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貴和代戰還在撒狗血, 永安王卻沒給他們機會,大手一揮。
城樓上的弓箭手立即打搭弓射箭,刹那間, 飛箭如雨, 嗖嗖嗖地對準西涼五千將士,不過片刻功夫,便有大批西涼人倒在了箭下。
餘下的趕緊匆匆找掩護, 可此處是入關之處,地勢平坦,周圍也無任何遮掩。而大唐兵馬占據了先發優勢, 又居有利地形, 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皆不缺,如此情況下,隻一交手,西涼大軍便顯了頹勢。
劇中的深情老二, 代戰的表哥淩霄借助將士的護衛衝到了薛平貴他們麵前, 打斷了兩人的爭吵:“大王,王後,你們先走,我斷後,留得青山在, 不愁沒柴燒!”
“表哥!”代戰淚眼婆娑地看著淩霄。
淩霄不愧是個老好人, 用力吼了一聲:“走, 彆跟大王吵了,逃命要緊!”
薛平貴朝淩霄一拱手:“淩親王,請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然後牽起還在哭的代戰就走。
許殊和拉著月娘,哆哆嗦嗦地喊了一聲:“平貴……”
薛平貴身形一滯, 扭頭目光先是在許殊臉上快速滑過,然後落到了月娘護著的肚子上。
許殊連忙表態:“平貴,我們不會拖你後腿的,若是他們追來,咱們倆人還可以拖延一會兒。”
“走,跟上來!”薛仁貴跑回來,拽著許殊,一起跑。
四人在西涼精銳的掩護下,倉皇逃跑,血染了一路。
跑出三條巷子,總算暫時甩掉了追兵。
可即便這樣,他們也不敢歇息,因為等朝廷的人馬收拾了淩霄後,遲早會全城搜捕他們的。
“走,城裡不安全了,咱們先出城,再想其他辦法出關。”薛平貴當即道。
他也許打仗不是第一名,但逃跑肯定榜上有名。
代戰還在抽泣:“表哥,表哥他……”
許殊很想翻白眼,以前也沒瞧出來代戰對淩霄這麼情深意重啊。
薛平貴還不得不停下來安撫她:“放心,淩霄文韜武略,又有親衛保護,定能脫身,咱們先藏起來,千萬不能讓大唐的人抓到了。他們卑劣得很,肯定會利用我們威脅西涼,便是為了西涼國民和太後,咱們也該速速振作起來,莫辜負了淩霄的一番苦心!”
代戰擦了擦眼淚:“走!”
許殊拉住了薛平貴,有些為難的樣子:“平貴,月娘的肚子不大舒服,走不動了,你背她一下吧!”
代戰聽到這話就火大,惱怒地說:“憑什麼,她一個花樓女子,想讓大王背,也不照照鏡子。”
許殊冷笑著說:“就憑她肚子裡懷了大王的孩子!”
“那可未必,這種煙花女子,懷的是誰的種還不一定呢!”代戰氣惱地說。
月娘捂住肚子,臉色慘白,柔弱地說:“你們彆吵了,夫人,老爺,你們走吧,彆管奴家了,這就是奴家的命,隻是可憐了奴家肚子裡的孩子!”
她這麼一說,薛平貴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還怎麼可能丟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不管!
他連忙蹲下身說:“上來!”
月娘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老爺……”
“快點,一會兒追兵來了!”薛平貴催促道,又勸代戰,“王後,如今咱們大家落難了,正是同心協力的共度難關的時候,你彆說氣話了,先尋個安全的地方吧。”
代戰冷哼了一聲,雖然還是不高興,但到底沒再說什麼。
四人沿著小巷走,剛走到巷子尾巴上,就看到一隊士兵經過,連忙縮了回來。
“不成,城裡的兵馬太多了,咱們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薛平貴焦慮地說。
許殊提議:“昨晚客棧那掌櫃的甚是和藹,不若咱們去客棧尋求掌櫃的幫忙吧,說不定他會願意幫咱們。”
同是西涼人,掌櫃的肯定幫忙。但薛平貴不同意:“不行,那裡已經不安全了。我跟程剛來往之事都被那永安王知曉,他定然也清楚咱們昨晚住在何處,如今再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得另外找個地方!”
