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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民連忙說道:“夫人,小人今日接到通知,過幾日便要啟航,隨船隊北上運炭。”

“這麼快?”這事劉弼說過,許殊隻是沒想到他們動作如此迅速,“此事有什麼不對嗎?”

劉漢民說道:“冬季北上,河麵很可能結冰,而且經常有大霧,不方便航行。很多船員都不願意去,小人聽說,這些年船隊中的船員死亡率很高,有近三成。”

許殊詫異:“這麼高?怎麼沒有風聲傳出,為何還這麼多人願意去做船員?”

劉漢民道:“小人原先也是不知,直到今日被點名出船方才知曉。船隊每出航一次,都有額外的錢拿。”

說著他從袖子裡拿出一錠銀子:“這便是今天船隊發給小人的。小人打聽過了,若是在船上出了事,回不來,家裡還能得到五十兩的撫恤銀子。”

五十兩,這在買個仆人都隻要一二十兩銀子,買一畝良田也隻要十幾兩銀子的時代,對普通百姓而言,無疑是一筆巨款了。難怪一直沒人鬨出來呢!

“很好,劉漢民,你還打聽到了其他消息嗎?”許殊又問。

劉漢民搖頭:“小人才去船隊不久,很多事他們都不肯給我說,不過據小人所知,上次的船是滿載而歸,隻齊家船隊就有好幾十艘船,其他幾家也有幾十艘船,這麼多船載炭回來,玉州城應該夠用了。”

許殊點頭:“我明白了。你回去吧,若是不想上船,可以裝病躲過去。”

劉漢民搖頭:“大家都搶著上船,小人一個新人不去太紮眼了。若無事,小人便先回去了。”

“嗯,辛苦了。你再委屈一段時日。”許殊頷首道。

他走後,許殊認真理了理手裡的線索,既是滿載而歸,玉州城的炭卻年年不夠用,那隻有一個答案,就是船上以運炭之名,載了其他東西。而能將這四個家夥全部聯係在一塊兒的,絕對是暴利之物,還是見不得光的那種,這樣一來,範圍就很小了。

這麼大的量,如今又是冬季,多地下雪,路滑難走,很多商旅都停了下來。這些東西想必還藏在玉州,如果能找出來,便能治了他們的罪。

也許該找個機會搜查一遍碼頭,不過在此之前,得想個不惹人懷疑的借口將劉弼支走。

***

次日清晨,許殊剛吃過早膳不久,下人就稟告:“夫人,賈公子帶了個婦人上門求見!”

許殊頭也沒抬:“不是讓你們去通知姑娘嗎?”

“夫人,賈公子今日想見你。”下人頓了一下說道。

許殊抬頭挑眉:“哦,新鮮啊,來了這麼多回,頭一次要見我,帶他進來。”

很快,賈修文就到了。他今天打扮得頗為喜慶,一身黑色滾紅邊的華麗袍子,頭上戴著玉冠,臉上還敷了白米分,弄得跟個小白臉一樣,隻是他水桶那樣的肥碩身材讓他絲毫沒有小白臉的俊俏,看起來反倒不倫不類的,甚是怪異。

他身後哪個婦人頭上紮了一朵大紅花,身上是暗紅色的衣服,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進門就搖著手絹,咋咋呼呼地說:“齊夫人,恭喜,大喜啊!”

看她這副打扮,許殊頓時猜到了他們的來意。

“這位夫人說笑了,何喜之有?”許殊淡淡地說。

那婦人指著賈修文,臉笑得跟盛開的紅花一樣:“夫人,賈公子特意請老身來貴府提親。賈公子一表人才,賈府又是咱們玉州城數得上的積福之家,跟貴府姑娘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不是大喜事是什麼?”

賈修文也立即表態,拱手道:“夫人,小生心悅貴府姑娘,一見傾心,請夫人成全。”

許殊招了招手:“小蘭,去將姑娘請過來!”

