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羨魚沒再繼續看下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心的從房門口離開, 邁步往樓上走去。
一樓鬨騰到現在, 二樓卻沒有絲毫動靜,張羨魚總有種不尋常的感覺。
樓道很黑,張羨魚小心踏上台階, 越往上走,那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和寒氣就越淡,等到他站到二樓的入口,那溫度竟然跟正常時差不多了。
有些冷,卻又不是那種刻骨的陰冷。昭示著這裡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張羨魚先去了雙胞胎姐妹的房間,門虛掩著, 輕輕一推就開了,裡麵並沒有人。陳招娣在樓下, 陳盼娣卻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又往陳喜發夫妻的主臥走去。
主臥門緊閉著,裡麵很安靜。張羨魚側耳聽了聽,他的聽力一向很好,這時卻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連最輕的呼吸聲都沒有。
“我們進去看看。”
張羨魚摸了摸左腕的紅玉珠串,低聲對藺無水道。藺無水自然沒法回應他, 他便將手搭上門把手, 輕輕擰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 發出輕微“咯吱”聲, 房間裡的人齊齊轉頭看他。
張羨魚保持著半邊身體探入門內的姿勢, 一動不動的跟裡麵的人對視。
存在感不強的胡鳳蘭躺在床上,床旁邊的椅子上綁著陳盼娣,陳喜發則叉著腿麵色陰沉的站在她麵前,臉上再沒有半分白天的憨厚。
——門打開後,三個人都詭異的扭過脖子看他。
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陳喜發又轉過臉去繼續責罵被皮帶綁在椅子上的陳盼娣;陳盼娣很害怕的垂下了頭,極力縮著肩膀,好像這樣就能躲掉父親的責罵和竹條;床上的胡鳳蘭也縮回頭,半張臉縮在被子裡,隻一雙眼睛驚恐的盯著父女倆的方向看。
三人重新又沉進了自己的世界裡,門口的張羨魚被徹底忽略了。
或許是家族遺傳的愛好,陳喜發也拿著一根細細的竹條,他高高舉著竹條,粗著嗓子凶狠的問:“你還跑不跑了?”
陳盼娣瑟縮一下,帶著哭腔細細的說:“不跑了。”
陳喜發卻仍不滿意,揮舞著竹條在她身上狠狠抽了兩下,憤怒的罵道:“把你們兩個賠錢貨養這麼大,你們還要跑!跑了老子拿什麼去賣錢?!”
“讓你跑!讓你跑!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個賠錢貨!”他一邊罵一邊拚命抽打陳盼娣,陳盼娣還小,沒兩下就忍不住抽咽著哭起來,紅色的眼淚從眼角流下,蜿蜒著流到脖頸裡。
陳喜發卻好像發了狂,他像個無法停下的機器,瘋狂的揮舞手上的細竹條。陳盼娣身上細嫩的皮膚被抽出一道道的血痕,後來這血痕又破裂,變成了一道比一道深刻的傷口,傷口的皮肉翻出,流出猩紅的血來。
“老子明天就把你個賠錢貨賣了!”
似乎是打累了,陳喜發喘著氣停下來,他甩了甩發酸的手臂,手裡的細竹條已經被紅色血液染紅。他也不在乎,若無其事的去飲水機裡接了一杯水咕嘟嘟的喝下去,然後才又站到陳盼娣麵前,被血染紅的竹條抵著陳盼娣的額頭,“你把你妹妹藏到哪裡去了?”
陳盼娣身體抽搐一下,垂著腦袋沒有動靜。
“不說話是吧?”陳喜發的情緒起伏很大,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瘋狗,再次高高舉起竹條,重重朝被綁著的女兒抽了下去。
陳盼娣一開始還會抽搐幾下,漸漸的就不動了,除了一張慘白的小臉,全身上下的皮肉沒有一塊好地方。陳喜發卻恍若不覺,機械的一下一下揮舞竹條抽打著,連血肉飛濺到自己和妻子身上也顧不得。
張羨魚死死擰著眉,這家人的所作所為,比他所想象的還要更加惡毒和愚昧。他的目光冷冷掃過床上,那裡胡鳳蘭並沒有睡著,她瞪大了一雙眼睛,蠟黃的臉上濺滿了女兒猩紅的血肉,但是她卻隻是怯懦的躲在被子裡,驚恐的看著一切發生。
椅子上的小女孩兒已經看不出人形,頭部以下全是外翻的紅色皮肉。鮮血順著幼小的身體流下,在椅子底下聚成一小灘。
張羨魚幾乎已經能拚湊出曾經發生在這對雙胞胎身上的事情。
“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張羨魚將半開不開的門徹底推開,淺淡的眸子深深看著氣喘如牛的陳喜發。
“我恨!我好恨啊!”陳喜發轉過身體,高大的身體卻逐漸縮小,漸漸變成了陳盼娣的模樣。她的身上血肉模糊,唯一完好的臉上留下兩道血淚,她撲上來死死抓住張羨魚的腿,流著淚說:“我好痛,我好痛啊……”
“他隻能傷害你一次。”
張羨魚任由她抱著自己,指著椅子上幾乎變成一團爛肉的陳喜發說:“你看,他不能再傷害你了。”
陳盼娣轉過頭,看著椅子上自己的“傑作”,忽然笑了笑,甜甜的朝張羨魚說:“對,他不敢再打我們了。”
“乖孩子。”張羨魚似乎看不到她恐怖的模樣,抬手輕輕在她頭上揉了揉,然後牽起她的手,溫聲道:“我帶你去找妹妹好不好?她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