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1 / 2)

“可調查出這封信的出處?”齊王撐著下巴,麵色凝重地問道。

齊王親信龐立德親自調查了此事,他站出來道:“回殿下,目前還沒有,這封信是街邊的一個乞丐交給小孩的。該乞丐祖上出過讀書人,識得一些字,偶爾會幫人念信得個銅板饅頭。今早,他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身邊有一錠白花花的銀子,銀子下壓著一封封印好的信和紙條,紙條上除了指引他怎麼送信,還承諾事成之後,再給他兩錠銀子。乞丐貪財,便照著紙條上的步驟做了,他從頭到尾也沒見過對方。屬下已經安排人去乞丐棲身的破廟蹲守,看能不能尋得蛛絲馬跡。”

齊王沉沉地看著某一點虛空,須臾勾起一抹冷笑:“不必白費功夫了,對方既從來都沒露過麵,如今目的達成,自是不可能再出現,讓蹲守破廟的人都撤回來。”

“是,殿下。”龐立德連忙恭敬地說。

齊王再次拿出那封信,手指輕輕撫過信上的海棠,豔麗,栩栩如生,可見畫此海棠之人畫技不俗,不過信紙、信封所用的紙張都是書齋裡最常見的紙,無甚特彆,沒留下任何的線索。

他將信紙拿出又看了一遍,最後丟進了爐子裡燒掉,然後把信封丟給龐立德:“看看能不能從這幅海棠的顏料、繪畫技巧查出畫畫之人。”

龐立德接過信封受收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問道:“殿下,這人究竟何意?”

“想看我跟太子鬥起來吧,左右不過是那些人。”齊王冷笑,“查一查,最近皇陵有無陌生人或車輛出入。”

即便知道對方是利用他鏟除太子,他也會乖乖入局。太子不廢,他如何能上位?

龐立德的辦事效率很高,到了晚間就來回話了:“殿下,據查,從七月開始就偶有陌生的馬車出現在皇陵那一帶,到了八月下旬,這個頻率逐漸上升,變成了三五日一次。那馬車沒有任何的標誌,非常普通,乘車之人也從未露過麵,不知裡麵坐的到底是男是女,有幾人。”

“這就夠了。”齊王心裡有了盤算。皇陵重地,周圍幾裡的百姓都遷移走了,所以馬車往那邊去的目的地隻能是皇陵。可皇陵乃是連氏一族祖宗的安息之地,戒備森嚴,沒事普通人不會過去,也不敢過去。

所以這突然出來的神秘車輛就很可疑了。再結合信裡的那四個字,齊王心裡已有了揣測,他吩咐道:“派人盯緊了去皇陵的那條路,查出馬車內那人的身份,小心點,彆打草驚蛇了。”

沒兩日,龐立德便帶回來了好消息:“殿下,昨晚那馬車又出了城,今早才回來,馬車進城後七拐八繞,最後駛入了天香樓的後門便再也沒出來,屬下懷疑,裡麵的人很可能是天香樓的女子。”

傍晚去,次日清早再走,去的還是個妓子,事情已經很明了了。

齊王摩梭著下巴問道:“能否查到馬車前些日子去皇陵的具體日期?”

事情已經過了兩個月,此前也沒人關注這點,很多信息已經無從查證,不過龐立德這幾天還是打聽到了幾個日期,他將記錄的紙呈了上去:“殿下,隻查到了幾個日子。”

齊王接過一看,上麵總共有五個時間,他仔細想一下,其中有三個時間點他印象比較深刻。比如七月十二這日,他擼了太子一係吏部侍郎的官職,七月二十三日這天,陸皇後摔了一跤,雖然宮女眼疾手快,扶著了她,但心有餘悸的陸皇後還是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一度讓人懷疑她肚子裡這胎保不住。八月十二這天,聖上派人去皇陵讓太子中秋節那天回宮團聚。