媒婆和賈修文皆是一愣,詫異地看著許殊,摸不清楚她這是要乾什麼。

許殊也不解釋:“你們稍等一會兒。”

沒多久,齊晶晶便過來了。她進門先給許殊行了禮,然後便看到了媒婆和賈修文,不由蹙起了眉頭。

許殊對賈修文說:“我們家的姑娘是要頂立門戶的,都是當男兒養的,你們有什麼話直接對她講吧。”

媒婆和賈修文都傻眼了,第一回看到作風如此彪悍的夫人,兒女家的婚事,竟讓姑娘自己來談。

媒婆總覺得不妥,尷尬地笑了笑:“夫人,這,沒這規矩……”

許殊好笑:“規矩是人定的,在齊府我的話便是規矩,你們要說便說,不說就請回吧!”

話說到這份上,媒婆隻好硬著頭皮將先前對許殊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齊姑娘,賈公子一片誠心,賈府又隻賈公子這一根獨苗苗,沒有妯娌相爭,以後什麼都是你們的。這樣好的婚事打著燈籠都難找,姑娘意下如何?”

齊晶晶臉色紅紅的,也不知是羞還是氣:“你們回去吧,我目前不考慮此事。”

“齊家姑娘,你彆先拒絕啊,老身話還沒說完呢。賈公子答應了,你嫁過去,第二個男孩可以過繼到齊家,以後齊家也後繼有人了。這樣的條件,全城可都找不到。”媒婆說得天花亂墜。

齊晶晶兩隻手放在小腹上,還是搖頭:“不用了,我沒想過這個。賈公子,小女以前很感激你曾經的收留,但小女這輩子不想嫁人了,你請回吧!”

賈修文極了,他以為這段時日,齊晶晶並未拒絕見他,是他的機會,誰料竟一口被拒。

“晶晶,我對你一片癡心,你真的感覺不到嗎?這輩子,我除了你,誰都不會娶!”賈修文深情脈脈地望著齊晶晶說道。

哎,雖然寇正元人品不咋滴,但長得是真不錯,若換了他,還有幾分看頭。可賈修文這樣油膩的大胖子做出這種姿態,除了油膩還是油膩,真的讓人感動不起來。

齊晶晶的臉爆紅:“賈公子,小女隻是感念你當初的照顧,不忍拂了你的麵子而已,絕沒其他意思。你彆說了,賈公子如此條件,城中多的是大家閨秀可娶,又何必執著於小女這樣一個嫁過人的女子呢!”

賈修文不甘心,他在齊晶晶身上耗費了多少心力啊。而且他爹還叮囑了他,一定要拿下齊晶晶。他不肯輕易放棄,看出齊晶晶重情的弱點,可憐兮兮地說:“晶晶,你嫁過人在我心目中也一樣冰清玉潔,我這輩子隻娶你,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

“是啊,隻娶一個也不妨礙賈公子尋花問柳,妻妾成群!”許殊淡淡地笑道。

靠,故意來拆他的台!賈修文心裡火大,可想到許殊的身份,又不得不低下頭顱,連忙表態:“齊夫人,晶晶,我以後再也不會去那等地方了。家裡的通房丫頭也會馬上打發走,以後我就隻有晶晶一人,我保證!”

許殊慢悠悠地說:“若我沒記錯的話,聽說前幾日,賈公子還去了春花樓一擲千金。那時候你就三天兩頭到我家來獻殷勤了吧?”

這話讓齊晶晶臉上的最後一絲不忍和愧疚也沒了。她繃著臉說:“賈公子,你請回吧,我已經懷孕,暫不考慮婚嫁一事。”

賈修文震驚地看著她的肚子,心裡窩火極了,這麼久,他竟不知齊晶晶肚子裡已經懷了那寇正元的孽種。他還想掙紮:“晶晶,我不介意的,我會將他視若己出!”

