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齊夫人,你這計劃極為詳細,若按圖建起來,齊家學堂隻怕會成為江南一帶最大的學堂!”詹師爺對著圖紙讚不絕口。
許殊笑道:“其實食堂過去,還有一大片空地。這是民婦留下規劃其他的,若辦學堂得到了大家的認可,民婦以後想在旁邊建一個工藝堂!”
“工藝堂?這是什麼?”詹師爺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許殊詳細解釋:“就是學習各項工藝的地方,比如造船、紡織、木匠、冶煉、廚藝等等。”
詹師爺拿著圖紙的手一頓,不讚同地說:“夫人這想法是好的,可各家有學徒,又何必去學堂。況且這些師傅從哪裡來?各家技藝皆是祖傳之物,若是隨意傳出去,以後有何顏麵見祖宗!”
這倒是。封建社會,很多人敝帚自珍,不願將自己所掌握的技能分享出來,這其實限製了技術的發展和進步,而且也是很多技術失傳的原因。
許殊正是想打破這一點:“詹師爺所言甚是,但民婦想試試,若是能打破這一點,對各項技能的提高和推廣,廣泛應用有百利無一害。”
詹師爺神色複雜地看著許殊:“齊夫人,你可想好了?”
許殊笑道:“總得有人去做這樣的嘗試,況且也不是每個人都敝帚自珍的!”
“好個總有人去嘗試!詹師爺說夫人有淩雲之誌,所言不虛!”一道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許殊側頭看見一個穿著灰色袍子,蓄著短須,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闊步進來。能在府衙如此恣意,而且不敲門就進來的人,許殊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詹師爺起身行禮的舉動證實了她的猜測。
“屬下見過大人。大人,這位乃是咱們玉州齊府的夫人許氏!”
許殊連忙站起來福身行禮。
知府胡大人擺手:“齊夫人不必多禮,都坐吧,聽說你們在討論學堂的事,我便過來聽聽。怎麼樣?”
詹師爺將圖紙雙手奉上:“齊夫人已經規劃得很好,這裡還有詳細的計劃書。按照孩童的識字程度劃分,分為初、中、高三個階段,每個階段目前擬定設三個班。女學這裡,暫時打算先各設一個班。”
雖說不要錢,可願意讓女兒去學堂的還是少數。大戶人家即便有心要讓姑娘識字,也會在家單獨請夫子,不願讓女兒家拋頭露麵,哪怕還是幾歲的孩子。
所以一開始,許殊就將女學的規模設置得相對比較小,不過旁邊還有空地,若是將來願意上學的女童多了,可以直接推翻了圍牆往外擴建。
胡大人仔細看完之後很滿意,雖說齊家開創性地設立了女學,但跟男學中間隔了一堵牆分開的,各自的茅房和食堂等相關配套的房舍也都是單獨的。與其說是一個學堂,不若說是兩個,隻不過建在同一個地方了。
“夫人考慮得極周詳,若有什麼需要衙門幫忙的,夫人儘管提。”胡大人很好說話。因為他出身貧寒,少時為了念書真是費了不少力氣,因此對許殊此義舉極為讚賞,今日特意來見她一麵,表明官府的態度,給她吃顆定心丸。
有了官府的支持,許殊回去便將建設學堂的事提上了日程。
這個事畢竟是第一次做,未免出紕漏,許殊時常去看進度。
當然,她也沒忘碼頭的事。她從齊管家推薦的人中選了五個派去碼頭,其中有兩個放在明麵上的,那就是帶領修路的管事,一個叫範力,一個叫高陽。兩人都是莊子上的,以前也修過路和橋,正好指派出去做事。
而且莊子離玉州城有些遠,他們不便每日來往,就順利成章地住到了碼頭上。
另外三人許殊則人齊管家將他們安排去了碼頭上做事。
而小蘭推薦的兩人,許殊則是讓他們自己去碼頭上找事做,算是暗哨。
齊府派出去的人,第一時間就驚動了劉弼。
劉興倒是沒太關注修路的高陽和範力,畢竟他們每日都要去修路,隻有晚上歇在碼頭的客棧,而且隻呆一段時間,等路修好後,他們就會走,每天能接觸的信息實在有限,不足為懼。
他更關心的是其他三人:“二爺,這齊夫人將那三個人派過來,碼頭一個,鋪子那裡一個,船隊一個,分明就是派人來奪權的,咱們可不能容,得想辦法將他們趕走!”
劉弼挑起左眼,斜看著他:“趕走?怎麼趕?”
這個劉興拿手:“想個辦法,從他們住所搜出倉庫裡的東西,貪汙私拿主家的東西,如此不守規矩的,怎麼能留在咱們碼頭!”
