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溫輕緊緊抓著司空的袖子, 指節泛白。
司空垂眸看他,溫輕微仰著頭,滿臉都寫著緊張二字, 黑色柔軟的發絲貼在臉頰、前額,像是隻膽小瑟縮的貓崽, 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
司空對生物向來心軟,沉默片刻,他緩緩開口:“我們和你們不同。”
溫輕懵了:“什麼意思?”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什麼叫不同?
不同類型的玩家嗎?
為什麼又不把話說清楚!
他茫然地看著司空:“那個……我聽不懂。”
司空眉頭微蹙:“怎麼這麼笨。”
溫輕小聲說:“對不起,我不太玩遊戲的。”
他平常除了上課就是兼職打工,休息時間就看看電影、電視,電子遊戲和桌遊之類的東西很少玩, 不太懂遊戲的東西。
司空看著他微顫的眼睫, 問道:“你以為我們是什麼?”
溫輕抿了抿唇, 輕聲說自己的推測:“鬱刑說這個遊戲很簡單,隻要看字麵意思。”
“如果是真的話, 我的身份是普通人類,因為我是普通人類。”
“你、鬱刑、老師三個是神牌……”
溫輕頓了頓, 緊張地看著司空。
司空靜靜地看著他, 追問:“因為?”
溫輕深吸一口氣, 說道:“因為你們是NPC。”
按照書裡的意思, 司空是好的NPC, 會幫助人類玩家。
老師和鬱刑則是壞的NPC。
司空:“……”
他是真的沒想到,鬱刑都把真相放在溫輕麵前, 溫輕還能一腳踩歪。
看出司空有些無語, 溫輕慢吞吞地鬆開扯著對方袖子的手。
司空瞥了眼他的動作, 開口道:“你覺得這個遊戲世界是怎麼形成的麼?”
說實話,溫輕沒想過,他隻想趕緊結束遊戲,不想去深究遊戲原因。
但司空現在問了,他認真地想了會兒。
超自然的力量、神話書中的怪獸、詭異的兒歌……
溫輕擰了擰眉,試探地問:“是不是什麼高等文明的外星人弄的?”
司空再次沉默。
溫輕慢吞吞解釋自己的思路:“我、我看過這種玩遊戲的電視劇,最後就是外星人弄的……”
除了外星人,他是真的想不出其他合理的原因了。
世界上總不可能有神吧?
封建迷信要不得。
看出了溫輕的心理想法,司空無話可說。
溫輕又說:“你是不是不相信有外星人存在的啊?”
“我寢室的寢室長也不相信,他更相信鬼神的存在。”
司空:“……他很聰明。”
溫輕沒聽出這話是單純的誇讚,還是嘲諷,便抬眼看司空。
司空:“現在已經九點了,距離投票還有十二個小時。”
“你已經知道通關答案了嗎?”
“不知道。”溫輕搖搖頭,下意識掃視房間找鐘表,一扭頭,便看到床頭櫃上放置著一個小電子鐘。
現在九點整。
這個鐘剛才就在嗎?
念頭一閃而過,溫輕沒有多想,趕緊掰著手指頭清點線索。
一、引路人是普通人類。
二、引路人不是身份牌上的身份。
三、引路人和神牌的用法有密切聯係。
溫輕想了好一會兒,實在是無法正推出答案。
忽地,他靈光一閃。
對了!正推想不出來就逆推!
總之,引路人不是自己、就是李思文或者周州。
引路人要怎麼樣才會是他們三人之中的一個呢?
溫輕緊抿著唇,眼前那層遮掩答案的薄紗似乎越來越清晰。
就在他要掀開的前一秒,肚子發出一道經久不息的長鳴。
一聲長鳴結束,又來了短促的聲響。
引得司空不禁偏頭看他。
溫輕臉唰地變紅,他屈起雙腿,悄悄用手壓住肚子,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
他醒來後就沒吃過東西。
司空:“餓了?”
溫輕點點頭。
剛才還沒有什麼餓的感覺,這會兒肚子一叫,餓意瞬間席卷了思緒。
好餓,想吃東西,想吃餅乾……
確定肚子不叫了之後,溫輕連忙穿鞋,對司空說:“我、我洗個臉清醒一下。”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洗手間。
“你想吃……”司空抿了抿唇,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溫輕走進洗手間,第一眼就看見放在盥洗台上的蘇打餅乾,還有一瓶牛奶。
溫輕驚了,餅乾牛奶居然放在廁所裡?
