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喜堂外,林信與顧淵牽著手。
顧淵麵無表情,其實心裡有點得意。
據顧淵所說,是林信先牽他的。
林信不信,他隻想找個借口脫身:“我去看看小鳥去哪裡了。”
顧淵點頭應了,但是林信的手仍舊被他攥著。
林信十分不解風情,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麼:“你還跟我較勁是不是?”
他反手握住顧淵的手,慢慢握緊。
“石頭”握了一會兒顧淵的手,扭頭問他:“你不疼嗎?”
顧淵苦笑:“不疼。”我心疼。
彆人家牽手,心裡過電,呲兒哇啦,一路火花帶閃電;我和你牽手,你好像隻有腦子過了電。
林信,我恨你是塊石頭。
今日枕水村辦喜事,來往人物眾多。
顧淵牽著他的手,護在他身邊,把他從圍觀的人群裡帶出去。
小雀兒常年待在仙君祠裡,隻有每年過節祭祀的時候才見到人。此時四處都是人,他有點兒激動。
林信往四處望了望,還沒看見小雀兒,卻看見村頭小路外,有一個老道士走來。
老道士披著半舊的道袍,身負桃木劍,背上還背著一個藍布的包袱。看起來像是個遊方道士。
但他身上怨氣衝天,不是人的,而是妖精的。
林信心下一驚。他帶何皎與秦蒼來人界的時候,竟忘了人界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他們通常是和尚或者道士,修為深厚,以降妖除魔為己任。
代表人物:法海。
何皎不愛熱鬨,沒有出門,窩在家裡搗藥。他“兒子”秦蒼很是孝順,陪著他一起在家裡。
林信隻怕小雀兒沒頭沒腦的,衝撞了道士。就算老道士不動手,小雀兒也得被他身上的怨氣嚇得魂飛魄散。
他再四處看了看,隻見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河邊橋頭探出來。
那老道士正好經過橋邊,小雀兒正和新交的朋友一起,蹲在河邊弄水玩兒。
他一時沒蹲好,往前一撲,一腦袋就紮進了河裡。
林信還沒來得及上前救他,那老道士反手抽出桃木劍,勾住他的衣領,就把小孩子從水裡提起來了。
小雀兒待在仙君祠裡,沒見過道士,被拉起來之後,還樂嗬嗬地朝他道謝:“謝謝你啊,老爺爺。”
老爺爺提劍的手微微顫抖,說:“不客氣。”
林信趕忙上前,將小雀兒擋在身後,生怕老道士發現了什麼。
“多謝您,這傻孩子給您添麻煩了,我帶他回去。”
老道士點了點頭。
林信把小雀兒捉回去,小雀兒還同他新交的小朋友——一個小女孩兒——說話:“阿蓁,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小小年紀的,還學會泡妞了。”林信提著他的衣領,把他帶回家去,“大冬天的,帶人家玩水,也不怕彆人家家長找來。”
“不怕。”
“但是我怕啊,他們找的是我啊。”
老道士看了他們一眼,最後在河岸邊蹲下,解下包袱與桃木劍,用冰涼的河水濯手。
林信把濕漉漉的小雀兒帶回家裡,挑挑揀揀,拿了一塊乾淨的帕子,托在手上:“上來。”
小雀兒應了一聲,變作翠色的肥鳥,撲騰著翅膀,飛到他的手心裡。
林信用帕子把小鳥包起來,放在手心搓了搓。想著外邊來了一個捉妖的老道士,還是要去告訴何皎他們一聲,便繞到院子後邊。
不過他來的不巧。
他來的時候,何皎正低著頭專心搗藥,秦蒼盯著他的側臉,有越靠越近的趨勢。
林信把手心裡的未成年人——小雀兒捂好,然後捂住單純的顧淵的眼睛,對秦蒼喝道:“孫賊,你乾嘛呢?”
秦蒼若無其事地坐直了。
何皎聽見他的聲音,抬頭看去:“你怎麼回來了?玩夠了?”
林信搓搓手中的小雀兒,道:“外邊來了個老道士,看起來抓了不少妖怪。秦蒼還受著傷,你又不會打架,特意回來告訴你們一聲,小心點兒。”
何皎點點頭:“知道了,會小心的,你玩兒去吧。”
林信近前,在他身邊坐下:“不行,我還是不大放心。”
何皎失笑:“一個道士罷了,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蒼,“孫賊更難防。”
“你做什麼?他都喊你‘爺爺’了,你還針對他?”
“不是,我是怕他終究是狼,你終究還是兔子。不是我誇你,兔肉真的很好吃——他要是忍不住天性,咬斷你的脖子,到時候你要喊我也來不及。”
何皎仔細想想,好像是這個道理。於是默默地挪遠了一點。
成功獲得秦蒼幽怨的目光。
林信把小雀兒擦乾,這樣,他再變做人時,就又是乾乾淨淨的模樣了。
他還鬨著要出去玩兒,林信沒法子,隻能帶他出去。出去前,還特意叮囑他,不要去招惹那個老道士。
隻是沒來得及出門,便聽見外邊傳來吵嚷聲。
林信放出神識探了一探,也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甩衣袖,準備親自出去看看,吩咐三隻妖精:“不要出來。”
沈家門前,老道士手中端著一個陶碗,一手兩指夾著一張黃符,朝空中吹了一口氣,黃符便燃燒起來。
林信站在不遠處看著,疑惑道:“他在變戲法?”
顧淵道:“是人界的一種符咒,化入水中,可以驅鬼。”
那頭兒,老道士果然將符咒灰燼浸在水中,攪和了兩下,又讓一個小孩兒幫他從村頭柳樹下折來柳枝,用柳枝將碗中符水散給眾人。
老道士一麵灑水,一麵繞著人走:“貧道途經此地,巧遇村中大喜。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他一直走到沈家喜堂中去,一碗符水灑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