好一副情聖的模樣,許殊聽得膩味:“賈公子,聽不懂人話嗎?晶晶不喜歡你,我們齊家不缺錢,就這麼一個女兒,她以後喜歡誰,招贅進府就是,對她好便留下,對她不好休夫趕出去就是。不比做你賈家婦舒坦?”

“你……”賈修文很想罵許殊荒唐,帶壞了齊晶晶,可顧忌著她的身份又不敢造次,隻好看向齊晶晶,“你也這麼想嗎?”

齊晶晶其實也被許殊這番話給震驚到了。但她不喜歡賈修文,為了能勸退他,便點了點頭。

賈修文知道自己徹底沒機會了,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蕩、婦,不要臉的東西!”

丟下這話就氣衝衝地跑了。

留下媒婆看看屋子裡的許殊母子,又瞅瞅賈修文,跺了跺腳,趕緊跟了上去。

齊晶晶臉漲得通紅,愧疚地說:“娘,對不起,是女兒讓娘受了羞辱。”

許殊卻不這麼覺得,她一直想跟齊晶晶談談以後的規劃,都沒找到機會,現在倒是個不錯的契機。

“你確實有錯,錯的是明知賈修文不是什麼好人,還跟他來往。不就是一個多月的飯錢嗎?咱們家又不是出不起,回頭派人送一百兩銀子過去,夠你一個月多的花銷了吧?”

齊晶晶更加羞愧:“是女兒處事不周,女兒下次不會了。”

許殊擺手:“吸取教訓就好,不喜歡的人早點拒絕,免得他惱羞成怒來罵你。至於蕩、婦,他要罵便罵,許他花天酒地,家裡妻妾成群,不許你換個丈夫?我剛才的話不是開玩笑的,想必你也看到了,去彆人家做媳婦,哪有在自家當家作主痛快。你以後遇到兩情相悅的便招進府,哪日情分不在了便好聚好散,切忌不要拖泥帶水。”

齊晶晶的臉紅得堪比秋天的蘋果,不過這次是羞的:“娘,我知道了。”

算了,古人含蓄,說到這裡就可以了,許殊也不再多言:“既然拒絕了,就不要再給對方留麵子,以後那賈修文再來,讓人趕出去就是。你當他是什麼好東西,寇正元有今天全拜他所賜!”

許殊直接挑明了。齊晶晶雖然不喜歡賈修文,但性子比較軟,礙於情麵,有時候不好意思拒絕彆人。現在是關鍵時刻,許殊怕她被人鑽了孔子,索性將賈修文的真麵目告訴她,讓她有點戒備。

齊晶晶聽到這話,果然嚇得不輕:“娘,你說寇正元染上賭、癮,被砍斷手跟賈修文有關?可為什麼?他們平日裡交情很好的。”

“你說為什麼?”許殊淡淡地看著她。

齊晶晶愣了一下,明白了許殊的意思,麵色頓時一白,顫抖著手指著自己:“是因為我?”

“不然呢,寇正元身上還有什麼能讓賈修文所圖的嗎?”許殊譏誚地反問。

齊晶晶沉默了。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最近這段時日接觸的兩個男人竟都是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此事讓她再次認識到了人性的複雜。過了許久,她才說:“娘,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輕信於人。”

許殊擺手:“你懷孕了,天氣寒冷,這段時間不要出府了,跟陳四娘好好商量過完年開織布坊的事吧,年底前要給我一個章程。”

“好,女兒這就去辦。”齊晶晶黯然地退了出去。

許殊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希望她能多吸取教訓,以後彆再輕易被人給騙了。

齊管家看到許殊這樣子,連忙說道:“夫人也是為姑娘好,姑娘定能明白夫人的苦心。”

