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完)(1 / 2)

“這麼晚將咱們叫來,是有什麼事嗎?”張老爺一身裹得跟個冬瓜似的,進門就搓著手抱怨,“太冷了,真是凍死人了,老賈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誒,老李,老劉你們都在呢?臉色這麼難看,怎麼啦?是府衙那邊又出什麼事了?”

劉弼陰沉著臉:“不,是齊府。今日我們去了齊府,齊夫人一直沒露麵,我懷疑這是她使的調虎離山之計,故意想支開咱們。”

“她要乾嘛?一個女人還想翻天了不成?”張老爺不屑地說。

賈林瞥了他一眼:“謹慎點總沒錯,而且劉二爺說得也有道理,東家年底請客,卻連個臉都不露,太不合理了,我已經派人去府衙打聽了。”

“府衙?到底怎麼回事,我說,你們講話能不能講清楚一點?”張老爺沒好氣地道,他進來這麼久還是一頭霧水。

李老爺看不下去了:“老張,你動動腦子。許氏一個婦人,敢跟咱們這麼多人作對嗎?她敢大晚上的帶人去碼頭那邊查這事?我們已經安排人去府衙打聽,再找找人,看今晚能不能開城門,讓劉二爺先回去。”

張老爺嘀咕:“那倒未必不敢,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其他三人都不想搭理他。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時間似乎走得格外的慢,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總算響起了腳步聲。

賈林蹭地站了起來,下一瞬就看見管家麵色焦灼地跑了進來:“老爺,找過了,沒有用,城門的將士說了,胡大人白日的時候下了死令,今日除非他親至,否則不得開城門。”

完了!

賈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冬天的,他被嚇出了滿頭大汗。

劉弼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臉色鐵青,捏著瓷杯的手因為太過用力,直接將杯子給捏碎了。

他竟然上了一個平時瞧不上的婦人的當!

李老爺看了看他們倆,歎了口氣,焦慮地說:“如今還是想想辦法吧,若被胡大人查出什麼來,咱們都要完!”

走私食鹽可是殺頭的大罪。

就連剛開始還沒當回事的張老爺如今也慌了神,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催促道:“你們彆發傻啊,想想辦法啊!”

“想什麼辦法?跟官府對著乾?”老李沒好氣地說道。

劉弼吐了口氣,將手裡捏碎的瓷片放在桌子上,也不管手心被割出的傷,咬牙切齒地說:“張老爺說得也有道理,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等著死!”

短短十幾年,他從一個窮小子混到今天劉二爺的位置,靠的除了聰明,還有膽大!雖然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機,但也不是沒有機會!

賈林緩了口氣,重重點頭:“對,劉二爺說得是,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呢,咱們不可如此輕易就放棄了。”

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能有活命的機會,誰想死。

“老賈,你腦子靈活,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你說怎麼辦吧?咱們聽你的!”張老爺當即說道。

李老爺也點頭:“如今咱們四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賈,有什麼想法,你直接說吧。”

賈老爺點頭:“現在是兩個情況,若許氏沒有找到私鹽,咱們都無事,有驚無險地度過這一夜,若是她找到了,官府會馬上對咱們動手,我的想法是,咱們這些年手裡也積攢了不少人馬銀錢,先將兒子孫子藏起來,等明早城門開了,送出去。至於咱們,將人手集合起來,明早到城門處看情況,若姓胡的跟許氏還沒回來通知城裡的人,咱們不若拚一拚,反正橫豎是個死,若是能將他們先滅了,弄成山賊做的,說不定咱們還有活路。你們意下如何?”

