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舞子的鬼舞辻無慘非常確定,這個名為夜姬的花魁絕對不是葬送了上弦之貳童磨的川上富江。
“再來一遍, 要等壺中的水完全沸騰才行。”跪坐在墊子上, 無論是提壺還是衝茶, 每一個動作都優雅飄逸,讓老板菊枝心疼不已。這氣度禮儀,舞子不愧是貴族的後代,一看就知道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相貌上雖然差了一點,但就這身風雅,怎麼也能甩其他店的花魁十條街, 不能見太陽真是太可惜了。
再反觀另一邊, 簡直是最慘烈的對比。
“注意看, 提壺的時候手不能超過這個高度, 壺嘴傾斜的弧度最好在這個位置。”一手提壺,一手微微撩開寬大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過於慘白的肌膚下青色的血管異常醒目。
“看到了嗎?”鬼舞辻無慘抬起眼皮, 對麵的夜姬正在用袖子粗魯的擦嘴,再一看, 作為道具端上來的小點心盤子已經空了。
鬼舞辻無慘:……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我說話的時候走神。
“不錯不錯,很好很好, 老板, 其實我們完全可以把舞子包裝成池葉屋的新花魁。”夜姬拇指擦下粘在嘴角的點心屑, 不嫌棄的吃掉了, 她的人生準則是不放過任何能入口的東西。“臉的話粉塗厚一點就沒區彆的, 不能見陽光我們就晚上出門嘛,這樣反而更有神秘感。”
夜姬的侃侃而談在菊枝老板殺人般的目光中沒了聲音,伸向小碟子的手後知後覺才發現盤子已經空了。於是自然的轉向舞子剛衝好的茶,雖然還有點燙嘴,吹一吹就能喝了。
鬼舞辻無慘放下手裡的茶壺,暗紅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夜姬將一盞茶呼嚕呼嚕喝完了。不能否認,有這麼一張臉,即使做出了如此粗魯無禮的舉動,依舊還是很迷人。
“舞子,”菊枝老板捂著心口,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要馬上與人世告彆,抓起了舞子白皙的手,為那有些粗大的骨節楞了一下,但沒有太放在心上,“你看到了吧?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
舞子緩緩抽回手在膝蓋上放好,朝滿眼期盼的老板點了點頭。
“我拜托你了,我可以不要你的租金,甚至還能給你一筆錢,隻要你能讓夜姬的禮儀和技藝做到正常水平。拜托你了!”菊枝伏跪著對舞子行禮,語氣鄭重恭敬。
舞子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了,”她深深看了一眼端著茶盞有些困惑的夜姬,“我會將夜姬變成你所希望的那個樣子的。”
菊枝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容,“那就拜托你。”
夜姬摸著自己的肚子,提出了這次茶道教學開始後的第一個建議:“裝點心的盤子是不是可以換個更大的?分量也太少了,我都吃不飽,更彆說男人了。”
菊枝快把後槽牙給咬爛了,比你更能吃的人恐怕找不到了!你以為那些男人來吉原是尋找美食嗎?他們缺這一口點心?他們想吃的是你啊!
“真的拜托你了!”菊枝最後對舞子欠身行禮,慢慢的退了出去,合上了門。
鬼舞辻無慘眯著眼睛,真是一張美麗的臉,擁有能夠迷惑任何男人的魅力。如果這份魅力,能為自己所用……
他的手慢慢變化著,修長的手指長出了鋒利的指甲。
“打擾了,”合上的門再次被推開,菊枝跪坐在門口,“抱歉,我剛才忘記說了,後麵的院子裡住進了一位很尊貴的客人,無事的話請不要往那邊去。夜姬,那位客人的三餐今後就由你去送。”
客人租下院子的時候關於三餐並沒有提出要求,這都是菊枝自作主張。
她想讓這位客人看到夜姬的美麗,如果客人心動,憑借著一擲千金的豪爽,一定會幫助夜姬重新在吉原出頭的。
“真是麻煩,知道了知道了,”夜姬揮揮手,“如果他明天還活著,我就去給他送飯。”
菊枝哽了一下,她被衝昏了頭腦,忘記夜姬的詛咒了……
一時間又忐忑起來,萬一這位客人真的死了,那夜姬是妖怪的傳聞一定更厲害了。
霎時菊枝有些生無可戀,隻覺得自己的努力化作了泡沫,讓舞子教導夜姬可能也是多此一舉。
菊枝咬咬牙下定決心,如果這次再出問題,那就直接把店關了吧!
