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晴是個看得開的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就是這麼個問題而已。
最壞的情況也就那樣了,她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蔡晴無所畏懼,杜彥斌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慫,膽子還不如蔡晴一個女孩子。
“杜彥斌,你說如果我不是原本左手就能打球,那今天……”
“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有所改變,就算不是因為出奇製勝贏了比賽,你也會贏了奧迪爾的。”
蔡晴看著忽然間態度堅決的人,她笑了下,沒再說什麼。
越是不肯定的時候,越是會加強語氣來肯定事情本身。
如果今天的比賽中,自己沒有左手那一拍神來之筆打破奧迪爾的節奏,也許這場比賽最終自己會贏,可絕對不會是那麼的輕鬆。
想了又想,蔡晴搖了搖頭,“已經發生的事情,還是有可能發生改變的。”
她親身經曆過的事情,所以說再清楚不過了。
倒是杜彥斌聽到這話後愣了下,“什麼?”
“沒什麼。”蔡晴應付了一句,看向了車窗外。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城市,有著這座城市所特有的底蘊和風情。
無論是那些或新或舊的建築物,還是街頭上的流浪藝人。
蔡晴看著車窗外那個迅速往後撤去的畫家,她好一會兒才是回過頭來。
這是怎麼了?
杜彥斌不太明白,蔡晴今天這是怎麼了呢?
看著她的狀態,好像一下子就是沒了那口氣,做什麼都意興闌珊的。
所以,蔡晴這是怎麼了?
在理療中心的時候,杜彥斌還想著今天的比賽,還有賽後的新聞發布會,左思右想卻也沒能找出個因由來。
算了,等回頭問蔡晴到底怎麼回事就行了。
有什麼問題,說出來解決,永遠比憋在心裡頭要好一千倍一萬倍。
隻不過這話還沒問出口,她倒是先被蔡晴的問題給問懵了,“最近趙指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杜彥斌愣在了那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蔡晴說的話,他猶豫了一下,“也沒什麼。”
說謊話總是避免不了的心虛,尤其是自己最大的謊言被蔡晴拆穿後,這讓杜彥斌麵對蔡晴的時候像是嫌疑犯麵對測謊儀,那種感覺一點都不美妙。
“你怎麼忽然間想起問這個問題了?”趙指肯定沒跟蔡晴說啊,所以這是怎麼一回事?
又被她看出什麼來了?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問問。”蔡晴繼續在器械上運動,讓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回溫。
杜彥斌看她沒再細問,不由地鬆了口氣,隻是他放鬆的稍微早了點。
蔡晴忽然間扭過頭來,“他打算回省隊了嗎?”
“沒,沒沒!”杜彥斌否定三連,隻是眼睛卻不敢直視蔡晴。
好,他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一回事,蔡晴怎麼忽然間就是知道了。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這件事再也瞞不下去了。
“趙指就是覺得,他留在這裡好像也幫不了你太多,再加上明年不是說wta巡回賽中會有教練進場指導的試點嗎?所以他想著,你的教練應該視野更開闊才是。”
而作為土生土長的教練員,甚至於並非是網球運動員出身的趙寶山,他足夠努力,一把年紀還在學習英語,去找其他運動員的比賽錄像來看,為蔡晴的每一場比賽出謀劃策。
可是這樣的努力,並不夠。
沒有足夠的臨場指揮能力,真的入場指導的話,能在短短的一兩分鐘內把事情說清楚嗎?
當然,他們固然可以幫著分析場上局勢,可到明年賽場局勢肯定會更複雜,三個臭皮匠真不一定能比一個諸葛亮好使。
趙寶山知道,自己不提出離開蔡晴大概率不會開這個口。
偏生下個賽季很快就要到來了,所以趙寶山一直都是在暗中行動,拜托羅伊斯幫蔡晴物色一個好的教練。
當然,這件事也是前些天羅伊斯來馬德裡的時候提了一句,德國人拒絕了趙指的請求,覺得隱瞞著蔡晴辦事不太好。
然後……
“就是這樣了。”杜彥斌把來龍去脈說清楚,然後看著蔡晴,他希望能從蔡晴的表情中得到一些東西,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更希望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蔡晴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這才是說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這句話問出來,其實蔡晴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麼,她一時間也沉默了下來。
倒是杜彥斌,聽到這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這,這是你的事情,我,我哪知道該怎麼……”
他安靜了下來,看著在健身器材上慢慢悶出汗的蔡晴,“我,我不知道。”
他們都清楚這麼一個事實,這就像是社會發展與國情的矛盾一樣,趙指的水準和努力已經趕超不上蔡晴的需求了。
然而人是有血有肉的,相處的時間長了總會有感情。
一起為蔡晴所取得的那一點點成績所興奮、驕傲。
為蔡晴麵臨的困難局麵而憂心。
他們一路走過來,說是因為跟不上隊所以這就是要放棄原本的隊友,這似乎格外的殘忍。
杜彥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好一會兒才是問了句,“你,你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就忽然間問起了這個問題?
