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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 齊府的馬車來了!”劉弼整跟下麵的管事商量事情,劉興就突然闖進來,湊到他耳邊低語。

劉弼眼一眯, 吊梢眉裡布滿了戾氣:“又來?”

這才多久啊,晦氣!

劉興覬了他一眼,低聲說起另一件事:“二爺, 還有今早齊府將……”

劉弼聽得瞠目結舌:“真的?”

一個沒有兒子沒有丈夫的女人,敢跟自己的娘家哥哥鬨翻?把娘家人往死裡得罪, 還將兩家私底下的恩怨公之於眾,家醜外揚?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

“全城都傳遍了, 這還能有假啊!”劉興也是驚歎。這個齊夫人最近乾的事真是一樁比一樁出人意料。

劉弼擰起了眉, 齊夫人對自己的親兄長都六親不認,那更彆提對其他人了。不管她是發瘋, 還是性格大變, 終歸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你猜不透她下一步會乾什麼。

劉弼朝劉興勾了勾手:“上次讓你準備的東西都弄好了嗎?就齊夫人要的碼頭詳細資料。”

劉興壓根兒沒太將這當回事:“準備是準備了,隻是剛從下麵收集回來,還沒整理, 很亂, 有好幾籮筐。”

“亂才好呢!”劉弼捏著下巴笑了,“一會兒一並給她,讓她拿回去慢慢看, 省得沒事做, 老盯著咱們碼頭。”

劉興也替他不平:“可不是, 這些年在二爺的打理下,碼頭每年交上去的銀子又沒少,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劉弼擺手:“趕緊準備, 我下去迎接夫人。”

說著他下了樓,正好跟跨進門的許殊對上。劉弼趕緊上前:“夫人,你來了,怎麼不提前通知小的一聲,小的好去迎你!”

“劉管事,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我就是來問問上次讓你準備的資料準備齊全了嗎?”許殊笑道。

劉弼連忙說:“已經準備好了,隻是碼頭上的事情多,資料很雜,有好幾籮筐,一輛馬車裝不下,小的安排車子送到府上吧?”

許殊頷首:“那就有勞劉管事了。我也是在府中呆得無聊了,想來看看修路的進度,順便逛逛碼頭,聽說這裡有不少新鮮玩意,我隨便逛逛,碼頭上事情多,劉管事你去忙吧,不用陪我!”

劉弼佝著腰:“好,那小的指派個機靈的人陪夫人,夫人若有事,差人來喊小的一聲。”

說著,他叫來了劉興,給劉興使了一記眼色,讓他陪許殊。

劉興趕緊湊了過來,笑得很是諂媚:“夫人,小的劉興,給夫人帶路。夫人這邊請,咱們碼頭這裡有四條街,南街是賣南貨的,西南的絲綢,中南的瓷器,華南的茶葉應有儘有,北街是賣北貨的,北方的皮毛、驢肉、陳醋、老酒都很齊全,對了,還有一些從西北那邊傳來的一些新鮮玩意,跟咱們中原完全不同。”

許殊點頭,跟著他邊走邊看。玉州作為南來北往的重要碼頭之一,天南地北的商賈彙聚在此,確實帶了許多新鮮的物品,許殊還看到了中亞地區華麗的地毯和一些富含異域風情的首飾、裝飾品。

確實很繁華,但許殊今天不是真來逛街的,她悄悄觀察劉興。

劉興帶她逛街表現得很殷勤,半點抵觸情緒都沒有。這說明,要麼是街上沒什麼不可示人的,要麼即便有也藏得很深,她發現不了。

不過既然來了,那就好好逛吧,許殊買了一張漂亮的地毯,又買了幾樣比較有意思的小玩意兒,然後便折返回來,看到碼頭來了一支團隊,不少腳夫趕緊拿著工具上前去乾活。

而就在碼頭不遠處的空地上,陳施支了一個小攤,上麵掛著一個布做的招牌“代寫家書”,麵前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桌,沒人光顧,他便拿出了書放在小桌上研讀起來,有人來,他就放下書,替人寫信。

身在鬨市,不聞車馬喧囂,還能沉浸下來讀書。許殊挺佩服他的。

“夫人認識那書生?”劉興發現了許殊的視線,好奇地問道。

許殊點頭:“一個跟我有些過節的學子。”

劉興連忙說道:“那小的這就派人將他趕出去,以後不許他在咱們碼頭擺攤了。”

許殊製止了他:“不用。傳出去說咱們齊家小氣。”

“夫人,你可真是好性,難怪大家都說咱們夫人是玉州城裡的活菩薩!”劉興討好地說道。

許殊壓根兒聽了之後,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好了,我回去了,劉管事在忙,我便不去打擾他了,你跟他說一聲。”