三個日子都是發生了能夠牽動太子情緒的事情發生。這說明了太子召妓除了發泄生理欲望,還有個重要原因,那就是為了宣泄情緒。太子在人前習慣了戴麵具,慣常給人溫柔無害的樣子,可實際上呢,人哪能沒有負麵情緒呢,尤其是他們這種皇室子弟,外人看起來風光無限,實際上內力承受的壓力比旁人更大。

他選擇了看戲,觀百樣人生,而太子顯然有更不為人知的發泄方式。

齊王自嘲一笑,攥緊了手裡的紙條,眯起眼說:“時間不多了,安排下去,明日早朝彈劾朱文正。同時派人盯緊了通往皇陵的必經之路,若再看到這樣的馬車,速速來報!”

還有四天,太子的三個月罰期就到了,即便返回宮裡。

隻有短短四天,太子未必會再悄悄召妓。為確保萬無一失,齊王決定刺激一下太子,奪了其旗下主管銀錢的朱文正的官職。

***

不止齊王在算太子的受罰日期,許殊也惦記著。

她問秦管事:“還有四天太子就要回宮了吧?齊王那邊可有消息?”

秦管事將收集來的情報彙報給她:“齊王麾下的龐立德這幾天悄悄頻繁調動手下的人手,通往皇陵最近的那個村子近日去了兩個投親的兄妹,當然他們投親的親戚早都搬家了,如今兄妹倆還住在那村子裡。”

許殊笑了笑:“齊王挺有辦法的嘛。”

這兄妹倆的身份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看來齊王是準備動手了,許殊便不打算多做什麼,省得暴露了自己。

她吩咐秦管事:“繼續派人盯著,不過離齊王的人稍微遠一點,彆被發現了,有什麼變化,第一時間通知我。”

過了兩日,秦管事便來彙報了:“夫人,天香樓的馬車又去了皇陵。齊王收到消息第一時間進了宮。”

許殊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日暮西山,紅霞萬丈,樹葉也被染上了一層落日的餘暉。天要黑了,這個點齊王匆匆進宮應是準備今晚就對太子動手。

“齊王府裡可有調動人手去皇陵?”許殊沉吟片刻後問道。

秦管事搖頭:“沒有,齊王府跟往日一樣,並無大批人馬出府。”

許殊大概猜到了齊王打的主意。有什麼比讓昭明帝親自看到太子在祖宗陵寢亂搞胡來更讓皇帝憤怒呢?隻是告狀,沒抓個正著,太子肯定不會承認,搞不好還好反過來咬齊王一口,說他誣陷自己。兄弟倆吵起來,即便吵贏了,也未必能將太子拉下馬。

齊王顯然很清楚自己的這位對手的陰險狡詐程度。所以不做則已,一動,齊王必定會全力以赴,勢將太子拉下馬。

“秦管事,你讓人盯著宮門,若有大隊人馬出來,立即告訴我。”許殊叮囑道。

酉時三刻,天色昏暗,太陽的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在地平線。秦管事匆匆踏進花廳,對著站在窗戶邊的許殊躬身行禮,語氣激動:“真被夫人說準了。酉時兩刻剛過,一隊幾十人的隊伍從宮裡出來,匆匆出了城,瞧那方向應是去皇陵。”

許殊仍舊背對著秦管事:“隊伍裡的人可有認識的?”

秦管事道:“未免被發現,探子離得有些遠,不過似乎瞧見了一個仙風道骨的白發白須老者。”

許殊頓時明了:“應該是冠宇散人。齊王有這步棋子,難怪能讓聖上輕車簡行,傍晚悄悄出宮呢!”

昭明帝信道求長生,對得道高人的話那是言聽計從。目前最受寵的高人就是這位冠宇散人,而眾所周知,他是齊王進獻給聖上的。

秦管事知道今晚要發生大事了,說不定那個一直盯著他們薛家的太子就要完蛋了,心裡激動,搓著手問:“夫人,咱們要做什麼?”

