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的槍法自然是精準無比的,一出手,就絕不會給對方活下來的機會,所以,蔣朕接住倒地的杜蘅時,他已經沒了呼吸。
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那句“阿朕,再見了!”
蔣朕半蹲在地上,一隻手攬在杜蘅的肩膀上,讓他的頭靠著自己的腿,僵著身子,久久不動一下。
韓長淵帶了人上來,看到這一幕,低聲提醒,“五爺,少夫人擔心您,問您什麼時候下山?老夫人剛才也打來電話,說是飯菜都做好了,就等著您和少夫人回去吃呢。”
聞言,蔣朕總算有了反應,他抬起手另一隻手,覆在杜蘅的臉上,從他的額頭緩緩下滑,將他還睜著的眼睛閉上,這才吩咐下去,“抬下去吧,直接活化,之後……就埋在那棵樹下,不用豎碑。”
“是,那還需要通知杜家嗎?”韓長淵遲疑的問。
蔣朕麵無表情的道,“不用了,把他曾回來的痕跡都抹去,對外依然宣稱沒有抓到他,就讓他們以為,他還在哪個角落裡活著吧。”
“是……”
下山的路,走得就慢了些,這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蔣朕卻歸心似箭,一個小時後,到了山腳下,遠處,車子的燈開著,似在為他照亮回家的路,瞬間便驅散了心頭的陰霾,他脫下風衣,交給身後的韓長淵,“一起燒了。”
韓長淵意會,衣服上沾了血,五爺這是擔心衝撞了少夫人。
葉桃夭這會兒也看見了蔣朕,激動的從車裡下來,往前迎了幾步,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有沒有受傷,情緒如何,見他走路穩健,麵帶微笑,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五哥!”
“夭夭!”蔣朕小跑過來,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眼睛盛滿星光,“完璧歸趙!有沒有獎勵?”
“有!”葉桃夭說著,就踮起腳,親了上去。
身後,忽然傳來咳嗽聲。
葉桃夭這才想起來,她爸和蔣朕的舅舅也在呢,瞬間臉就紅了,這種被長輩抓包的尷尬,簡直難以言喻。
蔣朕就臉皮厚了,摟著她的腰,神色自如的跟葉繼宏和金元植打招呼,“爸,舅舅,你們怎麼還沒回去啊?”
金元植瞪他一眼,“你還在上頭,我們能放心回去?”
葉繼宏附和,“是啊,總要等著你一起嘛,那個你……”本想問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就看到有人抬著個人走過去,剩下的話就頓住了。
杜蘅的身上,蓋著蔣朕的風衣,連頭都蒙著,可見,人已經死了,那事情處理的結果,可想而知。
金元植倒是多問了一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吧?”
蔣朕點點頭,“你們就當今天沒來過。”
金元植了然,轉身上車時,又歎了聲,“這孩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當初,因為蔣朕和杜蘅交好,所以常去金家,金元植自然也是熟悉他的,一直都拿他當侄子看待,甚至,對他在待人接物方麵很欣賞,還不止一次的說過,蔣朕要是能學到幾分就好了,誰能想到,十年後再見,麵目全非。
比起他心裡的唏噓,葉繼宏就沒多少感慨了,畢竟,在這之前他又不認識杜蘅,他囑咐了倆人幾句後,就跟金元植坐一輛車回了帝都。
已經八點多了,幾家的人都在等著吃年夜飯。
可今年的年夜飯,注定吃不上了。
回去的路上,葉桃夭忽然破了羊水,提起發動了,於是,車子沒回壹號院,直接開到了第一醫院。
儘管在這之前,蔣朕就為這一天做好了充分準備,但等到真的麵對時,他還是慌的手忙腳亂,失了一貫的從容鎮定。
和杜蘅生死較量時,他都沒有絲毫害怕,卻在看到葉桃夭腿上流下來的血水後,怕的臉色都泛白。
倒是葉桃夭,沒多少緊張,去醫院的路上,一個勁的安慰他,“我沒事兒,頭一胎通常得十幾個小時,這才剛剛發動,你不用急。”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蔣朕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不停的扯著紙,擦拭著她腳腕上的血水。
葉桃夭見他手都哆嗦了,無奈的笑著道,“那不是血,血的顏色哪有那麼淡啊?那是羊水裡混了點血而已,真的沒事兒,生孩子都這樣……”
可蔣朕依然沒被安慰到,他自責的道,“早知道,今晚就不該讓你跟著出來……”
“五哥,你瞎想什麼呢?我就是在家裡,到了該生的時候,也是會這樣啊,現在發動,其實我很高興,因為你就陪在我身邊,還安然無恙。”
“夭夭……”
“好啦,我真的沒事兒,給家裡打電話說一聲吧,我爸媽那邊就先不先說了,彆鬨的大家都不消停,等生了再告訴他們。”
“好,都聽你的。”
蔣家這邊接了電話,就是驚喜大過緊張了,仔細囑咐了一遍後,就趕緊收拾好東西,全家出動,往醫院趕。
他們到的時候,葉桃夭已經進了產房,蔣朕在門外頭,不停的走來走去,神情焦躁不安。
“阿朕,夭夭現在怎麼樣了?”霍宜之走在最前頭,明知道產房門的玻璃什麼都看不見,還是忍不住往裡看了眼。
蔣朕搖頭,“我不知道,醫生剛才說,開了兩指……”
“才兩指?那還早著呢!”霍宜之坐下來,剛才走的太急,喘氣都不勻,見自己的孫子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阿朕這個樣子倒是難得。”
蔣朕沒有玩笑的心情,擔憂的問,“奶奶,為什麼聽不見夭夭喊?”
霍宜之道,“還不到正經疼的時候呢,等宮口全開了,醫生讓使勁兒時,那種疼才是最難捱的,一點不誇張的說,就跟要被劈成兩半一樣……”
蔣朕聽的手腳都冰涼了。
金元蓉無奈的道,“媽,您嚇唬阿朕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