劉興心裡鬆了口大氣,連忙說:“好,小的送夫人。”

他親自將許殊送上了馬車,心道,總算送走了這尊大佛。不過齊夫人什麼都沒問嘛,她一個婦道人家,以前也沒管過碼頭上的事,能懂什麼,二爺真是多慮了。

許殊上馬車後,沒說話,目光望著窗外,沒走多遠,便看到了修路的隊伍。

前期已經將路麵平整,如今隻需要鋪磚,一百個人速度很快,按照目前的進度,隻需再過幾日便可將路修好。

等車子駛過修路這一段,前方的馬路是筆直平穩,馬兒跑起來,很是平穩。

等到了城門口,小蘭驚喜地說:“夫人,這路修好了之後,好像比以前快多了,而且馬車坐著也更舒服了。要是路都修成這樣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許殊笑了笑。磚頭的成本可不低,全國都鋪上,那把國庫掏空了都不夠,不光銀子不夠,磚也不夠。

小蘭嘿嘿笑了笑:“奴婢就想想嘛。”

許殊沒接話,掀開簾子,看向窗外熱鬨繁華的街道。

等回到了齊府,許殊便叫來了齊管家:“碼頭那邊的東西送來了嗎?”

齊管家點頭:“都送來了,不過好幾籮筐,也沒整理,很亂。”

“那找兩個識字的,信得過的去整理。”許殊安排道,“另外,齊管家,你知道碼頭的倉庫在什麼位置嗎?”

這個齊管家知道:“在碼頭的西北角。”

許殊不解:“為何建在那地方,距碼頭有些距離,豈不是很不方便。”

現在運輸全靠畜力和人工,碼頭建得遠,貨物搬上搬下極為麻煩,尤其是有些貨物隻是在玉州中轉一下,很快又要運到其他地方,那就更折騰了。

齊管家對碼頭上的事也不是很清楚:“小的也不知道,回頭小的讓劉漢民查查。”

許殊點頭:“好,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另外學堂那邊你也盯著點。”

齊管家連忙應是。

等齊管家出去忙之後,許殊翻閱起了陳施送來的《碼頭見聞》,二十天,陳施就寫了厚厚一個本子,多是他從碼頭上道聽途說的一些事情,感覺很新奇便記錄了上去,後麵還寫了一些他的感悟。

其中還記錄了一個寫信的故事。

十月末的時候,一個瘸腿的男人委托他給老家的叔叔寫信,說是替他堂弟寫的,當年他堂弟跟著他出來討生活,因為水性好,選上了船員,但在出航時不幸遇到了暗礁,出了事故,他堂弟死了。嬸嬸已經去世,叔叔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他怕叔叔承受不住,每季都會托人以堂弟的名義給他叔叔寫封信,還會捎帶一些銀子回去。

最後陳施文末感歎,人生多艱,亦不缺真情。他很是讚揚了一番該男子。

許殊看得很有意思。陳施這本碼頭見聞,有點像後世的散文和的結合體,一個個悲歡離合的故事寫儘了人生百態,許殊覺得,若是好好潤色一番,個彆故事增添一些趣味性和戲劇性,都可以嘗試在書局出書了,肯定很受歡迎,畢竟這個時代的娛樂真的太少了。

不過這隻是打發閒暇時光的娛樂,她翻翻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又放到了一邊,打算回頭有空再慢慢翻看。

***

臨近傍晚,寇正元就被賈修文喊走了。

齊晶晶又是期待,又是擔憂。

她雖然覺得自己的丈夫滿腹經綸,是有真才華的,可讀書人在沒考取功名前,這種才華很難變現成銀子,尤其是他們要的錢不少,而且還想要在短時間內攢齊這筆錢,更是不易。

寇正元說得信心滿滿,可她還是忍不住有些悲觀。

惦記著此事,齊晶晶睡不著,就坐在燈下一邊繡花,一邊等寇正元回來。

差一刻到子時,寇正元總算回來了。

他被下人攙扶進房,喝得酩酊大醉,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身上酒味混著脂粉的味,難聞得很,齊晶晶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待下人出去後,她湊到寇正元身邊,輕輕喚道:“相公,相公……”

“走開,我,我沒醉,我還要喝,來,賈兄,咱們喝!”他推開了齊晶晶,還在說著胡話。

看這樣子是問不出什麼了,齊晶晶隻得認命地打來水,給他擦臉,伺候他睡覺。

寇正元次日辰時末才醒,外麵已是天光大亮,他腦子頭痛欲裂,睜開眼好一會兒才辨認出這是他們借住在賈府的院子,他揉了揉眼睛喊道:“晶晶,娘子……”

