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事情的。”師清徵輕笑了一聲,他背著手望著何安之,眸光深邃。一道裂紋自他的腳下生出,天地轟隆作響,仿佛要摧毀這座繁華的城。何安之一個恍惚,他很快回過神,望著朝著自己這邊而來的深長裂隙,立馬一個飛縱。
不是要摧毀這座城,這是一個境,一個以天地為境象構造的殺境。
這不該是一個玄師的境!何安之被天邊陡然降下的電光打中,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入那深不見底的裂縫中。他在察覺到卷入境中的一瞬間,便嘗試著鋪開自己的境,試圖以境對抗境,但是自己的境尚未鋪開,便有縮了回去,證明此人的玄力遠在他之上。此時他唯有用法器來支撐。
境中天開地裂,風雷俱動,構建這麼一個境需要的玄力極為龐大。何安之沒有其他的選擇,他隻能賭,隻能拖延時間,等著這個龐大的殺境自我崩解。
師清徵望著何安之,笑容冰冷。他問道:“大宗師的境,是不是也如此呢?”
聽到“大宗師”三個字,何安之頓時毛骨悚然,他死死地盯著師清徵,想要從他的神情中尋找到真相。數年之間成就大宗師,這完全不可能!其實就算成就玄師,也幾乎無有可能,但這個人成功,難不成真的、真的——
師清徵沒給何安之太多思考的時間,他捏碎一枚武丹,將之化入了境中,頓時雷火上湧,劈下來的電光更為爆裂。
何安之支撐不了多久。
師清徵安然無恙自境中出來的時候,丹盟的玄師已經製服了三個梟組織的人,他們這邊也損失了一個玄師,憤恨之下,隻留了一個活口。師清徵懶得管那些人,任丹盟弟子將其帶走。
“儒門天下那邊——”師清霜有些擔憂,連殺了數人,已經是將他們得罪狠了。
“無妨。”師清徵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母親那邊今日動手,到時候便可以背靠兩府了。雖然有山陽學府之人幫忙,不過我們還是過去看看。”
師清徵知道白颯的修為在蘇峻之上,可難保蘇峻那兒有什麼陰毒的招式。
白颯那邊的確遇到了難題。在蘇平淮到來前,局勢變得極為鮮明,然而蘇平淮出現後,一連殺了數個同境界的,甚至擊殺了一名玄師,他的戰意節節攀升,那股威壓與煞氣也越來越重。蘇峻的滿懷擔憂到了此刻已經全部變成了大喜。蘇平淮的天賦不錯,可眼下的進境還是超出預料了。白颯眼尖,一眼便瞧出了是蘇平淮手中刀的問題。
“我來對付他們父子,你們不要沾上那把刀。”白颯凝重道。
玄師的威壓本是蘇平淮扛不住的,然而在那柄刀的支撐下,他竟然有了一股與玄師分庭抗禮的氣勢,他站在了蘇峻的身側,蘇峻的存在感都被他和那柄刀壓製住了。
蘇平淮並非玄師,他不會施展境。白颯考慮直接將他拉入境中解決,可當這個念頭升起時,心中泛過了一抹警兆。她盯著那柄刀,思考再三還是放棄了施展境的念頭。可蘇峻這兒就不客氣了,察覺到白颯被蘇平淮拖住,他便著手施展出自己的境。
如果是與白颯同時出手施境,蘇峻隻有被壓製得份,他需要搶占先機,荒蕪之城,天地肅殺,冷風淒淒,寒鴉桀桀。白颯很快便察覺到自己被拉入了蘇峻的境中,她眸光一凜,瘋狂地傾瀉著周身的玄力,一輪赤日在荒涼的城頭升起,隻是在這個時候,一柄不該出現在境中的黑金色長刀驟然現身,朝著那輪赤日猛地一斬——
傾瀉的玄力一斷,白颯的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愕然地望著蘇峻身側持著刀的蘇平淮。
蘇峻勾勒出來的境是一座死城,如果破不開這死境,她就沒辦法從境中出去。白颯本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破開蘇峻的境,但是蘇平淮的這一刀來得太突然了,斬斷了她所有的打算。那把是什麼刀?連自身生機都被抽去不少!
“父親。”蘇平淮望著蘇峻淡淡一笑。
蘇峻的眸中藏著愕然警惕等諸多情緒,他顯然也沒有料到蘇平淮竟然能夠進入他的境中!片刻後,他的視線掠過了蘇平淮手中的刀,笑道:“好!”他死死地盯著白颯,冷聲道,“你我父子二人,今日就將此惡女斬殺於此!”
