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不是朋友了。
林信微怔,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見遠處傳來南華老君的聲音。
“神君,老夫方才聽小道童說,早晨在外邊看見神君了。”
林信又愣了愣,下意識就想躲起來。
他一把抓過搭在池邊的外衫,隨意裹了一下,便捏著鼻子,潛入水中。
或許是因為老君是他的頂頭上司,他老是把林信拿去寫檢討,所以林信有些怕他;又或許是因為,他與顧淵此時衣衫不整的在一個池子裡,有點說不清楚——
就林信個人作為仙君而言,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永遠都能跟他的放浪仙友們待在一起,而不是找姐姐妹妹們玩兒。
這就說不清楚了,袖子將斷未斷的。
但是池水才沒過頭頂的時候,林信就後悔了。
原本他與顧淵沒什麼的,但是這下他躲起來了。
這就更說不清楚了。衣袖斷沒斷他不知道,反正是濕了,被天池池水浸濕了。
他再想站起來時,老君卻已經到了眼前。
沒法子,他隻能潛在水裡,祈禱老君快點走。
老君站在池邊,對顧淵道:“神君昨夜出去了?”
顧淵背對著他,靠在池壁邊,垂眸看看身邊的林信,然後點了點頭:“嗯。”
老君又問:“昨夜怎麼能出去呢?神君把日子給忘了?”
“沒有忘記。林信喊我,所以出去尋他。”
“這樣啊。”老君從袖中掏出一張符咒,催動符咒,將符咒浸入水中,“給神君添一張符,壓一壓。”
“多謝。”
“那信信……”
“他在這裡。”
顧淵再看了看努力憋氣、往外吐小泡泡的林信,索性提著他的衣領,把他從水裡拎起來了。
林信用濕透了的衣袖,抹了抹濕漉漉的臉,卻在頭上摸下來一張符咒——是老君方才丟進去的那一張。
他丟開符咒,朝老君揮了揮手,乾笑兩聲:“嗨。”
顧淵把他拉到麵前,幫他整理衣襟。
老君站在原地,眯起老花的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現在的年輕仙君,成事速度是真快。
那時年輕仙君林信,正微仰著頭,讓顧淵把自己的衣領弄齊整來。
沒聽見老君說話,顧淵知道他是誤會了,便道:“沒有什麼,是我本心不穩,引得林信也難受,在池子裡泡了一會兒。”
老君還是沒說話。
林信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話。
默了一會兒,顧淵又試了試林信的額頭,對老君道:“他那本心石頭上長了一朵花,本君擔心他有礙,你現下若是得空,把他帶回去看看。”
老君沒有推辭,朝林信揮了揮手,讓他過來:“信信。”
林信應了一聲,雙手攀著池壁,就要爬上岸去。
顧淵在他身邊伸手一勾,便將他披在身上的濕袍子帶下來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搭在石上的衣袍:“你這件濕了,穿我的去。”
林信道了聲謝,將他的衣裳披在身上,衣裳裡邊設了咒,他身上很快就乾了。
林信想了想,提起衣裳,把自己的腦袋都蓋住——
烘乾頭發。
顧淵見他模樣,扶額輕笑,隨後朝他擺了擺手,讓他先去。
林信跟著老君駕雲離開西山的時候,顧淵正抱著他留下來的衣裳,化作龍形,沉到水底。
林信回頭看去,隻見西山天池那邊,已然陰了半邊天。
所謂行雲布雨。
*
老君帶著林信回去的場景,林信覺著似曾相識。
上回他在天池調戲“公魚”,顧淵因為雷劫不得不立即離開,林信一個人在池子裡漂著,是被老君喊起來的。
林信記得,那時候老君也遞給他一件衣裳,要他披上。
他原以為那是老君給他預備的。
現在想來,那分明是顧淵給他留的。
與從前一模一樣,林信披著顧淵的衣裳,跟在老君身後。
老君回頭看他,解釋道:“顧仙君他……信信你懂得吧?”
林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應該懂了?”
隔著衣裳,老君摸摸他的腦袋:“走吧,老夫回去給你看看石頭。”
底下人進貢給老君的仙果還沒有吃完,林信坐在殿中,一手拿著一個果子。老君站在他麵前,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老君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林信啃了一口仙果:“我感覺很好。”
“那就好,你這花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老君又道,“注意著什麼時候要開花,要開花的時候,就待在家彆出去。”
“好。”林信點點頭,“如果出去了,會有什麼問題嗎?”
“到處都是你的香氣,你就變成正常仙界裡,第一個不太正常的仙君。”
“好的,我明白了。”
老君轉身,走到高大的木架子前,隨口問道:“老夫這些天給你放假,你就整天和顧仙君待在一塊兒?”
林信想了想:“基本上是吧。”
老君從架子上翻出一支玉簡:“看,老夫連這個都給你預備好了。”
林信吃完了果子,拍拍手,湊上前去看:“這是什麼?”
“姻緣書。”
“嗯?”
“這樣用的,從中間掰開兩半。”老君拿住玉簡兩端,“一半給你,一半給……”
林信抱著手,看著他,挑了挑眉:“給誰?”
老君靠近他,輕聲道:“給顧仙君。你看,我連上邊的名字都刻好了,隻要你這樣一掰,然後把這一段玉簡塞進顧仙君手裡,你倆就成了。”
林信聽他把話說完,無奈道:“你老最近是不是嗑錯藥了?”
老君正色道:“我沒嗑藥,我磕的是愛情。”
出色的粉絲,應該學會為他們製作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