霍,萬一錢花完了,他們有能靠誰呢?
不如留下一點股份,讓他們可以真正衣食無憂。
邵貴這麼想,也這麼乾了,在所有人的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偷偷改了遺囑。
——把其中讓邵書辛全部繼承的元能股份拿出8%,均分給其他的子女們。
元能創立的早,當時市場不像如今這麼成熟。
元能在初期的資金大部分都是邵貴提供的,就算在壯大之後又經過了幾輪融資,邵貴的股份還是占據了35%。
公司股份占比最多的就是邵貴,第二是另外一個創始人,也就是給邵書辛下絆子的元老。
他的股份隻有20%,扣除掉那8%之後,留給邵書辛的股份也比這位要多。
按理說邵書辛依然占據有利位置,然而事情並不能這麼算。
那位元老在公司經營幾十年,早就聚集了一批追隨者,那些人手上的股份不多,加起來也有七八個點。
與此相反,因為邵書辛太過年輕且缺乏經驗與手段,原先支持邵貴的那些股東現在大多還處於搖擺階段,並不急著押寶。
邵書辛的那些兄弟姐妹就彆說了,他們關係並不親厚,加上遺囑分配問題,那些人心裡對邵書辛多多少少有點不滿,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根本不可能提供幫助。
於是便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邵貴去世幾個月了,公司也沒有選出新任的董事長。
整個上層陷入派係爭端之中,被迫站隊沒有一人幸免。
高層為了利益大打出手,下麵的人當然也沒有什麼進取心。
決策出不來,公司的發展陷入停滯,稍微有點野心實力的人都忙著找下家。
要說邵書辛與那些元老們不知道這樣爭權的會導致集團開倒車嗎?不可能。
可現在已經不是想停就能停的了,他們之間的恩怨積累太深,各自被支持者推在懸崖邊,稍微退一步就萬劫不複。
誰都想當勝利者,抱著隻要獲勝之後就能重新讓企業重新騰飛的美好願望日複一日地算計著彼此。
倒是讓圍觀者賺足了好處。
短短幾個月,原先還可以與天澤分庭抗禮的元能,就被遠遠甩到了後麵。
第四季度繳稅甚至隻有天澤的七分之一,讓圍觀者大跌眼鏡。
乘著元能內鬥的時候,文庭深從他們身上撕下來不少肉。
錢賺多了,文庭深也不介意給員工多些福利,於是原本定在東南亞的年終旅遊,被他大筆一揮改到了瑞士。
之所以選在這個地方,文庭深有他的私心。
因為冉曦的新電影就在這個地方。
冉曦新電影是個喜劇,她在裡麵扮演一位三流的心理谘詢師。因為小時候太窮了所以極度拜金,最大的夢想就是嫁給富豪等著躺收遺產。
就連心理谘詢師這個職業,也是聽說有錢人心理容易出毛病才選的。
經過她的一番努力(鑽營),女主終於認識了一個有錢的病人。
這個病人堪稱人生贏家的典範,年輕有錢長得帥。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對生活毫無希望,每天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哲學問題,號稱人類隻不過是巨人身上看不見的寄生蟲,活著根本毫無意義。
女主受人委托治療這個病人,她儘心儘力的在病人麵前忽悠了很長時間,終於以出去散心放鬆心情為由把人誆到了瑞士,進行治療。
其實女主對於怎麼治療根本毫無成算,把人帶來瑞士隻是想要體驗免費的出國遊。
福無雙至,就在她沉迷雪山樂不思蜀的時候,雪崩發生了。
她和病人被雪崩困在了一個山洞裡,挨餓受凍,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等到救援。
那幾天,他們經曆過相互指責、互不理睬、勉強合作到開誠布公,發生了一係列奇葩又搞笑的事情,從絕望走向希望,終於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時,等到了救援。
電影的結尾是傳統的沒滿結局,病人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女主也拋棄了不勞而獲的思想,兩人因為那段同患難的戰友情還看對了眼,出去沒多長時間就領了結婚證。
冉曦已經拍了有一段時間,劇情拍攝的差不多,就剩一些要補拍的片段。
文庭深他們來的時候,冉曦正在拍攝一段滑雪的劇情。
……
一群人穿著剛租來的裝備,浩浩蕩蕩走上雪道。
聖女峰是歐洲最高峰,海拔4158米。
這裡有兩百多公裡各個難度的雪道,可以滿足絕大多數滑雪愛好者的需求。
天澤來的大部分員工都是初學者,一群人跟在教練後麵,熙熙攘攘的來了初級雪道。
初級雪道向來是人數最多的地方,而今天,這些雪道有三分之一沒有開放,而是被人包了下來。
雪道上大概有一二十人,兩個扛著攝像機的人坐在雪橇車上,跟著一個滑雪的人拍。
那人穿著撞色的短款羽絨服,帶著針織帽和護目鏡,褲子是緊身的,兩條大長腿放肆的彰顯著存在感。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本來幻想著在雪道上馳騁的一眾員工看到這種情況,雪也不滑了,三三兩兩聚到旁邊圍觀。
這是在戶外,他們也沒有對拍攝造成什麼影響,導演也就沒管。
拍電影很無聊,一個鏡頭來來回回的反複拍。
一些人看了幾遍就嫌無聊,跑回去玩自己的了,就剩十來個人還留著。
這些人都是對娛樂圈比較了解或者感興趣的,平常工作忙,基本也不會表現出來,這會逮到機會終於找到了組織,心情格外興奮。
“這個導演我知道,是章碩!”
“章碩是誰?”
“就那個拍《我書包飛了》的導演啊,長得特帥。”
《我書包飛了》是前年上映的一部電影,打著懸疑旗號的搞笑片,上映後票房評價都很不錯。
這人一說,其他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可……”其中一個看了眼縮著脖子站在一旁,胡子拉碴還帶著兩團腮紅的中年老男人:“這也叫做帥?”
“導演嘛,又不用上鏡,糙點就糙點嘍,你們可以去看看書包飛了,他在裡麵客串了個協警,帥的人合不攏腿!”
這話認同的人不多,畢竟協警是個隻有兩句台詞的路人甲,並沒有幾個人記得扮演者長什麼樣子。
除了兩個導演粉絲,其餘的人對導演長啥樣興趣並不大,他們更感興趣的是場上的人是誰,有沒有名氣,等會能不能要一個簽名或者合影什麼的。
冉曦側麵對著他們,穿得多又帶著護目鏡,一時間沒人認得出來。
過了好一會,其中一個人才不確定地開口:“好像是冉曦?”
冉曦拍的兩部電影都還沒有上映,這一年曝光度並不高,粉絲走了許多,在外麵人看來有點山河日下的意思。
雖然人氣比之前差一些,但冉曦存貨不錯,放在現今的娛樂圈裡,也是二線靠前的女明星。
如果那兩部電影表現不錯的話,上位也是有可能的。
“對,是冉曦,我還喜歡過她一陣來著。”
有一個人開口,其他的人也認了出來。
“她不是跟老板在談戀愛嗎?老板這次把旅遊地點定在這裡,是不是就是為了女朋友啊?”
“應該不是吧。”其他人不相信向來嚴肅的老板會做出這種事情。
“我記得他們好長時間都沒有同框了,是不是分手了?”
“沒聽到消息啊,而且老板手上的戒指還在呢。”
另一人信誓旦旦:“戒指說不低是故意帶著擋桃花的呢,反正我之前跟著老板出差過兩回,都沒見過他們在一起,感覺就是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