“這是自然。”蘇平淮笑了笑,他感知到這把刀極為渴求玄師的血。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道道駝鈴聲由遠及近,在荒蕪之城外,一望無垠地荒原變成了沙塵漫天的沙漠。在那沙漠中,有一隊駱駝緩慢地走來,駝鈴陣陣如穿耳的魔音。
這不是自己境中的東西!蘇峻一怔,等看清楚騎在駱駝上的青衫道人,立馬怒火上湧!“是師清徵!”蘇峻咬牙切齒道。
蘇平淮顯然也看清了來人,他冷笑了一聲,道:“我來對付他!”如今他的手中有破境的神器,師清徵是玄師那又如何?他刀一揚,運轉著玄力就朝那一群駱駝斬去,黑金色的風暴傾瀉,卷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師清徵歎了一口氣,到了此處他已經認出了蘇平淮手中的刀。那分明是用異石打造的,至於他所下的部分禁製,則是被血氣衝刷,顯然快壓製不住了!
異石無法銷毀,這刀自然也是斬不斷的。
隻能對這用刀之人動手。
邪術必遭反噬,師清徵當日在異石上所下的禁製中便有“反噬咒”,這咒法的作用是讓異石對主人的反噬即刻生效。原本是殺戮過盛才會引動,然而這刀在敵人手中,師清徵當然不猶豫,直接引動咒法。
斬出了這一刀,蘇平淮是十分得意的,他並沒有透過黃沙看到師清徵的模樣,但是在他想象中,師清徵定然已經化作了刀上亡魂。
忽然間,蘇平淮麵容一僵,一條紅色的線條自他的眉心衍生,如同蛛網一般四麵蔓延,形成了一道道宛如經脈一般跳動的東西。刺痛自臉上傳來,蘇平淮伸手狠命地抓,根本顧不上其他的事情。等到前方的塵土散開,駝鈴聲又再度地響起,隻不過出現在另一個方向。駝鈴往前逼近,那股生氣也靠近了荒蕪之城。
作為境的掌控者,蘇峻已經察覺到這不再是自己構建的境,而是被其他力量一點點侵蝕。
“大宗師——”蘇峻驚駭地望著師清徵,口中喃喃自語,“不,這不可能!”四年的時間成就大宗師?這是人嗎?
對於蘇峻這樣的人,師清徵自然是不客氣,直接轟碎了蘇峻的境,而作為施境者直接遭到反噬,奄奄一息。
“蘇平淮不見了。”白颯環視了一圈,沉聲道。
“無妨,掀不起什麼風浪。”師清徵平靜道。蘇平淮自身也是有氣運在的,想來還沒到死的時候。不過如果他要用那把刀,估計再盛的氣運都壓不住。
“可他手中的那把刀極為邪性。”白颯麵上籠著一層愁緒,那刀仿佛能夠汲取生機。
“有得必有失,邪性之刀用多了,他自己會遭到反噬。”師清徵淡聲道,他望著白颯,又道,“眼下還是先回南涯學府。”地上的蘇峻還剩下一口氣,他並沒有徹底昏迷,此刻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麵皮抽動著,藏著濃鬱的恨意。
白颯望著蘇峻,冷笑道:“你以為我這麼多年是為你蘇峻留下的麼?”南涯學府的權柄一直在蘇家人的手中,她這麼多年也隻是取得了一半。如果蘇峻不給她這個機會,恐怕不知何時才能夠分曉。
白颯一行人回到南涯學府的時候,眾人一片嘩然。早知道這兩位矛盾極為深刻,如今終於爭出一個結果來了。白颯深知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的道理,她清楚知道自己未來麵對的是怎麼樣的怪物,故而對待蘇峻的人毫不手軟,一律斬儘殺絕。南涯學府中自然也有玄師看不過去,在聽說此事山陽學府也摻和了一腳之後,更是萬分不滿。白颯對於這等人,則是儘數驅逐,至於不願意留在南涯學府的弟子,一並放歸。
“天衡子瘋了。”坐在對麵開口的是丹盟弟子,他慎重地望著白颯,將過去的事情一一說來。數年前的那場內亂是因儒門天下的兩名大宗師引起的,如今天衡子被丹成子困在某一處界域,可自丹成子那邊傳來的消息是,鎮壓不了多久,千萬不能讓星文石落在天衡子手中。
“師道友,不知那星文石在何處?”丹盟之人客客氣氣地開口。丹盟幫助師清徵一來是考量了南涯學府和山陽學府的勢力,二來則是因為師清徵。他們一直按捺著,直到此刻才出口詢問。
師清徵歎了一口氣道:“我見那異石太過邪性,便扔了。如今已經被人取走鑄成刀了。”蘇平淮也不知是什麼運氣,竟然能夠找到那地方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