司空的癖好有點奇怪啊……
他快步走上前,洗了把臉,低頭看蘇打餅乾的包裝。
是他常吃的牌子和口味。
溫輕咽了咽口水,拿起餅乾牛奶,快步走出洗手間。
他走到司空麵前,小聲問:“這、這些我能吃嗎?”
司空應了聲。
溫輕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往嘴裡塞了兩塊,接著伸手,把餅乾放到司空麵前,含糊地問:“你不吃嗎?”
司空:“不吃。”
溫輕盯著他看了會兒,確定司空是一點都不想吃後,拆開牛奶,一邊吃餅乾一邊喝牛奶。
狼吞虎咽吃了大半包餅乾後,總算沒有那麼餓了。
溫輕捏著餅乾包裝,小心翼翼地瞥看司空。
司空身材高大,五官淩厲,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在廁所吃東西的人。
猶豫片刻,溫輕忍不住好奇,問道:“餅乾和牛奶,為什麼會在盥洗台上啊?”
司空:“問你自己。”
溫輕迷茫,他雖然想吃餅乾,但是沒有想在廁所吃啊。
他一臉呆呆愣愣,司空挪開視線,冷漠地說:“你也可以問一下外星人。”
溫輕:“……”
解決了餅乾和牛奶,溫輕再次回到軟綿綿的床上。
早上發生了太多事,他的神經一直繃著,這會兒吃飽喝足,腦子仿佛也變得綿綿的,思緒化成了絲絲縷縷的困意,纏得他上下眼皮糾纏不清。
司空側頭,看著溫輕眼下淡淡的青黑,低聲說:“睡吧。”
溫輕強撐著睜開眼睛,問道:“司空……你、你是gay嗎?”
司空:“……”
溫輕迷迷糊糊地說:“鬱邢說你喜歡我這樣的……”
“不是gay。”
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溫輕心底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他含糊地唔了一聲,抱著柔軟的被子,一眨眼就睡著了。
*****
不知過了多久,溫輕迷迷糊糊感覺到自己被人推了推。
他哼哼唧唧地翻了聲,頭頂忽然響起一道驚悚的四個字:“起床,投票。”
溫輕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怔怔地看著站在床邊的司空。
緩了好一會兒,他的大腦才開始慢慢轉動。
他是在司空房間睡著了。
溫輕低頭揉了揉眼睛,嗓音帶著初醒的微啞:“你彆嚇我……”
看著他迷迷瞪瞪的模樣,司空眉眼舒展,對他說:“再過半個小時就要投票了。”
溫輕動作一頓,難以置信地看向旁邊的鐘表。
赫然顯示著8:30。
???
他從早上九點睡到了晚上八點半?
溫輕震驚:“我、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他連忙起床、穿鞋,快步走到門口。
握上門把手的那一秒,溫輕腳步頓住,扭頭看司空:“那個……你不下去嗎?”
司空垂下眼睫,看著他的球鞋:“你鞋帶沒係好。”
司空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溫輕飛快地蹲下,把兩隻鞋子都係了死結。
他頓了頓,挪開視線:“走吧。”
溫輕點點頭,跟在司空身旁,小聲問:“你等會兒要寫什麼?”
司空反問:“你準備投誰?”
溫輕慢吞吞地說:“我、我還沒有想出答案。”
他扯了扯司空的袖子,細聲細氣地問:“你有沒有想明白引路人到底是什麼?”
司空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見狀,溫輕低聲說:“你也沒想出來麼……”
那今晚是不是還會再死一個人?