許殊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能不能明白都不重要。昨日才出了事,今天賈府就迫不及待地來提親,顯然是想將咱們拉到他們的船上,如今我們拒絕了,賈林他們還不知道會想什麼法子呢。齊管家,讓家丁這些時日都留意一些,注意院子外有沒有陌生人,姑娘那邊,派人盯著,彆讓她出門了。”

齊管家連忙點頭:“小的明白。”

說話間,一個下人匆匆進來,低聲道:“夫人,外麵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說是詹師爺讓人送給你的。”

許殊接過,先看了一眼信封,封得好好的,上麵寫著“齊夫人收”四個大字,拆開信,裡麵隻有短短幾行字,看完後,許殊的眉頭擰了起來。

齊管家看她這表情不對,問道:“夫人,詹師爺說了什麼,很難辦嗎?”

許殊將信遞給了他,麵色凝重地說道:“詹師爺已經查出來了,府衙昨日有兩個官吏給賈林通風報信,藏在暗處的還不知凡幾。府衙的人馬恐怕不少拿了賈林他們的好處。”

胡大人和詹師爺才來一年,對玉州情況不是很了解,其他官員呢?他們在這呆了這麼久,不可能半點風聲都沒聽到,也沒人跟胡大人反映過。

也不知道城中官員到底有多少跟賈林他們是一夥兒的。

還是要先查清楚證據,才能將這些人一網打儘。

許殊琢磨了一會兒,對齊管家說:“這到年關了,各掌櫃、管事的為了齊家的買賣忙碌了一整年,辛苦了。前些年老爺在的時候都款待他們,今年也不例外,你下個帖子,後日下午將他們都請過來,盛宴招待,碼頭上的大小管事全請了,讓人多上些好酒,將這些人灌醉,我們再尋個機會去碼頭查查。”

既然一直沒找到機會將劉弼及其心腹調走,那就創造這麼一個機會。

不過光齊家這點人手,根本不夠,若是發生了衝突,她這個東家主母怕都討不了好。

許殊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此事還是要知會胡大人一聲。一來是背後有後盾,二來也是在胡大人麵前賣個好,他們齊府為了此事真是儘力了,都是下麵的人欺上瞞下,她完全不知情,等事情爆發出來,看在她四處奔走,勞心勞力的份上,想必胡大人也不會追究齊家的責任。即便上麵追究,他應該也會美言幾句,儘量將齊家摘出來。

當天下午,陰雲遮城,像是又要下雪,寒風肆虐,不少店鋪都提前打烊,路上也沒什麼行人,許殊悄悄出了府,趕去了府衙見胡大人和詹師爺,將這兩日得到的信息和猜測和盤托出。

聽完後,胡大人和詹師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

其實二人也猜到了一些,若是尋常買賣,哪怕是惡意哄抬物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胡大人背著雙手道:“茲事體大,牽涉的勢力範圍極廣。隻是,如今我們還沒找到證據,也不好動手,夫人可有良策?”

許殊說道:“民婦今日來,正是想跟大人商量此事。民婦準備後日宴請各鋪子、田產、莊子的管事,請他們到府中喝酒,可將碼頭的管事調走,然後安排人去碼頭查查他們到底藏了什麼東西。大人可有信得過,身手好的,派幾個相助民婦?”

“我跟你一起去。”胡大人忽地說道。

許殊吃了一驚:“大人慎重,如此一來,大人也將暴露。若查到證據便罷了,若是沒有,他們會懷疑上大人。”

胡大人輕輕搖頭說:“你說的情況,我也安排人去查過了。自從七八日前,幾家的船隊相繼回來後,便沒有大批的商隊、船隊離開,這東西肯定還藏在碼頭,最大的可能就是倉庫,後日搜到的幾率極大!錯過這次,他們有了防備,再想抓住他們的把柄就困難多了。”

“好,那咱們後日便一起行動吧,等劉弼一行進城後,咱們就分頭出發去碼頭,民婦會儘可能地安排人拖住他們。”許殊也不再糾結,快速地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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