“你小子辦法倒是挺多啊!”劉弼皮笑肉不笑。
劉興還以為他是在誇獎自己,樂嗬嗬地說:“哪裡,哪裡,小的都是跟二爺學的……啊,二爺,小的……”
劉興話還沒說完,一隻銅製的煙杆便砸了過來,從劉興右眉擦過,疼得他眼淚都滾了出來,趕緊捂住眼睛,不知哪裡又惹二爺不高興了。
劉弼坐直身,陰沉地盯著忐忑的劉興:“蠢貨,三個人才來就出事,你是把許氏當傻子?信不信,這三人一出事,她會立馬重新派人過來,那時候就不是普通夥計了,而是掌櫃、管事之類的,我看你要怎麼弄!”
夥計跟掌櫃、管事的哪個位置更重要,不用腦子想都知道。
劉興趕緊討好地說:“二爺說得是,是小的想得太簡單了,得虧有二爺提點,不然小的就要犯錯誤了。”
劉弼瞥了他一記,招了招手。這小子雖然蠢了點,但勝在聽話忠誠。
劉興趕緊將煙杆撿了起來,塞上煙絲,重新點燃,殷勤地遞給劉弼:“二爺,好了。”
劉弼接過煙杆,吞雲吐霧了一番,好不愜意,眉宇間的陰沉散去,一副快活似神仙的模樣。
劉興見他心情好,趕緊討主意:“二爺,那您打算怎麼處理那三個人?要不,小的派人盯著他們。”
劉弼放下煙杆,搖頭:“你跟了爺這麼久,怎麼半分都沒學到。盯什麼盯,吩咐下去,好好招呼這三個,彆給他們安排事,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如果喜歡姑娘,就去春香樓找三個伶俐的陪他們,總之要將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要什麼都儘量滿足他們!”
“可,可他們,他們是府裡夫人派來的……”劉興傻眼,很是不解。
劉弼拿起煙杆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就是夫人派來的,咱們才要好好招待,這有什麼不對嗎?你說,他們是跟著爺舒坦,還是跟著夫人舒服?換了,你選擇跟著誰?”
“自然是跟著二爺你了。”劉興連忙說道,“在府上他們不過是下人罷了,哪及得上這裡的十分之一啊!”
劉弼笑嗬嗬地說:“這不得了。所以你覺得還用擔心他們嗎?”
劉興這才明白劉弼的用意,豎起手指:“還是二爺高明,不費一兵一卒就瓦解了府裡的盯梢!”
被他這麼誇,劉弼卻沒多少高興,臉上的笑容維持了不過幾息便垮了下去。
劉興機靈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很是不解,二爺今天怎麼如此陰晴不定。他嘿嘿笑了笑:“二爺,聽說春香樓近日來了個清倌人,唱的曲可好聽了,跟那樹上的黃鶯一樣,二爺今日辛苦了,不若去坐坐,解解乏?”
劉弼推開他的諂媚的臉:“你小子天天隻知道玩女人,能不能給爺想點正事。”
“二爺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跟小的說,小的帶人去解決了。”劉興自告奮勇。
劉弼輕嗤:“解決?就你?你能解決了齊夫人?”
“這……”劉興搓著手不說話了。
劉弼也不賣關子,歎氣道:“近日,城裡發生的幾件新鮮事,你應該聽說了。齊夫人靠著建學堂這事,跟知府衙門攀上關係了,聽說跟詹師爺他們走得很近。”
這麼大的事,劉興自然也聽說了,他嘿嘿笑道:“一個學堂而已,能掀得起什麼風浪。依小的說啊,這是齊府錢太多了,沒地方花,齊夫人出來做這散財童子,大家怎麼不歡喜!”
劉弼卻不這麼認為:“這麼多的銀錢,城裡哪個大戶舍得?一大群老爺們都不敢做的事,她做了。以前老爺在時,齊夫人不顯山不露水的,不曾想還是個狠角色,劉興,你吩咐下去,大家都給我將皮繃緊了,若出了岔子了,彆怪我心狠手辣!”
劉興趕緊說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二爺你就放心吧!”
劉弼按了按眉心,又說:“悄悄派兩個信得過的,去城裡盯著齊府,我總感覺要出事。”
劉興覺得二爺是太小題大做了,一個婦道人家而已,隻知道花錢,能掀起什麼風浪。可他不敢頂撞二爺,連忙應是:“好,小的這就去安排!二爺要是還不放心,就給她找點事情做唄,她就沒空盯著咱們碼頭了!”
