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枕上,捧著話本子看。顧淵偏過頭,伸手彆開他散在耳邊的長發。
林信忍不住偷笑,往他那裡靠了靠:“你想看嗎?”
他不想看,他想看你。
外邊風雪正盛,翻過幾十頁書,林信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顧淵道:“時辰到了,可以睡了。”
林信合上書冊,遞給他,要他放回去。
卻在顧淵伸手要接的時候,握住他的手。
“新年好哇,魔尊大人。”
“新年好,林信。”
*
新年的正月初一,林信起了個早。
他換上師祖前幾日送的新衣裳,掛上玉佩與師父送的佩劍,要回一趟上界,向師祖和師父拜年。
仍舊是凡人之軀,一個人去不了。
三師兄胡離起得更早,從妖界過來接他,然後一起過去。
對於胡容的事情,胡離是這樣對林信說的——
“胡鬨那小子都談了十來個,個個兒都黃了,他還被隔壁林子的小蝴蝶扇過巴掌,要是全都要計較,隻怕要煩死。都活了千兒八百年了,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再尋常不過,這有什麼好在乎的?”
林信滿以為,三師兄真通透。
胡離緊接著又說:“大不了以後你倆打架,我站中間,公正裁判,絕不偏私。”
林信收回自己方才說過的話。
去仙界的路上,胡離伸了個懶腰,隨後沒骨頭似的靠在林信身上。
“可累死我了,每天批折子,昨晚我還在忙公務。”
林信攬住他的肩,拍拍表示嘉獎:“繼續努力,為了六界和平。”
胡離忽然想起:“等會兒在師父那兒,我要是還說‘死’,你記得提醒我。”
玉樞仙尊不讓他們在年節說不吉利的話。
司懸與棲梧在仙門外等他們,遠遠地看見他們過來。
司懸抱著手,笑著對棲梧道:“你看那隻狐狸,非靠在小師弟身上,把他都壓矮一個頭了。”
棲梧亦是笑了笑:“小師弟原本就不高。”
這句話正好被林信聽見。
“師兄,我過了年才十六歲,我還能長高。”
四個人先去神界天均峰走了一遭,廣樂老祖賞賜奇珍異寶不等,還額外賞了林信一個腦瓜崩兒。
從師祖那裡出來,又去了仙界的太極宮。
玉樞仙尊也賞賜了靈石法器不等,隻是都裝在匣子裡,看不見。
另外給每個人都提點兩句,便讓他們散了。
從太極宮出來,時候還早。
胡離看向司懸,調笑道:“方才師父為什麼送了你那那句話?‘長守清淨’,你做了什麼不清淨的事情,被師父知道了?”
“我不知道。”
司懸合上玉樞仙尊送他的木匣子,往年是珍寶法器,今年隻有一本仙尊手抄的道經。
他補了一句:“或許是我前幾日在師父殿裡伺候,把他那隻呱呱亂叫的白鶴放走,師父不高興了。明明那隻白鶴也不怎麼清淨。”
胡離並不在意,轉頭又掛在棲梧身上,眼巴巴地望著他:“師兄,乾爹乾娘給了你多少壓歲錢?”
棲梧從腰上解下錢袋。
“還挺沉的。”胡離掂了掂,“走吧,去漱玉樓坐一坐,我定了位置,就是還沒交定錢。”
他們師兄弟四人,常在妖界的漱玉樓喝酒聽曲。
漱玉樓常年有蜜水澆灌的葡萄和仙果,胡離和林信都很喜歡。
隻是今年再去,林信在大堂裡就被攔下來了。
“未成年仙君不能進。”
林信試圖靠臉進去:“朋友,你應當認得我的。”
“認得,林仙君。”確實是林信的朋友,“不過林仙君暫時還沒成年……”
“我問你,我去年成年了麼?你讓我進了麼?”
“成了,進了。”
“那我今年能未成年麼?”
“這……”
好像是有點道理。
那人讓開半邊路,悄悄對他道:“快進去。”
“多謝。”林信噠噠地爬上樓梯,一溜煙跑沒影了。
妖界也在下雪,外邊都濕漉漉的,他們不願意出去玩兒,就躲在包間裡吃葡萄、看影息石。
棲梧曾經在這裡,替一個花魁娘子解圍。他們每回來,那位花魁娘子都會抱著琴過來,說要彈琴斟酒。
棲梧的三個師兄弟都看得出來,花魁娘子對他芳心暗許。
無奈棲梧不為所動,還時常拿他們三個做借口,總說三個師兄弟催他過去了,恕不奉陪。
今日再來,花魁娘子自然也過來了。
不過這次,她沒有抱著琴過來。
隻說了兩句話便離開。
棲梧關上門,轉身回來。
林信問道:“怎麼了?花魁娘子真的傷心了?”
“沒有。”棲梧坐回原味,撚了一顆葡萄,也沒有吃,“她來告彆,說以後就不在漱玉樓彈琴了。”
司懸撐著頭抽煙。
一直待到傍晚,棲梧的錢袋子裡還有幾顆散碎靈石。
四個人分了分,一人得了兩顆。
打開窗子,窗外還飄碎雪。或許是雪花濕重,連帶著靈石燒起來也不好看。蓮花還未全開,便被碎雪打落到了雪地上。
胡離拍了拍手:“這就和師父說的一樣,不吉利。”
雖然不吉利,但還是風流。
年少輕狂,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笑笑鬨鬨,這一天便過去了。
這便是難得的一次相聚。
第二年的元月初一,胡離忙著處置公事。
又過了一年,林信的枕水村出了點事情,吳軍連夜圍城,他也連夜趕去。
捱到第四年,大師兄又說被纏住手腳,大約是去不了。
後來鳳凰族裡也鬨出壞事,棲梧作為少主,趕忙回去。
一直到了第六年,起起落落、浮浮沉沉的第六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