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生氣了。”胡離問道,“你是怎麼成仙的?”
“我某天晚上在村子裡散步,然後被南華老君撿回去,他說我有仙緣,問我要不要成仙。我說能不能給我一雙眼睛,他就用我的心煉成了一雙眼睛。但是我又沒有心了,他就又從西山山腳下撿了一塊石頭,讓我在西山等候機緣。大約等了幾百年,得上神點化,我就成仙了。”
“小可憐,小可憐。”胡離用七條尾巴把他裹好,“快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林信被狐狸尾巴轉移了注意力,整個人都徜徉在毛茸茸的尾巴裡。
幸福快樂。
*
林信夢見越國江上白帆。
他戴著手鐐腳銬,被敵國俘虜的時候,是坐船去的。
三年之後,回越國舊都,也是乘船回來的。
一覺睡到正午,他被七條狐狸尾巴悶出一身汗。
那時司懸也已經出門去了,隻有胡離坐在榻邊翻書,把尾巴放在榻上,讓他抱著。
見他醒了,胡離便道:“司懸去師父宮裡,幫師父喂鳥去了;棲梧在後山修煉,每天中午又要去陪他的孔雀未婚夫吃飯,不過他未婚夫最近變成魚了。”
棲梧的孔雀未婚夫,就是孔疏。
林信點點頭。
胡離放下書冊,轉頭看他:“信信還生氣呢?”
“沒有。”林信又搖頭,“天數有變,我知道的。”
“那就好。今晚有個飯局,正好就我們兩個人在,我帶你去。”
“好啊。”
林信起身下榻,梳洗之後,重新坐回榻上,一邊抱著狐狸尾巴,一邊拿榻邊的葡萄吃。
對狐狸來說,最好吃的東西就是葡萄。
胡離見他不語,麵色又不怎麼好看,便問道:“在想什麼呢?”
林信晃晃腦袋:“我總覺得我記不住事情,在越國的事情,忘記了許多。你站在我麵前,我也認不出來。”
“這有什麼?”胡離拍拍他的頭,“都過了這麼久了,況且成仙就是要忘卻前塵往事的,你不記得,也是尋常。”
林信問道:“那師兄離開越國之後,又去哪裡了呢?”
“再做了幾次任務,修為攢夠了,就殺回妖界,做了妖王。後來覺得沒意思,想要換條路子走走,就來做神仙,把位子傳給容容了。容容你還記得嗎?胡容,這小子那時候還想嫁給你,給你做郎君呢。”
林信搖頭:“還是不記得了。”
這陣子他總是遇見越國舊人,可他一個也認不出來。他總覺得,這些事情並不是他自己想忘記的。
見他仍舊悶悶不樂,胡離便道:“你等著,師兄把師兄的八個弟弟都喊出來,全都給你揉尾巴。”
林信還沒來得及拒絕——其實林信也不大想拒絕,胡離就給他的弟弟們傳了音訊。
早年間帶著弟弟們逃亡,現如今安定下來,幾隻狐狸還是很敬重兄長的。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陸續來了幾隻狐狸。有尾巴上一點紅梅的,還有尾巴上一尖黑的。
胡離點了點數,道:“怎麼隻有六個?哪個沒來?”
胡六郎道:“二哥沒來。”
狐狸們七嘴八舌的。
“二哥現在是妖王啦,忙一些也是自然。”
“他還忙著找人,從很早之前就在找啦。”
“那二哥找到了嗎?”
“還沒有啊,要不怎麼還忙著在找呢?”
胡離拉起林信的手,給他介紹幾個弟弟。
“這個,原本是要做你三郎君的,毛紮紮。”
“這個是你四郎君,毛短短。”
……
《冕旒鎖》成真了。
胡六郎名叫胡鬨,從前就與林信認識,看見林信,便朝他揮了揮手:“林仙君,你不是說你看破紅塵,不貪美色了嗎?我還特意問過你。你怎麼又開始選秀了?”
林信捂臉:“我不是,我沒有。”
他轉頭對胡離道:“算了吧,我挼那麼多尾巴,容易出作風問題。”
胡離卻一挑他的下巴,道:“你和昨晚送點心的那個仙君,隻是朋友嘛,又沒有彆的關係,挼一下尾巴怕什麼?來挼。”
林信轉身要走,還沒走出一步,就被一條狐狸尾巴給卷住了。
“誒?”
胡離把他的手按在黑顏色的尾巴尖上:“不要口是心非,過來挼。”
六隻小狐狸全部變作原形,蹲在他麵前,讓他摸尾巴尖尖。林信吸了吸鼻子,下定決心,開始挼狐狸尾巴。
不是他本心不穩,是毛茸茸真的很誘人。
春日裡,狐狸掉毛,才過了一會兒,他就弄得身上都是狐狸毛。
但是他快樂。
這快樂還沒持續一段時間,便聽見外邊有人說話。
那是棲梧的聲音,有些謹慎:“信信應該還睡著,昨晚通宵打牌了。”
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應道:“嗯。”
然後那人便看見應該在睡覺的林信,正咧著嘴玩狐狸,開心得都要把狐狸給摸禿了。
顧淵的腳步頓了頓,喚了一聲:“林信。”
偷摸狐狸,被現場抓獲。
林信一愣,下意識鬆開手中的狐狸尾巴,緩緩回頭:“顧淵,你聽我解釋……”
因為狐狸毛,他還打了個噴嚏。
顧淵抱著手,眸色一暗:“嗯?”
他這副模樣,分明就是不高興了。
從前挼小奴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
正如胡離所說,他二人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林信還是有些莫名的心虛,有點像是被抓了個正著。
他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絨毛,把他拉出洞府:“出……出去我跟你解釋。”
他也趁機想一想怎麼解釋才好。
走得遠了,顧淵站定,一拉他的手,卻道:“我們原本也沒有什麼關係,你喜歡玩狐狸便玩,不用向我解釋。”
林信語無倫次:“這個……你看見了,我隻摸了尾巴尖尖,而且才摸了一會兒,你就來了……而且、主要是因為……”
顧淵皺眉:“你到底為什麼喜歡總摸貓摸狐狸?”
問他這個,他倒是答得很快。
他理直氣壯道:“因為他們是軟的,你是硬的嘛。”
此話一出,兩人都不再說話,默了一默。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林信抹了把臉,試圖補救:“尾巴,我說的是……尾巴,你是魚尾巴,他們的尾巴是軟的。”
顧淵仍舊皺著眉,卻問道:“我是不是太縱著你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