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1 / 2)

使用苦肉計,好不容易讓聖上逐漸淡忘了這件事,不再追究,眼看這事就要塵封了,結果又被人翻出來。

太子知道此事,頓時氣得暴跳如雷,咬牙切齒地說:“這是有人要害孤。定是齊王那廝乾的,上回孤遭殃就少不了他的手筆。通知京兆府,將這些胡說八道、非議皇家的家夥統統抓起來!”

東方先生站著沒動,太子正在氣頭上才會說出這種氣話。流言已經傳了一陣子,大街小巷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這麼多人,真要全抓起來,京兆府的大牢都塞不下。正所謂法不責眾,如此做法隻會火上澆油,將事情鬨大,對他們更不利。

很快太子恢複了冷靜,也意識到此舉不妥,灌了一杯茶,改變了主意,恨恨地說:“查查流言的源頭,還有蹦得最歡的幾個,全抓起來,殺雞儆猴。”

將領頭那幾個處置了,其他那些跟風湊熱鬨的見有人因此惹火上身,自是不敢跟著胡說八道了,這樣流言漸漸便會消弭下去。

東方先生這才道:“屬下已經著手安排人去處理了。”

“先生,幸虧有你。”太子感激地說,”若非有先生,孤就要犯糊塗了。”

東方先生搖頭:“怎會,殿下也是一時氣暈了頭。”

太子苦笑了一下道:“先生,舊事重提,恐會惹怒父皇,孤該怎麼做?去長壽宮負荊請罪如何?”

東方先生不讚同:“殿下,凡事不可一而再。”

苦肉計雖好,但不能回回都用啊。尤其是上次是捅自己一刀,這次卻隻是跪下認罪,遠不及上回來得震撼,並不能打動皇帝。相反,稍有不慎,還會起反效果。

“那孤該如何是好?”太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此事旁人不清楚,但皇帝是親眼所見的,他都沒法抵賴狡辯。

東方先生也覺得這是東宮目前遇到的最大一個坎,可他們手上的牌並不多。太子之所以能當上儲君,一是占了嫡長的名分,二是後來得了皇上看重。一旦失去帝心,他便失去了最大的優勢。

但事已發生,急不得,越急越容易出岔子。東方先生勸道:“殿下不必急,先儘力將流言壓下去,再想其他的法子。”

***

同一時間,齊王聽說了此事,拍手叫好:“乾得不錯。”

這個時間點真是選得太絕了。事發一個多月,這事皇帝還沒淡忘,此時被人提起,心裡定然惱火,而太子的傷已經差不多痊愈了,皇帝那點慈父之情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龐立德笑道:“可不是,東宮這次是陰溝裡翻船了。做這事的人非常謹慎,一夜之間流言就竄了出來,滿大街都知道,連源頭都查不到。”

齊王聞言很是詫異:“這麼快,肯定不是一般人乾的,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真的就一點也查不出來?”

提起這個,龐立德的臉色有些古怪:“其實也不是完全查不出來,目前的證據一切都指向前孝陵衛副統領黃啟章。”

齊王對此人有印象:“就那個前不久流放的?”

他們還懷疑過戲班子的那封信是黃啟章遞來的,但被人彈劾後,黃啟章並未向齊王靠攏,齊王因此也就沒站出來保他。

龐立德點頭:“對,就是他。但依屬下之見,此事恐怕不是黃啟章所為。”

齊王嗤笑:“當然不是他,他一個小小的孝陵衛副統領,若有這等本事,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東宮給流放了。不過是有人借他的名義搞事罷了,倒是隱藏得很深。”

“那這個人是誰?莫非是宮裡那位?”龐立德擰眉道。

齊王也猜不著:“不好說,那位現在大著肚子,陸家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不成器的,她手裡能用的人不多。不過不管是誰動的手,這都是一次機會,咱們這次一定要將太子拉下來。”

如今不管是為了皇家顏麵,還是平息流言,皇帝定然會處置此事。但處置的方式也有兩種,一種是保太子,徹底否認此事,壓下流言蜚語,第二種是公布太子的罪狀,處罰太子。

而他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個機會,勾起皇帝心裡對太子的惱恨,放棄太子。

正好,齊王手裡還有一張王牌。他叫來心腹,讓其將信息傳了出去。

***

十一月十一日那天,天公不作美,刮起了寒風,下起了小雪。

宮裡發生了一件事,皇帝在園中差點摔倒,是當時陪侍在皇帝身邊的冠宇散人救了皇帝,但自己卻因此撞上了旁邊的假山,傷了腿。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傷得休息好一陣才能好。

期間,他不能下地走路,那每月初一十五去皇陵做法便成了難事。

皇帝很為難,冠宇散人是因為救他受的傷,可還要勞煩冠宇散人在這種冰天雪地裡去幾十裡外的皇陵施法,便是君王,皇帝也覺得有些愧疚。

因此,他又記起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了。若非太子壞了他的好事,他那靈丹早成了,又何須如此麻煩。

正在氣頭上,懷孕七個月的陸皇後來了,問安後,她歎了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陛下,有件事,臣妾不知當說不當說?”