許殊輕笑著說:“什麼都彆做,讓人撤回來,留兩個在城門口,若是聖上回來了通知我一聲便是。布置在通往皇陵這條路上的人也全撤,將痕跡全部清理掉,但凡在人前暴露過的,通通暫時安排到莊子上去避風頭,沒我的命令,不許回京。”

她能想到的,齊王就不能想到嗎?

等料理了太子,齊王就有時間和精力來挖是誰在利用他了。薛家還不到暴露的時候。

“是,夫人。”一會兒就要關城門了,秦管事趕緊去辦許殊吩咐的事。

這一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許殊輕歎了口氣,捧著書,準備熬夜等消息。

她心裡不平靜,齊王更是緊張,都深秋時節了,他手裡還在不停地冒汗,後背的裡衣更是濕透了,成敗就在今晚這一舉了。

寬敞的馬車裡,昭明帝絲毫沒察覺到兒子的不安和激動,還興致勃勃地跟冠宇散人討論今夜之事:“散人,吉地在皇陵,今夜這丹必成了吧?”

冠宇散人半闔著眼,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放在盤膝上的手指快速地掐來掐去,良久道:“陛下安心。皇陵乃是真龍之地,彙聚了數道龍氣,得天獨厚,有此精純龍氣相助,焉愁靈丹不成?”

說著輕輕一揮手裡的拂塵,麵前的小鼎下方的火勢陡然增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丹香。

昭明帝吸了吸鼻子,嗅著空氣中的丹藥味,仿佛食了什麼靈丹妙藥一樣,精氣神一下提了起來,滿麵紅光地搓著手:“有勞散人了。此事成後,朕必有重酬。”

對麵的齊王聽到這話,垂下了眼瞼,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嘲諷。

馬車背著夕陽的方向,一路疾馳,到了皇陵,夜色已經深了,伸手不見五指。

守陵的士兵聽到馬蹄聲,上前阻攔:“什麼人?”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立即拿出令牌:“奉聖上旨意,送一批物品進皇陵,爾等不得阻攔。”

皇陵葬了大燕朝曆代帝王皇後和一些皇室宗親,陪葬物眾多,是個秘密頗多的地方,便是守護皇陵的士兵也不許過問,他們知曉規矩,便沒有多問,快速放行。

一連過了三道關卡才真正進入皇陵。

聽到馬車停下,昭明帝立即問道:“散人,可是此地?”

冠宇散人拿了隻羅盤,掐指一算,神神叨叨的:“陛下,吉位在東北方向!”

“好!”昭明帝大喜,被太監攙扶著下了馬車,緊緊跟在冠宇散人的身後。

冠宇散人來之前腦子裡已經有了皇陵這邊的大致地形圖。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皇族子弟來祭祀祖宗牌位,在此守孝所呆的地方。而太子身為儲君,自然是要呆在此處最豪華的院子,他輕輕撥動羅盤,羅盤上的指針一晃,然後忽地停了下來。

冠宇散人大喜:“聖上,便是這邊!”

前麵的太監立即開路,往東北方向走去,穿過一條回廊就到了太子的居所。

守門的侍衛見有人過來,想起太子寢室裡如今正在發生的事,當即麵色一變,上前攔住了對方:“此乃皇陵重地,爾等何人,為何擅闖皇陵?”

“拿下,彆耽誤了吉時吉地。”齊王厲聲喝到。這個節骨眼,他絕不允許再出意外。

守門的幾個侍衛還沒來記得拔劍就被齊王帶來的人馬給拿下了,然後還被塞上了嘴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而冠宇散人手裡的指針直直指向太子的寢室。

一行人大步到了寢室外麵,不等守在外麵的太監出聲,齊王已叫人將其綁了。雖然這動作明顯了一些,可昭明帝現在完全沉浸在了靈丹將成的美夢中,根本不關心這些,兩隻眼直直盯著木門放光。

到了門口,冠宇散人停下腳步,一側身,指著大門說:“陛下請!”

