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費力地從他身上移開目光:“你想去哪裡?”
這算是答應了。
林信立即有了精神,站起身來,拉起他的手,神采飛揚:“走,哥哥帶你去枕水村劃船,江南江北浪一圈。”
隻是還沒來得及收拾好東西出門,便聽見外邊哐當一聲巨響。
這時候是蠻娘在前院裡,林信還在房裡收拾東西,聽見動靜被她嚇了一跳,朗聲問道:“姐,怎麼了?”
蠻娘沒有說話,林信實是被她嚇著了,跑出去一看,卻見蠻娘呆呆地站在院中。
她那時大約是正準備將孔疏那邊送來的賠禮收好,手上東西摔在地上,發出聲響。東西散了一地,她看著站在門前的人,久久不能回神。
站在門前那人,衣著簡單,神色溫和,躬身行禮:“我來尋林仙君。”
這便是那位懷虛靈君。
小奴抱著喊“爹”的人,孔疏口裡的叔父。
“我在這裡,靈君請等一等。”
林信快步上前,拍拍蠻娘的手臂,要她回神,輕聲問道:“怎麼了?”
蠻娘抬了抬眼,望著懷虛靈君,死咬著唇,眼中酸澀,滾下兩行熱淚。
林信見她這副模樣,再聯想起上回小奴喊懷虛“爹爹”,才反應過來。
蠻娘在人間的那個書生夫君,應當不是書生。
他是仙君下凡曆劫。
林信遇見蠻娘時,蠻娘被天雷追著打,那也不是打人妖相戀的雷劫。
那是仙君曆劫失敗的雷劫。
林信有些懊悔,他應該早些反應過來的。
他定了定心神,拿帕子給蠻娘擦擦臉:“姐,我先幫你確認一下,省得認錯了人。你也去平複一下心情……打扮一下,好不好?”
蠻娘哽著嗓子,道了一聲“多謝仙君”,用帕子掩著臉,便回了房。
她大兒子與二兒子,兩隻小貓,跟著她回了房,但是她小兒子小奴——
懷虛扯著衣擺,往後退了兩步,試圖擺脫按著他的衣角,“喵喵”亂叫的小奴。
他抬頭,有些笨拙地向林信求助:“林仙君。”
林信上前,將小奴抱起來:“靈君來尋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懷虛俯身作揖:“前幾日,孔疏與我說了與仙君之間的事情,求我同他來給仙君賠罪,懷虛今日來,替他給仙君賠罪。”
“若是這樣,那就不必了。”林信回頭看看,孔雀一族送來的賠禮,還堆在院子裡,“孔疏族中,已經派人來過了。”
“這般。”
“不過……”林信抱著貓,側了側身子,“正巧我有一件事,想問問靈君,不知道方不方便?”
“自然方便。”
懷虛抬腳,抬眼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顧淵,目光一凝,行禮喚了一聲:“神君。”
顧淵微微頷首:“嗯。”
原來他二人也認識。林信想著,懷虛是蛟,顧淵是魚,都是水生生物,能認識也不奇怪。
在廳中坐定,林信問道:“我是想問問靈君,是不是曾在人界曆過劫?”
“是,我曾在人界曆過情劫。”懷虛頓了頓,繼續道,“實不相瞞,我這回來尋仙君,一是為了替孔疏向仙君賠罪;二,也是為了此事。”
林信隻覺得這事情大致算是對上了,再問:“靈君何意?”
“前幾日魔界都城裡的事情,六界都知道了,我聽聞可追溯舊事的玄光鏡現下在林仙君手中,因此,想來向林仙君借玄光鏡一用。”
懷虛繼續道:“林仙君也是曆過情劫的人,應當知曉,曆劫之後,劫中種種,時候都不記得了。我也一樣,劫中事情都記不清了。我不常入夢,夢中卻總是有一個人的背影,隱隱約約的。近來愈發厲害,我原本就是曆劫敗了的,既然心中記掛,便想著找著這人,就是看看這人也好。”
林信不作他想,站起身來:“你來。”
房中案上,焚燒香草的白煙繚繞,懷虛跪坐在案前,刺破手指,將鮮血塗抹在玄光鏡上,撥動轉盤。
林信抱著手,站在他身後。
鏡中情形,是一個夜裡,主管仙界各項事務的南華老君,還有主管情愛的月老——都是林信的老朋友,他二人宣讀情劫簿,將懷虛帶回仙界。
這兩個老頭兒,還挺狠的。
懷虛才走,蠻娘就遇上了雷劫。
生離死彆的場麵淒慘,林信沒敢再看,腳步無聲,出去喊蠻娘進來。
蠻娘回去洗了把臉,神色淒楚。
林信輕聲道:“是他。”
輕飄飄的兩個字,又惹得蠻娘眼中蓄滿淚水。
林信輕歎一聲,轉頭去喊懷虛:“靈君,麻煩你出來一下。”
懷虛應了,匆忙走出來,正與蠻娘打了照麵,撞個正著。
蠻娘顫抖著聲音,輕喚一聲:“懷郎。”
懷虛的腳步頓了頓,不等他走動半步,蠻娘便快步上前,環住他的腰。懷虛的動作頓了頓,還是伸出手,摸摸她的鬢發。
林信看看他二人,拉著顧淵出門去了:“走,我帶你去劃船。”
人間枕水村的那條小溪,隻能放紙船,劃不了船。林信便帶他去桃溪鎮上劃船。
河水穿過桃溪鎮,才開春,略有涼意。
林信拿著竹竿,站在船尾,劃破水中天雲。
“等會兒去吃醬鴨嗎?還是回枕水村吃飯?”
“都行。”
“柴全在枕水村和老道長一起住吧?”
“是。”
柴全是他在枕水村見到的豺狼成精,和枕水村的地仙老道長有師徒之情。老道長一直希望能幫他找到回妖界的路。
林信靈光一閃:“對啊,我有玄光鏡了,我可以幫柴全找家裡人了。”
“嗯。”
“現在看來,那玄光鏡還挺有用的,不枉我花費這麼多心思。”
他隻撐了一會兒的船,膩了就問顧淵:“你學會了嗎?”
“學會了。”
顧淵對他的回答,永遠都是肯定的。
於是他把竹竿遞給顧淵,自個兒撲到船頭弄水。
經過某個屋子的時候,林信指給他看:“那是我們上回吃醬鴨的地方。”
“嗯。”
江上飄來很熟悉的女子唱曲兒的聲音。
林信細聽:“這一首我好像沒聽過。”
“《冕旒鎖》。”
“……啥?”就是那個說林信有八個郎君的曲子?
顧淵輕笑:“是改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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