這主意可謂是膽大包天。

若是失敗,他們在走私食鹽這項罪名上,又要多一個襲擊朝廷命官的罪名。

不過反正都是一死,多一個少一個都一樣。

劉弼雙手交握:“我聽賈老爺的,隻是我全家和心腹都在城外,此事恐還得靠諸位了。”

張老爺和李老爺對視一眼:“好,我們這就回去調集人手,天亮之前趕到城門口,城門一開就出城,儘量不要讓姓胡的回城,他一解決,隻剩許氏那娘們,便容易多了。”

“不可掉以輕心。這許氏跟咱們不是一條心的,還幫著官府,處處壞咱們的事,此人不能留,一並收拾了。”賈林提醒道。

張老爺和李老爺點頭:“我們這就回去安排,卯時三刻在城門口彙合。”

雙方定好了時間,張老爺和李老爺便起身告辭,回去做準備了,劉弼沒法回家,隻能帶著自己的人跟賈林一起商量相關的細節。

賈林說:“劉二爺先坐會兒,我去安排一下家裡。”

彆的人可以不管,他的寶貝兒子肯定不行。賈修文以前可沒乾荒唐事,都被賈家用錢和人脈關係給他擺平了,若此次賈家落了難,沒了靠山,以前得罪過的那些人還不得反撲。

賈林就這根獨苗苗,當然要提前安排好兒子的退路。

他讓管家去收拾了一些值錢的銀子金子,又讓人去叫來賈修文。

可去喊人的家丁卻來報:“回老爺,公子不在府中。”

“不走?大晚上的,他跑去哪兒了?是不是又去青樓賭坊了?趕緊派人去將他叫回來。”賈林頭痛不已,這兒子,隻知道花天酒地,要是賈家落敗了,他可怎麼辦!

誰料家丁卻搖了搖頭:“沒,沒有!”

賈林看出了端倪:“說清楚,公子到底去了哪兒!”

家丁撓了撓頭,苦兮兮地說:“公子,公子不讓小的說。他聽說今晚齊府要宴請管事掌櫃的,便趁亂溜了進去。”

“溜進去乾什麼?”問出來之後,賈林就明白了,“又是為了女人?老子看他遲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若是以往,賈林對此倒是樂見其成,反正碰上這種事嘛,是姑娘家吃虧,又不是他兒子吃虧,若能因此娶了齊晶晶,將齊家偌大的產業納入囊中,對賈府無疑是樁天大的好事。

可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賈修文這行為就很讓人惱火了。

“趕緊去派人將他接回來,必須回來,不然以後他彆想從賬上支一文錢!”賈林火大地下了最後通牒!

***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騷動,賈修文惦記了齊晶晶好幾年,這是他花心思最多的女人,卻一直不能得手,心裡一直癢癢的,哪怕知道齊晶晶懷孕了,他仍不肯放棄。

既然各種懷柔手段都用儘了,還是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賈修文決定霸王硬上弓,而且還要挑人多的時候,屆時大家都看到齊晶晶上了他的床,嫁不嫁也就由不得齊晶晶了,敢說不嫁全城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要將她給淹死。

而齊府宴請管事無疑是個很好的機會,人多容易混進去,而且事發後見證者也多,齊家想壓都壓不下去。

他如意算盤打得非常好,還買通了一個管事的隨從,扮作小廝,混進了齊府。

賈修文此前來過齊府好幾趟,對府上的布置不說了如指掌吧,但對齊晶晶的住所是非常清楚的。

進了齊府後,他先躲了起來,等天黑後就摸進了齊晶晶的院子裡。

齊晶晶的房裡黑乎乎的,似乎沒有人。賈修文便偷偷摸了進去,脫了外袍和鞋子,爬到了床上,隻等著守株待兔。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這麼晚了,齊晶晶竟還沒回來。賈修文有些累了,躺在被窩裡,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是被一隻手摸醒的。

剛醒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齊晶晶回來了,欣喜不已,抓起手就往嘴巴上親去,可嘴唇一碰到手,經驗豐富的他立即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女人的手哪會這麼粗,這麼大。他啪地鬆開了手,驚恐地喊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晶晶的房裡。”

黑暗中寇正元聽到齊晶晶的床上竟傳來男人的聲音,怒不可遏。

他今日摸到府中,先是去了許殊的房裡找她,本想先解決了她,可找了一遍都不見許殊的蹤影,再聽外院管事們熱鬨的喝酒說話聲,寇正元估摸著許殊是在外麵招呼這些管事,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他再呆下去,保不齊會被下人發現,便想著去看看齊晶晶。

誰知摸到齊晶晶的房裡,竟在床上抓到了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將他害得如此之慘的賈修文。

心裡的懷疑成了真,齊晶晶竟真的勾結外人,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還將奸夫帶回了床上,氣血一下子湧到寇正元的腦袋上,這一刻,他腦子裡什麼都不記得了,隻有強烈的仇恨!

