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墨黑,隱約勾勒出宅門的高大,瓦簷兩端的石雕模糊可見,他伸手推門,古舊沉厚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灰塵迎麵撲過來,伴著陰冷的風,隨後手臂被猛地一抱,許初年低眸,對上她黑亮潮濕的雙眼,濕漉漉的,害怕的不行,聲音裡夾帶著哽咽:“阿年,一定要進去嗎?”
在他預料之中。
他的沫沫非常怕鬼。
許初年安撫地揉揉她的發頂:“說了有我在,我陽氣旺盛,沫沫彆怕。”轉而捉住她的手,牽著走進去。
門後是一扇雕刻有花紋的牆,他去將大門關緊,架上門栓。
宅院裡更加漆黑,一盞燈也沒有,外麵好歹有其他人家的燈火照著,借著夜光看,庭院較空,中間擺著葳蕤的盆栽,憧憧的陰影斜在青石磚上,蘇南沫後背發涼,這裡不僅黑,還特彆的冷,兩邊是磚砌的院牆,空曠的隻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
她抱著他的手臂用勁,抬頭去看他,那張俊美的麵容蒙著暗光,格外陰暗。
“沫沫。”
溫柔的一聲,陡然嚇得她打了個顫,拍拍胸口,抬頭埋怨的叫:“阿年,你乾嘛呢!”
臉頰沾上冷意來,被溫涼的掌心捧住。
蘇南沫頓時不動,心正撲通撲通地跳,他的指尖又觸上她眼睫,捏住捋了捋。
昏暗裡,他的眉梢泛笑,眼神柔軟又恍惚沉迷,低聲說:“這宅子裡死過很多人,包括我去世的奶奶,在這麼多人麵前,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被他定定地注視,蘇南沫生起一種毛骨悚然感,驚懼鑽進腳底升騰起來,他再次出聲了。
“沫沫,你願意嫁給我嗎?”
伴著滲人的陰風,恐懼止不住從體內往外透出,她立即躲進他懷抱裡,死死攥緊他的衣服,氣的快要哭,怒瞪著他:“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情況說這些!!”見男人執拗地不動,蘇南沫頭疼,把臉埋到他的胸前,急道:“我願意我願意,我們快走好不好?”
許初年這才有動作,低頭吻在她的側頰:“不準再騙我。”
“我不會放過你的,沫沫,死也不會。”
穿過月洞門,到達一扇雕花木門前,沒有上鎖,許初年直接推開,按住門邊的按鈕。
啪的一下,橘色燈光綻現。
房間陳設齊全,漂浮著少許的灰塵,她鬆了一口氣,許初年把背包放桌上,揮動酸麻的胳膊,再從包裡拿出她的衣服,走過來:“趁沫沫去念大學,我回來翻修過,這裡有水有電,還有熱水器,沫沫先去洗澡吧。”
蘇南沫看向床鋪,就整塊木板,床頭疊放的棉絮上蓋著碎花布,於是答應著抱過衣服,跟他走到門外。
衛生間離房間不遠,她本以為廁所會很破舊,沒想到環境挺好,燈光明亮,四麵貼著白瓷磚,熱水器還是新的。
許初年打開熱水器,教她調試冷熱水,就出去給她關門。
他回到房間展開棉絮,拍打灰塵,等拍乾淨了鋪到床鋪上,再拉開衣櫃,棉褥上放著大大小小的錦盒,將錦盒挪到腳邊,捧起床單蓋住棉絮,然後鋪上被褥。
院子裡有水龍頭,他拿起洗臉架下的搪瓷盤,以及乾燥的毛巾,打來一盆涼水來,著手擦拭起家具,至於晚飯,沒有新鮮的食材,隻有上個月去鎮裡買到的速凍水餃和火腿,在冰箱裡凍著,他便做出一海碗湯水餃,一盤油炸火腿。
端著餐盤回到房間,她正好回來,剛坐到桌前,嗅到濃鬱的菜香後笑道:“我都快餓死了。”
他卻隻聞見她身上的沐浴乳味,是梔子的清香,深深地嗅著,按捺不住雀躍:“吃吧。”從餐盤裡拾出筷勺交給她,坐在她身邊。
棉被是一個月前新裁的,也暴曬過,她吃飽就撲上了床,裹進被褥裡,十分的暖和,舒服得她情不自禁地眯眼,窗外黑的可怕,還是屋子裡安全,就窩在被子裡瞅著他忙進忙出,最後他洗完澡,端來煤油燈放桌上點亮,關掉大燈。
光線昏黃。
烏黑的長發在枕間鋪散,女孩抓著被褥捂嘴,笑得睫毛彎彎,他鑽進被褥裡來,四肢纏住她黏乎地緊了緊,臉埋進她的發頂輕嗅,蹭起幾絲茸發:“睡吧。”
“嗯。”
這一天像是夢,匆匆忙忙的晃到了夜晚,隻覺得累。
迷蒙間,好像阿年在輕拍她的後背,熟悉的力道,棉被裡又暖和,誘得她逐漸安穩,放心地睡熟。
她睡得更沉。
不知過去多久,眼前渾渾噩噩的晃過一片紅,光霧朦朧,耳邊是輕細的呼吸聲,哼著小曲,她眉心蹙了蹙,便有雙薄唇印在她的額頭,癡癡的念著她小名,不知疲憊,鏡麵倒映著女孩沉睡的臉,眼角總是翹著,此時癱軟的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