老師和周州都會投鬱刑……
溫輕無意識揪緊了司空的袖子,他對鬱刑的感情很複雜。
害怕、討厭居多,但鬱刑又告訴過他不少重要線索。
走下樓,季予、周州和李思文已經圍坐在桌邊,鬱刑站在樓梯邊,像沒骨頭似的倚著扶欄。
溫輕緊緊跟著司空,還沒走到一樓,便聽見鬱刑吹了聲長長的口哨:“一天沒見,滋潤了不少麼。”
溫輕抬眼,對上鬱刑揶揄的目光。
鬱刑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視線在溫輕身上來回轉個不停:“小可憐,你一整天,都在和司空鬼混麼。”
溫輕沒有理他,直到走下最後一級台階,腳步頓住,轉身看鬱刑。
鬱刑挑了挑眉,盯著他白白嫩嫩的臉頰,調侃道:“司空這家夥還是挺會養人的。”
溫輕微微皺眉,糾結片刻,壓低聲音說:“鬱刑,老師和周州可能會投你。”
鬱刑怔愣片刻,勾起嘴角,湊到溫輕麵前:“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該不會……”他拖長尾音,吊兒郎當地問,“愛上了我吧。”
他一點兒都沒有壓低音量,其他人紛紛望了過來。
感受到背後灼熱的視線,溫輕紅著臉,又氣又惱:“我是……”
怕被其他人聽見,他呼出一口氣,小聲說:“我、我是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鬱刑歪了歪頭,也跟著小聲說話。
“什麼心理準備,去死的心理準備嘛?”
“小可憐,我都快死,你能不能……”
鬱刑彎起唇角,暗示道:“讓我弄一弄啊。”
2、
溫輕:???
我管你去死!
他立馬把手背到身後,快步下樓。
鬱刑低笑一聲,兩級台階兩級台階地往下跳,一邊跳,一邊衝著溫輕的背影喊道:“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昨晚可救了你一命呢。”
溫輕腳步猛地頓住。
他其實不確定鬱刑這張神牌,到底是和人類同陣營,還是非同陣營。
如果是鬱刑是好的,不能讓他死。
如果鬱刑是壞的……
溫輕抿緊了唇,心想,算是還了昨晚的救命之恩,其他事情以後再算。
鬱刑懶洋洋地走到他身旁,歪了歪腦袋,湊到耳邊:“小聖父,你救救我唄。”
鬱刑之前也說過同樣的話,不同的是,溫輕上一次聽見這話的時候,又羞又氣,這一次,他垂下眼睫,低聲問:“你、你有什麼辦法嗎?”
鬱刑唔了一聲,偏頭看向牆上碩大的時鐘:“還有二十分鐘,來不及了。”
溫輕眉心微蹙,連忙問:“什麼來不及了?”
看著他眼底的擔憂,鬱刑舌尖頂了頂後槽牙,一字一頓地說:“做、愛、啊。”
“我很持久的。”
“……”
溫輕無語,沒想到這種時候了,鬱刑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鬱刑眨了眨眼,又說:“所以就親親吧。”
“我們親個二十分鐘。”
溫輕氣的眼眶都開始紅了,咬牙問道:“這就是你說救你的辦法?”
鬱刑吊兒郎當地點了點頭,嘴裡念著:“是啊是啊。”
“隻有小聖父的身體能救我。”
溫輕更氣了,氣鬱邢死到臨頭還開玩笑,又氣自己睡了一天,沒能想出通關方法。
他眼眶越來越紅,眼底泛起一層水霧。
鬱刑視線一頓,挑眉問道:“怎麼舍不得我啊?”
“那要不……”
話未說完,司空突然走上前,拉住溫輕的手臂,快步下樓。
鬱刑撇撇嘴,嗤了一聲。
“他不會出事。”司空說。
溫輕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司空的側臉:“什、什麼意思?”
司空:“字麵意思。”
溫輕一臉茫然地被拉到桌邊坐下。
他琢磨了會兒,心想,是神牌開門不會出事?
還是鬱刑有其他保命手段?
…………
溫輕想不明白,見司空不準備解釋,就沒有追問下去。
總之不會出事就好。
椅子與地麵的摩擦聲此起彼伏,周州、季予和鬱刑依次落座。
溫輕掃了眼鐘,距離投票還有十五分鐘。
李思文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他扯了扯司空的袖子,小聲問:“你等會兒準備寫什麼?”
司空沒有回答,反問:“你呢?”
溫輕實話實說:“棄權吧。”
他還沒想明白最關鍵的地方。
溫輕小聲問:“你也要跟我棄權嗎?”
司空:“我不能棄權。”
溫輕一頓,不能棄權,不是不要棄權。
他偏頭盯著司空的側臉,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你們神牌,是有很多限製的嗎?”
司空嗯了一聲。
溫輕恍然大悟:“難怪你和鬱刑每次說話都不清不楚的。”
原來是有限製條件。
司空麵無表情,心想,他和鬱刑說的已經算清楚的了。
沉默片刻,他開口道:“在這裡,你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