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 ”陳幼青收回相片,揉揉眉心,“你也去睡吧。”
她這兒大概是套不出話了, 紀凡躺在小床上翻來覆去, 做了一整夜亂七八糟的夢,第二天頂著黑眼圈爬下床鋪。
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一看, 果然,陳臻沒有回複。
等放學後……還是去他家看看情況吧。
紀凡剛下定決心,屏幕上就彈出了徐海帆的消息。
先是一條, 片刻後,消息蜂擁而至, 叮叮當當響個沒完。
這家夥一連發了十幾個“大哭”的表情, 最後怒道“那個傅明淵是變態吧我靠!他昨天半夜打電話布置任務,老子昨晚通宵都沒做完, 日!!!”
一連串感歎號表達出他積憤難平的心情。
——剛開始還傅教授長傅教授短呢, 這會兒都開始直呼其名了。
紀凡沒忍住, 噗地笑了出來。
“我媽幫我跟老許請假了……”徐海帆語音聽起來蔫蔫的,“凡凡你自己上學去吧,不用等我了哈。”
“嗯。”
紀凡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安慰一下發小“沒關係, 你在家好好休息……”
“休息個鬼啊!我媽是讓我在家把活乾完好嗎?”徐海帆怒極反笑, “我是她親生的嗎?是嗎?”
他開始繪聲繪色地模仿海夏阿姨的語氣“嘖嘖, 懶惰胚, 閒了大半年, 總算有人肯來管製你了。”
“……”
“這算哪門子管製?是虐待懂嗎?虐待!”徐海帆嚷嚷到最後,都有點聲嘶力竭的味道了。
紀凡抹了把汗,猶豫片刻,委婉道“還記得我們昨天在樓梯間打鬨麼……傅,傅教授大概是有點生氣……”
“我就知道,那個小氣鬼!”徐海帆恍然,“不就是一張破紙條嗎,都說了是誤會了還想怎樣!我呸,小氣的男人,難怪快三十了還找不到老婆——”
紀凡“……”
“說什麼呢?敢在背後講老師壞話,膽子肥了啊?”
海夏阿姨的聲音遙遙傳來。
徐海帆趕緊壓低聲音,飛快道“我先溜了拜拜!”
被他這麼一攪合,紀凡壓抑的心情倒是放鬆了不少,放下手機,洗漱收拾。
高三學生大概是整條街起得最早的人,他關上院門,街道上還籠罩著蒙蒙晨霧。清晨的太陽陷在奶白色的霧氣裡,像一顆誘人的鹹蛋黃。
紀凡低頭啃著麵包,慢吞吞地往公交車站走去。
路過一戶人家時,他愣了一下,突然停住腳步。
那是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裡頭種了不少漂亮的鮮花,其中三盆最嬌嫩的擺放在欄杆旁,從鐵質大門的間隙裡,羞澀地探出幾片綠葉。
紀凡仰頭看去,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三盆花原本是擺放在陽台上的。
——而且是三盆非常八卦且話癆的花呢。每次他上學路過,都會被它們評頭論足地討論一番。
“早上好啊。”他低聲道,蹲下身,伸出手指輕輕地摸了摸凝著露水的葉片。
“……”
周遭一片死寂,微風拂過,花枝輕微地顫了顫,再沒有彆的動靜了。
紀凡歎了口氣,自從那天被彈出係統,不僅寵物蛋失靈了,他曾短暫擁有的神奇能力也全都消失了。
生活重新變成了普普通通的樣子,仿佛過去的一切都隻是幻夢一場。除了唯一的奇跡——傅先生找到了他。
正出神呢,不知從哪裡飛來了一隻大膽的小菜花蝶,停在他指尖,顫巍巍合攏了翅膀,不動了。
“不怕人嗎?”紀凡覺得有點有趣,好奇地點了點她脆弱的翅膀。
蝴蝶怯懦地抖了抖,卻奇跡般沒有飛走。
“唉,你也落單了嗎”紀凡托腮打量她,喃喃自語,“是啊,我朋友也莫名其妙不見了,我真的很擔心他會不會……”
就在這時,遠處隱約傳來了汽車壓過柏油路的聲音,蝴蝶似被這動靜驚擾,撲棱著翅膀鑽進花叢裡,再也看不見了。
嘖,真是……紀凡站起身,心想,自己大概是糊塗了,莫名其妙地說些什麼呢?
他晃晃腦袋,快步走向巴士站牌。
等走進了一些,紀凡突然呆了呆,晨霧漸漸散去,隻見站台邊靠著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身姿修長,淺藍的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精致的腕表,正雙手插兜,垂著頭閒閒靠在站牌上。
“傅……”他揉揉眼睛,還當是自己看錯了。
男人聞聲扭頭,露出一張雖然俊美,卻看起來不近人情的傲慢麵孔。
見到他,傅明淵的眉眼弧度柔和了一些,卻又立刻皺起眉頭,招手示意他過去。
“早餐就吃這個?”
“啊……嗯。昨晚忘了煮粥。”
“嘖。”傅明淵撇撇嘴,背在身後的手向前遞出,“我就知道,喏。”
紀凡低頭看,隻見塑料袋裡裝著一袋牛奶,幾個葷素包子,還有一個茶葉蛋。
“我也不會做飯,就隨便買了點。彆的隨你,雞蛋牛奶必須吃完,長身體的人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說是隨便買了點,但是……
紀凡彎起眼睛笑了笑,接過來貼肉抱著“我會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