……已經養不起夜姬了,太能吃了!
夜姬豎著耳朵,聽著老板的腳步漸漸遠去,跪坐的腿一歪,整個身子順勢就側倒在了地板上。
“吃飽就容易犯困,我睡一會啊……”她打著哈欠說,“舞子,把手伸過來。”她一手撐頭,側臥著對正襟危坐的舞子拋了一個輕佻的媚眼,“我有好東西給你。”
舞子坐著不動。
“把手伸過來啊!”夜姬催促著,“你一定會喜歡的。”
舞子,鬼舞辻無慘,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將手伸了過去。
夜姬在袖子裡摸了一會,掏出一件東西,鄭重其事的放在了舞子的手心裡。
鬼舞辻無慘低頭,掌心裡放了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仔細一看還有兩枚牙印,手感滑膩,可能是舔的口水之類……
他危險的笑了一下,迎上夜姬忍痛割愛的痛心目光,緩緩收緊手,哢擦——
夜姬覺得自己的心臟隨著蘋果一起被捏碎了,痛徹心扉。
“啊啊啊我拿錯了!”夜姬驚呼著把袖子裡的金塊灑了一地,手忙腳亂的去搶救碎掉的蘋果。“我的飯後水果啊!”
沒搶救回來,碎掉的蘋果化作一陣黑煙消失了。
她抬頭控訴的看著舞子,“蘋果有什麼錯你要這麼對它?!”
“你很喜歡吃?”
“誰不喜歡吃呢?”夜姬理理淩亂的頭發,懶洋洋的癱坐著,“你不喜歡嗎?”一雙明眸盯著麵團一樣被舞子捏成各種形狀的黃金。
“是啊,你能吃下多少呢?”舞子輕聲慢語的說。
噗——
鮮血飛濺,那是胸口被穿透的聲音,撕裂肌膚,插進肌肉,穿過骨骼,心臟貼著異物艱難的搏動著,喉痛湧出濃鬱的血腥氣。
夜姬盯著舞子近在咫尺的臉,屬於女人的柔媚褪去,那是一張男人的臉,猩紅的豎瞳中充斥著虛無與冷漠。
“老板真可憐,”夜姬舔掉了嘴角的血,目光沒有任何變化,“居然是個男人,還以為池葉屋能出個新花魁。不過你有點過分啊舞子,為什麼要從胸部捅進去?難道是在嫉妒我的大胸嗎?”
鬼舞辻無慘冷著臉,他的血肉正在不斷融進這個女人的身體裡。普通人沾上一點就會馬上化作鬼,而夜姬融入了他那麼多血肉卻沒有發生半點變化。
融進去的血肉甚至已經超過了上弦之壹的數量,夜姬依然無事發生,被貫穿胸口也毫不在意。
他慢慢扯出一個微笑,墮姬說的沒有錯,這個女人的身體很異常,值得用來研究。該誇獎一下墮姬,她出於女人的嫉妒,但的確讓他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看起來你很能吃。”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鬼舞辻無慘的整隻手臂都融進了夜姬的身體中。他站起身,胳膊齊肩斷開,瞬間又長出一條新的胳膊。
“真羨慕你們這些身體可以無限生長的人啊,”夜姬胸口的貫穿傷不斷溢出鮮血,失血過多讓她麵色慘白,氣息微弱,唇角勉強撐出一個笑容,“沒吃的可以在自己身上隨便割塊肉,缺錢了弄點自己的肉去充當豬肉賣,一定……”
哢擦——
夜姬纖細白皙的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了下去,鬼舞辻無慘收回手,“不知道吃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
味道很一般,沒什麼特彆的,不過他吃得很乾淨,連一滴血都沒有落下。
接下來,就看看是否如墮姬所說,會再次出現。
菊枝端著茶點回來的時候,屋子裡隻有舞子一人端坐著,用一塊白色絹帕優雅的擦著嘴角。
“夜姬又去廚房了?”菊枝憤怒了,“我去把她抓回來!”
“不必,”舞子淡淡的說,“是我讓她去休息的。”在我的腹中沉眠。
晚餐時,菊枝看著空蕩蕩的位置有些奇怪,“夜姬居然沒有出現?!用餐時她一向是衝得最快的啊。”
舞子安靜的用著餐,目不斜視。
人類的食物在他眼中都是腐爛發臭的垃圾,隻有活人才是最鮮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