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跟我反映,說‘腺毛’跟‘分泌腔’搞不清楚,因為這倆都是在植物表麵的……”老許將那盆花往講台上重重一放,又隨手掏出個橘子。
“來,摸摸看,看看區彆在哪裡。”
花是天竺葵,它葉片表麵存在典型的“腺毛”組織,而柑橘表麵凹凸不平的小圓點,則是含有芳香油的“分泌腔”。
老許跟皮|條客似的,一手舉著橘子皮,一手舉著葉片,招呼同學們上來“摸摸看”。
“你自己摸,是不是一邊有凸起,軟軟的,濕漉漉的,還有點毛茸茸;而這邊很光滑?”他道,“這就是‘腺毛’跟‘分泌腔’的區彆啊,‘腺毛’凸出在葉麵外,就跟你皮膚上汗毛差不多,以後可彆弄錯了啊!”
這盆天竺葵抽芽抽得特彆高,看上去很健康。
同學們都好奇地伸出手,撫摸葉片,甚至有調皮的,轉去逗弄它將開未開的花芯,將那軟綿綿的柔嫩蓓蕾撥來挑去,顫個不停,連濕噠噠的汁水都抖落下來。
而紀凡一摸到葉片,神色就是微微一變。
——我病啦。
他仿佛聽見了植物嚶嚶抽泣的聲音:“彆摸了,好討厭!都生病了還要人家接|客。”
似乎是個清越的年輕男聲,仔細聽,又有幾分像刻意壓低聲音的禦姐,帶著點雌雄莫辨的味道。
紀凡嚇得鬆開手,那聲音立刻消失了,好像隻是幻覺。
他又試探著摸了摸葉片,這一回卻什麼都沒發生。
看那叢花在調皮的男同學魔爪下瑟瑟發抖的模樣,紀凡不知為何心裡一堵,脫口而出:“彆摸了。”
“?”玩得最high的男生扭過頭,不滿道,“怎麼了?一盆花,碰碰而已,又摸不壞。”
紀凡皺眉:“他病了。”
“開玩笑吧,”男生嗤笑,撥了一下天竺葵抽出的嫩芽,“你看它挺得多直,怎麼可能生病?”
不,不是這樣的,紀凡垂眸望著那盆花,葉片偏黃,花苞數量減少。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聽到兩人爭執,老許走過來:“怎麼了?”
“紀凡說這花有病。”男生嘴快地說,“瞎說吧,明明看起來很好啊。”
老許愣了一下,轉向紀凡:“你看出什麼了?”
聞言,周圍大家都不鬨了,齊齊望向兩人。
——難道,這花真的出了問題?
紀凡頓了頓,斟酌著問:“這盆天竺葵今年……是不是花開得少了?”
老許瞪大了眼:“對對,沒錯。”他輕柔地捏了捏可愛的圓形葉片,道,“這本來是我爸養的,今年不知怎麼,就隻有這盆一直不開花。本來還以為是老人陽台上太冷了,打算放我這養幾天,但我也一直找不出毛病,還當是品種原因呢。”
說完,他轉向紀凡:“施肥也施了好幾次了,光照溫度都是按規定來的。你覺得是哪兒出了問題?”
大家全都望著他,就連向來不合群的陳臻也遙遙站在人群邊緣,眼鏡下的視線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紀凡咽了口唾沫,緩緩道:“現在不該是抽芽的季節,他卻拚命長高,可見是‘植株徒長’。”
“再看這裡,葉片邊緣泛黃。”紀凡頓了頓,說出了心裡的猜測,“天竺葵喜乾,出現這樣的情況,可能是環境太潮濕了。”
“不可能吧,”老許猛搖頭,“幾盆花都是一樣澆水的,另外幾盆天竺葵很正常啊。”
紀凡皺起眉頭,沒說話: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的確是因為水分過多,但為什麼……
原本徹底呆住的男生見狀鬆了口氣,撇嘴道:“什麼嘛,還以為你突然變專家了,結果說了半天還就是瞎猜而已。”
就在這時,陳臻一言不發地推開眾人上前。
老許滿臉疑惑:“陳臻?”
他動作簡單粗暴,毫不猶豫地將那盆花舉過了頭頂。
“哎等等,你乾嘛?”老許滿頭大汗,“彆衝動啊,這可是我爸最寶貝的一盆花!”
“這裡。”他瞅了幾眼,麵無表情地抬抬下巴,示意眾人來看。
隻見,原本底部用於透水的小洞,隻有一個旁邊留有濕潤的痕跡,餘下數個都很乾燥。
“莫非是堵住了?”老許恍然,探手進去勾了勾,竟然摸到了一層薄薄的塑料膜。
他臉色立刻黑了:“難怪!”
——五個水孔,四個都被這張塑料膜堵住,水分滲不出去,可不就潮濕了嗎?
對於喜歡乾燥的天竺葵而言,成天憋在這樣一個花盆裡,不生病就有鬼了!
一時間,老許看紀凡的眼神都變了,拍了拍他的背:“我天,你是怎麼猜到的?家裡養過花?”
先前嗆聲紀凡的男生麵色通紅,退回去不好意思說話了。
紀凡搖搖頭,沒吭聲。
“你啊,就是謙虛。我爸還種了不少花呢,小毛病不斷。你要是周末有空,就來幫著看看……”
紀凡被誇得很不好意思。說實話,他從來沒接觸過天竺葵,甚至沒有種過花。正因為沒有經驗,所以不清楚花盆底部構造對土壤狀況的影響。
可是,剛才一看到那盆天竺葵,腦中就本能地開始分析各種各樣的致病原因。
再加上先前突然出現在腦袋裡的那個詭異聲音……
紀凡的視線落回那盆顫巍巍的天竺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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