許殊焦急地抿了抿唇:“可這上哪兒找去?”
代戰瞥了她一記,紅著眼睛說:“跟我來!”
薛平貴明白了她的意思,欣喜地說:“王後,玉門關還有西涼的據點?”
可能是不高興先前的事,代戰沒說話,隻是走在了最前麵,速度極快,帶他們穿過一條巷子,然後走到巷子中間,上前輕輕敲響了左手邊的那戶人家的門。
幾息過後,一個胡子花白,看起來很慈祥的老翁打開了門,疑惑地看著他們,正要講話,代戰拿出一個令牌往老翁眼前一晃,老翁立即行禮:“小的見過大王,王後!”
“免禮,進去說話!”代戰往巷子裡看了兩眼,極為謹慎地說。
老翁連忙將四人領了進去,又親自倒上茶,然後不安地說:“大王、王後,小的聽到外麵都是喊打喊殺聲,聽說是在圍剿咱們西涼軍隊。最近西涼跟大唐沒有戰事啊,這是怎麼回事?”
代戰瞥了薛平貴一眼。
薛平貴放下了月娘,苦笑著無奈地說:“我在大唐認了個義父,禦林軍統領劉義將軍,他們陷害劉義將軍,連累到我,這次更是利用抓我的名義,設計引誘西涼軍入關,好一網打儘!”
老翁氣得直吹胡子瞪眼:“好個大唐,真夠陰險的。大王,王後,如今咱們該如何是好?”
代戰在一邊哭泣。
薛平貴歎氣道:“淩親王親自率兵來救我們,被大唐兵馬伏擊,他舍命斷後,讓咱們先走,平貴心裡著實有愧,如今王後已安全,你們保護好王後,我要去救淩親王,與西涼將士共存亡!”
許殊坐在一旁,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的舉動。
他現在去,黃花菜都涼了。真這麼不怕死,當初逃什麼逃?完全可以讓西涼的將士護送代戰逃跑嘛,虛偽!這時候了,代戰和這老頭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
果然,一聽這話,代戰哭得更厲害了,上前一把拉住他:“平貴,彆走,表哥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少,今日之仇,咱們一定會報!”
老翁也勸:“王後所言甚是,大王龍體寶貴,豈能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硬拚,以身涉險。依小人之間,大王和王後便在這裡休息吧,等城裡的風聲過去後,小人再想辦法送大王和王後出城!”
代戰淚眼婆娑地拽著薛平貴:“你就聽季老的吧,彆以身涉險了,母後和兩個孩兒還在等咱們回去。”
背景板的許殊和月娘看了一場異常有意思的鬨劇。
勸服了薛平貴之後,季老放心了,起身說:“大王和王後今日受驚了,先隨小人去安置吧!”
說著,他把牆上的一幅畫掀起,然後輕輕按了按,石板地麵馬上裂開了一條縫,這是一間地下密室。
老翁說:“委屈大王和王後了,你們先下去避避風頭,等大唐的人搜查完之後再出來。”
代戰和薛平貴都沒有意見,兩人相攜往密室門口走去,許殊和月娘緊跟其後。
快到密室入口時,忽地,薛平貴感覺背後一痛,手下意識地伸向傷痛處,卻抓到了一把匕首,他呼了一聲痛,側頭,驚詫地看著月娘:“為什麼?我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代戰連忙扶著薛平貴,看著他後腰上插入的那把匕首,又心疼又氣:“大王,就說歡場無情,你偏不信,逃走都還帶這個女人,結果呢?”