昭明帝對這個自己目前最寵愛的女人還是有幾分耐心的,伸手握住皇後的手道:“你我夫妻,有什不當說的?皇後有話但講無妨。”

“那臣妾真說了呀!”皇後臉上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神色,“近日京中有一則流言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太子在皇陵時……不規矩!”

最後三個字,皇後說得很委婉。

可心知肚明怎麼回事的皇帝馬上聽明白了,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這好兒子在皇陵乾的事他比誰都清楚,隻是他不是封口了嗎?到底誰傳出去的。

“皇後不必替那不孝子遮掩,坊間怎麼傳的,你但說無妨!”

陸皇後支支吾吾,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說……說太子在皇陵夜禦兩女,尋歡作樂,無視祖宗!”

旁的皇帝還能給太子開脫,可兩個女人是他親眼所見,他都不好昧著良心說沒這事。

深吸了一口氣,皇帝問道:“外麵傳得很難聽嗎?”

陸皇後有些為難,頓了一下道:“這兩日太子抓捕了十幾個人,投進京兆府的大牢裡,明麵上的流言少了一些,旁的臣妾便不清楚了。”

皇帝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傳得很厲害,太子為了平息流言,不惜動用私刑。他輕輕頷首:“朕知道了,皇後安心養胎,委實不必替這逆子操心。”

陸皇後一聽就知道皇帝惱了太子。她苦笑了一下,目光擔憂,實則不動聲色地添了一把火:“陛下,你切莫為了這等事動怒。依臣妾之見,太子辦事一向妥帖,說不定這裡麵有什麼誤會和苦衷,咱們一定要調查清楚,切莫冤枉了太子。”

皇帝冷嗤,還冤枉他?事後,皇帝查過,太子召妓尋歡作樂也不一次兩次了,若是初次,還能說是一時糊塗。可三個月期間,召妓十數次,不是明知故犯是什麼?

這種醜事,他都不好意思跟皇後說。

“皇後你不必每次都替太子開脫,朕心裡有數,你好好養胎便是。”

看出皇帝臉上隱隱的不悅,陸皇後知道目的已達成,溫順地說:“陛下說得是,那臣妾就不耽誤陛下煉丹,先回去了。”

等她一走,皇帝立即說:“去禦書房。”

宮人們皆吃了一驚,皇上可是十年沒去過禦書房了,趕緊吩咐人去做準備。

午時,朝會已散,但代替監國的齊王和一些重臣還在議事,事情談到一半,就聽宮人來報,皇上駕到。

大家連忙起身迎駕。

皇帝進了禦書房,掃了一眼幾個大臣,淡淡地說:“平身,這兩日可有參奏太子的折子?”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

齊王一係是欣喜若狂,偏向太子的便暗叫不好了。久不理政的皇帝突然來過問此事,看樣子是瞞不下去了。

最後還是吏部侍郎站了出來道:“回陛下,有的!”

皇帝伸手:“拿過來。”

下麵的人立即將這兩日參奏太子的奏折抱了過來,足足有半尺厚。

昭明帝隨便拿了一本翻開,便是參奏太子在皇陵胡來的,再翻一本,還是,連翻了五本,才碰到一本參奏太子縱容乳母家奪人家產的。

昭明帝摔了奏折,板著臉說:“太子德行不修,不堪大任,今廢除其儲君之位。”

太子一脈的人頓時慌了,忙跪下勸道:“陛下,儲君關乎一國正統和穩定,太子素來仁義,端方守禮,念在其初犯,還請陛下給太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是啊,陛下,儲君乃是國之根本,不可動搖,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齊王一派人馬聽到這些不要臉的話,忍不住想站出來給太子的人馬好好理論理論,卻被齊王一記眼神給製止了。

帝王心深似海,不可測。但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可琢磨,陛下雖不理事,可卻見不得群眾心中隻有太子,沒有皇帝,這乃是君王大忌,天家無父子。他們現在保持沉默比說什麼都強,因為朝臣一麵倒為太子求情,皇帝更不能忍。

果然,昭明帝看到這些老臣不停地替太子喊冤,鬼哭狼嚎的,阻止他廢儲,臉都黑了。

這天下什麼時候成太子的,太子屢屢犯錯,丟儘了皇室的臉。他要廢儲怎麼了?還要看這群老東西的臉色嗎?他們是不是隻知太子不知道宮裡還有他這個皇帝。

若說,剛開始昭明帝廢儲的決心隻有五分,現在也被這些人激到了八分。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跪地不起的大臣們:“正德,擬旨!”