昭明帝伸手接過太監手裡的小鼎,深吸了一口氣,推開房門,準備將自己的寶貝丹鼎安置在吉地。

誰料推開門卻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他的好兒子渾身、赤、裸,懷裡抱著一個同樣赤、裸的女子,旁邊還有一個女子在親他,嘴裡還抱怨著:“殿下偏心,隻疼姐姐,不愛奴家……”

一室淫、靡,荒唐!

昭明帝氣得臉紅脖子粗:“孽障!”

太子正跟美人玩得開心,不料竟有人敢大膽闖入,他正欲嗬斥對方,卻聽到了昭明帝的罵聲,登時雙腿一軟,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丟下懷中的女子,撲通一聲跪下求饒:“父皇恕罪,兒臣一時糊塗,請父皇恕罪,兒臣知錯了!”

他不停地磕頭,腦子裡飛快地轉動。好好的,今日又非什麼重要的日子,他父皇怎麼會大晚上的突然來皇陵?

太子磕頭時悄悄觀察了一下對麵的情形,等看清一左一右站在昭明帝身邊的冠宇散人和齊王之後,頓時渾身冰冷。他被齊王這廝坑了,今天隻怕是要栽了,有什麼辦法能挽回如今的頹勢呢?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他一定要想到辦法。

齊王看著太子狼狽的模樣,心裡快意極了。當初太子對他們母子趕儘殺絕,沒料到會有今天吧!今天,太子這儲君的位置也要到頭了。

他故作震驚又痛心的模樣:“大哥,你……這可是祖宗安息之地,你怎……你怎麼如此糊塗?過幾日,你就要回京了,忍耐忍耐又何妨!”

說著還非常有兄弟愛地親自去拾起被太子亂丟在地上的外袍,彎腰給太子披上蔽體。

太子恨極了齊王,一把推開他:“不用你假惺惺!”

齊王錯愕,滿臉傷心的樣子:“大哥,你……你怎麼這麼說?我也是關心你。”

其實他也挺惡心這種虛假的兄友弟恭,但皇帝喜歡啊。說來也有趣,明明皇帝就是從兄弟廝殺中出來的,人老了卻喜歡看一家和睦,兄弟友愛的戲碼。自己殺兄弟的時候絲毫不手軟,輪到兒子了,卻奢望兒子們能變成小綿羊,和和睦睦,不爭不搶,互幫互助,何其可笑。

“齊王過來,不用管這混賬東西!”昭明帝厭惡地看了太子一眼,退出了太子的寢室,隻下了一句命令,“將太子帶過來,這兩女處理了,今日之事不許外傳!”

太子在皇陵祖宗麵前淫、亂,傳出去旁人如何看皇室?

為了皇室的顏麵,皇帝也要將此事掩蓋下去。

齊王隨昭明帝去了隔壁。

到了隔壁屋後,昭明帝揉著額頭問道:“散人,吉地就是那間屋子嗎?能不能換換?”

光想到他兒子在裡麵乾了什麼好事,他就惡心。真是的,太子挑什麼地方不好,偏偏挑了那間屋,壞他好事。

冠宇散人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陛下,不能。吉地被汙染,龍氣渾濁,已不能用,隻能等下一次機會了!”

昭明帝聽到這話,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臉色一白,靠在椅子上,目光死死盯著冠宇散人:“那下次得什麼時候?”

冠宇散人掐指算了又算,然後鬱悶地說:“六年以後!”

“這麼久?散人就沒法子能提前這個時間嗎?”昭明帝巴巴地瞅著冠宇散人。六年,誰知道六年後他還在不在?

連氏一族曆代皇帝的壽命都不長,他祖父父皇都是四十來歲就去了。他已經滿了四十,而且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精力體力都在下滑,昭明帝心裡委實急得很。他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結果全被太子這混賬東西給毀了。昭明帝氣得簡直想暴走太子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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