月娘往後退了兩步,扶著牆,義正言辭地說:“奴家乃是大唐子民,生是大唐人,死是大唐鬼,才不要像薛平貴一樣,為了榮華富貴,當了逃兵,拋家棄國呢!”
薛平貴不敢置信:“你,你就是為了這個背叛我?”
月娘冷哼:“這還不夠嗎?你心裡沒有大唐,沒有國家和故土,出征幾個月就攀上了敵國公主,拋妻棄子,置家國於不顧。月娘雖是個風塵女子,也不屑跟而等小人為伴!”
“月娘!我當初買你的時候,你怎麼說的?不是說都聽我的嗎?你這是叛主,彆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我這裡!”許殊疾言厲色地說道。
月娘瞥了許殊一眼,目光譏誚,很是看不起:“夫人,你這個原配做得有什麼滋味?要富貴沒富貴,要尊嚴沒尊嚴,要孩子沒孩子,自打這個西涼公主來了,老爺看過你一眼嗎?你就彆為他鳴不平了。”
許殊掩麵:“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又對薛平貴說:“平貴,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為了有個孩子買了月娘回來的,不然也不會害你挨了這一刀。”
“無事,知人知麵不知心,不怪你!”薛平貴強忍著痛站了起來,“季老,處理了她,弄乾淨點,將地上的血也擦乾淨,咱們先下去了。”
不愧是男主,該心狠手辣的時候絕不心軟。
許殊扶著他,吸了吸鼻子說:“可是,她還懷著你的孩子。”
想起這事,薛平貴猶豫了一下說:“季老,留她一命,先將綁起來……啊……”
話未說完,又一刀插進了他的腹部。這一刀插得極深,刀柄都貼近了他的腹部,薛平貴痛得一個趔趄,跪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許殊:“你,寶釧,你也這麼對我?”
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對他癡心不悔,在寒窯中等了他整整十八年,吃儘了苦頭都忠貞不改的女人竟會在背後插他一刀。這出其不意的一刀較之月娘給的那一刀更讓他痛徹心扉,有種被最信賴的人背叛的感覺。
對上他憤怒和不敢相信的視線,許殊手上一個用力,將鋒利的刀子拔了出來,鮮血濺了一地。
她微笑著丟下了匕首,冷幽幽地看著薛平貴:“我怎麼不該這麼對你?薄情負心,拋棄糟糠另娶就算了,我便權當你死了,你死便死乾淨點,還回來乾什麼?”
“寶釧,你明明知道我是誤以為你改嫁了,心灰意冷之下才娶的代戰,這都是誤會。你竟因此埋怨我,又為何不說?我千裡迢迢回來找你,都不能平你這麼多年的怨恨嗎?”薛平貴還覺得自己委屈。
許殊好笑地看著他:“你不過是走了幾千裡罷了,就如此委屈。那我在寒窯中等了十八年呢?你出征不過幾個月,道聽途說我改嫁了,便找也沒找就回去歡天喜地地娶代戰,還生了兩個孩子,就彆標榜什麼深情忠厚了,沒意思。薛平貴,你負我一回,我也負你一回,咱們便兩不相欠了!”
說著許殊大步走到月娘身邊。
月娘連忙從懷裡拿出手帕,遞給許殊,很是殷勤的樣子,哪還有剛才的不屑:“夫人,擦擦手!”
“你,你們……”薛平貴明白自己是被兩女合起夥來騙了,惱怒不已。
許殊沒理他,笑眯眯地看著代戰說:“公主,在肅州城重逢之後,他就沒再碰過你,對吧!”
代戰瞪大眼:“你,你怎麼知道?”
說著狠狠地瞪了薛平貴一眼。她以為是薛平貴向許殊表忠心。
許殊似笑非笑:“那就要問他了。一個連碰都不願意碰你的男人,公主還覺得他對你是真愛嗎?”