***

太子萬萬沒想到廢儲的旨意會來得這麼快。他以為皇帝多少會猶豫的,可沒有,一張廢儲的詔書就打發了他。

太子捧著明黃色的聖旨,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十幾年嘔心瀝血,竟成一場空。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儲君哪怕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但其實跟上麵那個位置還有無限的遠,稍有不注意,便會與之失之交臂,甚至墜入深淵。

是他大意了,監國五載,以為皇位是他囊中之物。殊不知一日未登那高位,一日便不可懈怠!

大受打擊,他哇地一下吐出大口的鮮血,嚇壞了一眾宮人,紛紛驚呼:“殿下吐血了,快去請禦醫。”

這事很快被報到了皇帝耳朵裡,他知道此事後,還以為太子又在使苦肉計,置之不理,都沒派宮人出去問候一下。

京城眾王公貴族看到皇帝的態度,終於確認,太子這下是失了帝心。

***

廢儲這麼大的事,皇帝也沒藏著掖著的意思,因此許殊當然就得了消息。

她喝著熱茶,望著窗外飄揚的雪花,悠悠歎了口氣:“兩年了!”

她布局兩年,總算是將太子給拉下了馬,任務也完成一大半了。如今太子,陸皇後,齊王三方各有優勢,不相上下,就看誰先動手了,他們全部動起來,薛家的機會就到了。

秦管事不明所以,問道:“什麼兩年?”

“沒什麼。”許殊笑了笑,問道,“太子被擼去了儲君之位,那應該封王了吧,聖上怎麼安排的,可有消息?”

秦管事有些不解地說:“隨同廢儲聖旨一道的還有給封王聖旨,前太子被封為燕王,封地在景州一帶,但沒有規定其去封地的時間。”

“燕王?聖上究竟怎麼想的?”許殊都疑惑了。

大燕國名都帶了一個燕字,聖上又給廢太子封了這麼個封號,這如何能不讓人意外?

秦管事這兩年搜集了不少信息,格局也跟著擴大了不少,蹙眉道:“皇帝此舉隻怕還要起波瀾!”

許殊點頭,上行下效,皇帝的態度曖昧自然會影響下麵的人。太子本來就不甘心被廢,他的黨羽定然也是不願落敗的,燕王這個封號,無疑給了他們希望。

她想了想道:“皇帝此舉無外乎三種可能,一是皇帝還沒放棄太子,隻是為了平息流言同時給太子一個教訓,暫時擼了其儲君之位,隻要太子表現好,以後仍有很大幾率榮登大寶。二嘛,就是太子監國這麼幾年,朝中勢力盤根錯節,未免朝堂動蕩,弄這個封號安撫他們的。第三種可能便是,皇帝不大信得過兒子們,故意在兒子們中間挑起矛盾,讓兒子們勢均力敵,他便能穩坐釣魚台了。”

“如此複雜。”秦管事搖頭,有些遺憾,打虎不死,總是後患,“夫人,那咱們要做點什麼嗎?”

許殊淺笑:“什麼都不用做,有的是人比咱們著急,慌什麼,看看上麵究竟什麼態度再說吧。”

許殊所料不差,齊王聽到這個封號後,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恨恨地說:“大燕國,燕王,陛下未免太偏心了。”

他母妃受寵時,他以為皇帝那時候對他的喜愛就算是頂頂偏心的,可如今跟燕王和陸皇後一比,差遠了。帝王的心可變化得真快。

龐立德安慰道:“殿下,不管怎麼說,太子……不,燕王現在跟你一樣,而他背上還有人儘皆知的汙點,這形勢已經比先前好多了。”

“沒錯,一步一步來,本王既然能將他拉下來,以後就能將他踩在腳下。”齊王雖然興奮,但腦子很清醒,“此事暫時告一段落,太子如今都氣得吐血了,這幾日不要再刺激他了,讓下麵的人安分點,彆彈劾太子的人。省得我那位喜歡看一家和睦的父皇知道了不高興。”

這話龐立德不好接,咳嗽了一聲,提了另外一件事:“還有三個月皇後就要生了,若是生下個皇子,又要多一個勁敵。”

輕蔑一笑,齊王恨恨地說:“那咱們就看中宮有沒有兒子的命了!”

他怕什麼,真生兒子才好呢,這樣陸皇後跟燕王就再無聯手的可能,雙方必定要鬥個你死我活,那就有熱鬨看了。

齊王暫時采取觀望態度,陸皇後那邊因為懷孕身體笨重的緣故也消停了下來,而燕王大受打擊在府中養傷,經此事,京裡竟難得地平靜了下來,過了幾天消停的日子。

時間轉眼進入了臘月,天氣越發的嚴寒。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還要冷,入冬後,連續下了好幾場雪,一場接一場,堆積起來的雪剛融化,氣溫正要回暖一些,寒風又攜著冰雪鋪天蓋地,早上起來入目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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