“今天比賽結束後,趙指似乎憂心忡忡的模樣。”說是那張胖乎乎的臉上寫著“強顏歡笑”幾個大字都不為過。
自然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是很清楚的事情,而且是關於比賽關於自己的。
排除幾個選項,蔡晴很快就是有了初步的預估,然後一猜就中。
她一點都不開心,該如何做出選擇她比誰都清楚,郝局當初也跟自己說過。
在被人拋棄之後,她更是懂得被人重視的滋味是什麼。
感性和理性在大打出手,蔡晴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就算是要找新的教練,那也得有個過渡期。”
這是她最後的條件,能找到一個一上崗就熟悉自己的教練嗎?
答案是肯定的。
“你覺得一個月的冬歇期能讓我和新的教練合作愉快?過了元旦就是澳網,我可不想我的澳網首秀一團糟糕,就算是趙指想要走,那,那至少也得等到澳網之後。”
她越說越發的確定,“找教練跟相親找結婚對象沒什麼太大的區彆,你說這要是相親看著不順眼再找就是了,可教練不合適,解除合同我還得付他違約金呢,而且耽誤我比賽怎麼辦?”
杜彥斌覺得蔡晴很是沉不住氣,不過她說的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相親還得雙方看著對眼呢,怎麼著,你們想要給我找教練,就隨便給我找一個。”
“哪有隨便啊。”在這個問題上,杜彥斌還是反駁了一句的,他們真的不是隨便給蔡晴找教練。
“反正沒說過我這個明麵,就是隨便。”
跟女孩子吵架回事什麼樣的後果?
杜彥斌很早之前就知道問題的答案,所以他索性沉默下來,聽蔡晴在那裡嘮叨。
從理療中心這邊嘮叨到酒店,蔡晴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能說過,起碼這是杜彥斌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到蔡晴話嘮的一麵。
他到底是耐不住問了句,“那你到底是嫌棄我們先斬後奏,還是有中意的人選?”
“你以為這是相親啊?我有暗戀的對象,所以其他人都一個個的相不中。”
不是你說的這就跟相親差不多嘛?
杜彥斌覺得這件事的結果很顯而易見,不是蔡晴崩潰就是他崩潰,思考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覺得還是委屈自己好了。
“那你消消氣,要不去喝點東西冷靜下?”
可以去酒店裡的酒那裡放鬆下,隻要彆這麼情緒緊繃就好。
“我去睡覺。”去酒要麼喝水要麼喝牛奶,這回自己房間也能做到的事情,為什麼要去酒?
她說是去睡覺,就回去睡覺,大有要把自己也騙過去的意思。
然而,腦子一刻不停歇的運轉著,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不知道在床上來回轉身多少次後,蔡晴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
她打開電視機,隻是聽不懂西班牙語的她很快又是將電視靜音了。
電視機上正播放著莫嘉娜和普拉斯科芙婭的比賽,異常的膠著。
蔡晴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換了台,然後換了一圈又是換了回來。
也許今天就不該去進行理療,理療後整個人都十分的亢奮,想要睡覺是不成的。
電視機無聲地播放著白組的最後一場小組賽,法國人和俄羅斯人都在為爭取一個晉級名額奮力廝殺。
蔡晴看著手機裡的那些個聯係人,她猶豫了一下,撥出了一串號碼。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漫長到蔡晴終於忍不住掛斷了電話。
鄧涵是去看比賽了?體育館裡人多信號不好,而且手機也得保持靜音狀態,所以這才聽不見的。
又或者,她跟周舒去練球了,畢竟明天她們就會迎來年終總決賽的首秀,雖說來到這個舞台已經是對她們過去一年最好的肯定,可是如果有可能誰又不會想要更進一步呢?
如果,如果鄧涵和周舒能夠贏下兩場比賽,那麼她們就是能夠在年底問鼎雙打世界排名第一。
這個排名,對於鄧涵和周舒而言,都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她正想著鄧涵可能的去向,手機忽然間響了起來。
而看到屏幕上的人名時,蔡晴愣了一下,一時間這手機似乎都成了燙手的山芋,被她丟在了枕頭上。
鈴聲堅持不懈地響著,遲疑了好一會兒,她這才是伸手拿起了手機。
“聽說,你在找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