齊晶晶在外麵聽到聲音,放下了手裡的針線,進來,先遞給他一杯溫水:“相公,你昨晚怎麼喝那麼多?少喝點,喝多了傷身。”

寇正元一口喝完了水,將杯子塞給她:“你彆說了,你當我想,這不是賈弟請客嗎?我不喝豈不是不給他麵子。”

“麵子,麵子,賈修文的麵子就那麼重要嗎?”齊晶晶有些惱火。她覺得自打住到賈府後,在寇正元的心目中,賈修文這個兄弟的地位比她高多了。

她說什麼,寇正元都不聽,倒是那賈修文,隨便說啥,他都奉為奉為圭臬。

寇正元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緊張地望了一眼外麵,壓低聲音道:“你小聲點,賈弟好心收留咱們,你卻這樣說,讓人聽見了彆人怎麼想咱們?”

這段時間他們也確實承了賈修文的情,再在背後說彆人的壞話確實不妥。齊晶晶稍稍收斂了脾氣,希冀地望著寇正元:“相公,你說隨賈公子出去找找活計,那找到合適的了嗎?”

提到這個,寇正元有點不耐煩:“哪有那麼快,才出去一天晚上,再等等吧,有好消息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齊晶晶卻是不大信,她對賈修文還是不怎麼放心,再次舊話重提:“相公,不若咱們先搬出去吧,我繡花掙錢,你學問好,先找個夫子的活乾著,等攢點錢,明年咱們再換個地方參加鄉試。”

這話卻不知哪裡觸怒了寇正元的逆鱗,他用力推開了齊晶晶:“你煩不煩,我醒來頭痛得很,飯也未吃。你就問這問那,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丈夫?”

說著下床打開門,讓丫鬟送洗臉水進來,伺候他洗漱,完全不搭理齊晶晶了。

齊晶晶被他推得撞到了後麵的衣櫃,腰剛好撞在衣櫃把手上,疼得她臉都白了,可丈夫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心裡委屈極了,定定地看了寇正元的背影一會兒,忽地捂住臉,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巳時三刻,許殊呆在書房擬招聘要求。

雖然現在才十一月,但距過年也不很遠了,年後學堂就要正式開門,夫子、學生都還沒著落,等過完年再臨時來找夫子就晚了。

許殊決定先將夫子招好,然後再商量招生的事,年前就定下來,這樣年後就能直接開學。因為學堂主要是承擔最初級的教學,也就是教人會讀書識字,寫一些日常用的字便可,所以許殊對夫子的要求也不高,隻要有一定的文化,耐心即可。

不高歸不高,可評判的標準是個麻煩事。科舉製下的讀書人,隻有四個檔,童生、秀才、舉人、進士。

許殊要招的夫子,童生就夠了,秀才的成本太高了,不劃算。可童生是對所有未考取功名的讀書人的統稱,這些人的文化水平自然也是殘次不齊的。像寇正元是童生,賈修文也是童生,但兩者的文化水平卻相差甚遠。

她總不能招像賈修文這樣水平的過來誤人子弟。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了,麵試。許殊擬了兩條考核標準:一,隨意抽查一段四書五經的內容背誦。二,再抽取一段默寫!

主要就是考驗學子的讀寫能力,兩者皆過關就有資格錄用,若是通過的人比較多,再加試擇優錄用。

第一次弄這樣的學堂,大家都沒經驗,未免出差錯,許殊決定自己親自來招聘老師。

“夫人,齊管家求見。”見她放下了筆,小蘭連忙上前道。

許殊點頭:“讓他進來。”

齊管家匆匆進門,拱手行禮:“小的見過夫人。”

“齊管家不必客氣。這是我擬定的招夫子的辦法,你潤色一下,貼出去,月底在學堂公開招夫子。”許殊將紙遞給了齊管家。

齊管家接過看了兩眼:“好的,夫人。”

許殊揉了揉眉心,抬頭看他:“還有事?”

齊管家咳了一聲說:“夫人,剛才有下人來稟告,說姑娘在後門附近的巷子裡徘徊,已經來了一陣子了。”

許殊饒有興趣地望著他:“哦,是嗎?她最近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不撞南牆,她是不可能回頭的。肯定是在外麵遇到了挫折,才想起了家裡的好。

齊管家不知道該怎麼說:“是也不是。姑娘最近的生活沒什麼變化,每隔一日去一趟繡坊,其他時候都在賈府。不過,昨晚寇公子跟賈公子一道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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