代戰這醋本就吃了一路,如今再被許殊這麼一挑撥,更是越發不可收拾:“薛平貴,你,這到底怎麼回事?說,你是不是嫌棄我了,寧願碰一個心懷叵測的□□也不願意碰我?”
薛平貴真是有口難言,他拉著代戰說:“王後,你彆聽她挑撥離間,沒有的事。這個事咱們回去說!”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講清楚!”代戰不答應。她本來就是個任性之人,當初能為了嫁給薛平貴尋死覓活,搞得老西涼王都拿她沒辦法,如今也能纏得薛平貴頭痛不已。
薛平貴身上痛,頭也痛,苦不堪言:“王後,咱們在逃命,先處理了這兩人,等安全了,我再跟你細說好不好?”
在大王的閨房之事上,季老不好插話,但其他事他還是有發言權的。
他也跟著勸道:“是啊,王後,大唐的兵馬一會兒就要搜過來了,咱們先躲起來,有什麼事等安全了再說!”
代戰咬了咬牙:“好,把她們倆給我抓起來,捆好塞住嘴,等唐兵走了,再慢慢跟她們算賬!”
聞言,月娘瑟縮了一下,躲到許殊身後:“夫人……”
代戰看到月娘那副樣子,總算找回了點場子:“好個小狐狸精,敢背叛大王,有你好看的!”
許殊輕輕派了派月娘的手,笑看著代戰和薛平貴,大聲道:“王爺,你打算看戲看到什麼時候?”
話音剛落,門啪地一聲被人從外麵踢開了,一隊身穿鎧甲,手執長矛的士兵整齊劃一地站在門口,不知來了多久。
永安王慢悠悠地從士兵中走出來,對許殊微微一笑:“夫人大義,幫朝廷捉到了叛國逃兵薛平貴和西涼女王,還襄助朝廷挖出了玉門關的蛀蟲叛將,等回京之後,本王一定向夫人請功!”
許殊福身行禮道:“那便多謝王爺了。”
薛平貴聽到這番對話,氣血上湧,指著許殊:“好你個王寶釧,我真是錯看了。你為了榮華富貴,竟出賣丈夫,如此不貞不義的女子,該當浸豬籠!”
看他氣得跳腳,許殊掩嘴笑了起來:“你要給我扣一頂貪慕富貴的帽子?嗬嗬,我出身相府,什麼樣的人間富貴沒見過?若是貪慕富貴又何須嫁給你個一文不名的窮乞丐?我看真正貪慕富貴的是你吧,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當初不是說不想高攀相府,不會參加繡球招親的嗎?那你怎麼出現在繡樓下方?誰捆著你的四肢綁著你來的不成?”
薛平貴被許殊的牙尖嘴利說得很沒麵子:“你,你這是汙蔑。王寶釧,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許殊冷冷地看著他,繼續說:“見娶了相府千金,不但沒攀上富貴,反而惹來相爺打壓,你便出征西涼,見到了家底更豐厚,又對你癡心不改的代戰公主,便順理成章地娶了代戰,這下總算是讓你如願了,平步青雲,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咱們倆誰勢利、誰貪婪,大家都長了眼睛!”
永安王第一個拍手捧場,讚道:“三姑娘說得甚是。誰能舍富貴,誰舍不得,大夥兒都看得明明白白。薛平貴,任你嘴上說得多動聽,也不過一沽名釣譽之徒罷了!”
薛平貴如今淪為了階下囚,苦心經營的好名聲也沒了,惱火不已:“你們胡說八道。王寶釧,你賣夫求榮,不會有好下場的。”
許殊輕輕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有沒有好下場不好說,不過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王爺,那五千西涼人怎麼樣?”
永安王還沒說話,一個士兵跑進來,跪下道:“王爺,已全殲西涼五千精銳!”
“淩霄呢?”永安王問道,“可還有活口?”
士兵又說:“回王爺,淩霄也已被誅,一個活口都沒留!”
“不,表哥……”代戰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我跟你們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