劉弼聽到這話,濃眉一擰:“你小子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嘿嘿,二爺有所不知,齊夫人的娘家兄長貪財好賭,家產都被敗光了,經常上齊府打秋風,前陣子去了外地探親訪友,這還沒回來。他若回來,知道齊夫人花了大把的銀子便宜外人,卻對他這個親大哥扣扣嗖嗖的,能答應嗎?”劉興搓著手,出了個焉壞的主意。
劉弼聽了來了很感興趣,許殊一直盯著碼頭,他這心也跟著提著,如果能轉移走許殊的注意力倒不失為一個良策。
“你可知齊夫人的兄長去了何地,何時回來?”
劉興笑道:“他去他嶽父家,給他嶽父過七十大壽。那地距咱們玉州兩百裡,小的安排一個人去那邊,通知他,不日他就將趕回來,那時候,齊夫人應付他都來不及,哪有空來插手碼頭的事。”
“好小子,有這等主意怎麼不早說,好這事就交給你了,辦好了二爺有賞!”劉弼高興地說道。
***
過了幾日,許殊也收到了碼頭上傳來的消息。
是小蘭推薦的兩人送來的消息,這兩人一個叫史三娘,去了一家鋪子做糕點,糕點鋪就在碼頭旁邊,碼頭上來了什麼人和貨物他第一時間就知道。還有一個叫劉漢民,在碼頭上做腳夫,也就是打零工,出賣勞動力的,他每日拿著竹竿在碼頭上找事情做,倒是結識了三教九流不少人物。
兩人每日接觸的人極多,收到的消息也非常零散複雜。他們將比較有用的消息收集起來,然後傳回齊府。
史三娘遞回來的消息說,齊府派出去的那三人每天都隻去碼頭、鋪子、船隊上晃蕩一圈,然後就回去了,到了晚上就摟著個姑娘從春香樓出來。
許殊聽到這個消息氣笑了,她問齊管家:“他們三人可有傳消息回來?”
齊管家說:“有的,夫人,這是他們上午傳回來的消息,小的本是打算整理一下再向夫人彙報。”
“不用,給我吧!”許殊接過,一目十行掃過,都是些屁話,什麼每日鋪子銷量,船隻停靠數量,她讓他們去觀察,倒真給她觀察了不少東西回來。
可他們又不是從早到晚呆在鋪子或碼頭,片刻功夫都不錯眼的那種,又怎麼會如此清楚船隻停靠數量?
這不是扯淡嗎?恐怕是劉弼的人對他們說的吧。這工作乾得太繁衍了。
她將紙條丟給了齊管家,然後講了一下這三人在碼頭上的所為。
齊管家聽後,勃然大怒:“好啊,李老四幾個,真是太不成器了,夫人器重他們,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了他們,結果這幾人竟陽奉陰違,去碼頭耍起了威風,全然忘了夫人的囑托!夫人,小的這就派人去將他們三個帶回來。”
“不用,先這麼著吧,你什麼都彆說,裝作不知道,有什麼信息也照樣拿回來給我看看。”許殊倒是不生氣。這三個本來就是普通人,以前過得窮苦,這驟然一下子翻了身,雖然知道其中有貓膩,□□華富貴誰不喜歡?經不起考驗也實屬在正常不過的事。
她思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劉弼對他們如此禮遇,不惜花大價錢買通了這些人,那更是說明他心裡有鬼。而且,這些人天天逛花樓,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劉弼想必私底下還塞了一些銀錢給他們。
那這筆錢從哪兒來?
許殊前陣子查過賬目,有些小賬目確實不大對得上,可大體是對得上的。也就是說,從明麵上來看,劉弼是沒有貪汙主家多少錢的,那是她沒查清楚賬目,還是他在賬目中動了手腳,又或是劉弼有其他的經濟來源呢?
怎麼看,這裡麵都有貓膩。
許殊沉吟片刻後說道:“走,明日你跟去一趟碼頭。上次我讓劉弼將碼頭上的各鋪子、碼頭、船隊的情況統計出來,他還沒給我結果,明日咱們去催一催!”
齊管家連忙點頭:“好,小的這就去安排。”
兩人剛說完話,就有下人來報:“夫人,舅老爺和舅奶奶來了,在外麵候著,說要見您!”
許殊看這下人臉色不對,眯起眼問道:“他們可說了什麼事?”
下人搖頭:“沒有,就是,就是急著要見夫人,若非小的幾個攔著……”
話還沒說完,一道大嗓門已經在院子裡響起了:“許殊,躲著乾嘛?連親哥都不見了嗎?好啊,天天說沒錢,便宜了旁人,都不給自己兄長花幾個錢,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9-19 17:29:13~2021-09-20 18:19: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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