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兩人還要議事,福康安於是起身,但起身之前,他突然想起了金秀之事,當著父親的麵,他不能直接問這個,若是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兒下令呢?這樣的話,豈不是自己個麵上無光了,於是他也就是存在心裡,等著日後再盤問李師爺。福康安暗暗發誓,若是李師爺擅自做主張,自己絕不能這樣就放過他。
這不知道是什麼理由不放過李師爺,若是論起富察家來,平時裡頭這些小關節上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的事兒,太多太多了,福康安不是天真無邪之輩,這種事兒他之前也乾過,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但這一次,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對於金秀這個人的命運如此發生了改變,甚至是因為富察家的勢力使她的命運發生了改變,對於這件事兒,他沒有暴跳如雷,但已經是內心十分不悅了。
福康安心情欠佳,但在父親馬上要出征的時候,卻又不會露出什麼不悅之意來,他隨意走著,不一會就走到了母親的正院之中,母親的正院之中沒有什麼燈光,隻有在堂屋前點了兩盞氣死風燈,發著幽幽的光亮,他走進來,馬上就有仆婦前來迎接,“太太呢?”
“太太在裡頭禮佛,”仆婦說道,“三爺請稍等。”
福康安知道母親禮佛最是勤勉,若是她禮佛的時候,什麼人都不許打擾她,於是就站在庭院之中,仆婦請他去偏房坐下喝茶,福康安搖搖頭示意不必。
過了一會,正房裡頭傳出了一聲玉磬聲,原本站在門外的兩排仆婦聽到了號令,這才魚貫入內,又一人過來請福康安入內,門口有丫頭掀簾子,福康安到了裡頭,見到一位穿著青色對襟套袖的婦人背對著自己個,剛從佛龕之前站起來,佛龕之中供奉著德化白瓷玉觀音,神色從容,儀態安詳,嘴角有微笑,宛如春風拂麵,福康安見到母親起身,於是忙上前攙扶,將母親董鄂氏攙扶到了靠山炕上,“你怎麼來了?”董鄂氏低著頭,微微咳嗽,丫鬟忙拿了痰盂過來,“不是今個休沐,出去找人玩了?”
“是,”福康安說道,“出去見了見朋友,也就回來了。”
“怎麼?”董鄂氏漱了口,又拿著手帕擦了擦嘴角,這才抬起頭來,打量著對麵的福康安,董鄂氏的眼神十分明亮,或許昔日在少年時候,不僅明亮更是銳利,但如今許是禮佛多年,眼神變得柔和溫暖,“你這出去見朋友,不順心了?”
“沒有,”福康安沒想到母親不過是這樣看了自己一眼,就已經看出來了自己的心事,他忙笑道,“不是外頭的緣故。”他想到了一個理由,“還是因為阿瑪出征要去緬甸的事兒擔心。”
“這沒什麼可擔心的,”董鄂氏合上眼,左手在轉動著手裡頭的佛珠串,“聖上下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