他掏出那把從廚房裡摸來的,本來是給許殊準備的菜刀,用力往被窩裡一砍:“我殺死你們這對奸夫□□!”

左手到底是沒那麼方便,而且賈修文身上還蓋著被子,一刀下去,砍在了被子上。

雖然沒被砍中,但賈修文還是結結實實地被嚇了一跳,尤其是他還聽出了寇正元的聲音,知道這家夥恨自己,忙不迭地滾下床,趕緊求饒:“寇兄,誤會,都是誤會,你聽我說……”

都被捉奸在床了,他這話毫無說服力。

寇正元覺得他又在欺騙自己,著實可惡得很,提起菜刀追了上去。

雖然他隻有一隻手,可在極度的仇恨下,發揮出來的戰鬥力不低,而賈修文的身體早就被酒色財氣掏空了,根本躲不過,第二刀結結實實地砍在了他的大腿上,他發出殺豬般的尖叫聲:“來人啊,救命,救命……”

可惜今晚齊家很熱鬨,外院的聲音過高,他又躲在內院的屋子,根本沒人聽到。

而且寇正元還不放過他,又一刀砍在了賈修文的背上。

賈修文痛極了,一邊哀嚎呼救,一邊強忍著身上的痛,艱難地往外爬以躲過後頭寇正元的菜刀。

黑暗中,視線都受阻,寇正元急著追他,一時不查,撞到椅子,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手裡的菜刀也跟著飛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落在賈修文的麵前。

賈修文透過門縫外鑽進來的微弱光亮看了寒光森森帶著血的菜刀,若是以往,他這個大少爺定然是不敢拿這刀的,他雖然做過不少惡,可都是手下的狗腿子下的手,他隻負責動口。

但如今寇正元還在窮追不舍,他腿受傷了,也跑不過對方,若被寇正元抓住,就是死路一條。

腦子裡翻江倒海,賈修文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勇氣,一把抓住菜刀的把手,反手一刀砍進了追上來的寇正元的胸口,鮮血噴濺出來,灑了他一臉。

賈修文悶哼一聲,倒在了賈修文的身上。

賈修文又怕又驚,顫抖著手,像發了瘋一樣,舉起菜刀,就往寇正元身上亂砍,也不管砍中了哪兒。

外麵一個路過的丫鬟聽到姑娘房裡傳來求救聲,提著燈籠過來,推開了門,就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她嚇得手一鬆,燈籠掉在地上,人跟著驚恐地尖叫起來。

齊管家聞聲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姑娘房裡全是血,兩個渾身是血,不知死活的男人躺在姑娘的房門口。

而這兩個人,一個姑娘休棄的贅婿,一個是求親被拒的紈絝,大晚上的出現在他家姑娘的房間裡,能有什麼好事?真是禍從天降!

齊管家氣得臉色鐵青,趕緊攔住了眾人,大聲吩咐跟隨來的家丁:“一個去請大夫,一個去官府報案。官府來人之前,誰都不許進去,派人看好了。”

彆回頭什麼臟水汙水都往他們齊家腦門上扣。

齊管家窩火不已。

結果等了一會兒,官府的人還沒到,倒是賈府的人來了,還大大方方地從正門進來,張嘴就是要找他們家公子,惹得沒走的管事都望了過來,眼神八卦。

齊管家聽到這事,差點氣死了,賈家什麼意思?晚上大張旗鼓地過來要人,這不是誠心敗壞他們家姑娘的名聲嗎?

齊管家說什麼都不讓他進來,直接讓家丁趕出去了,還讓人通知齊晶晶,將這些管事也打發了。

齊晶晶忙完前院的事,趕緊過來找齊管家:“發生什麼事了?”

齊管家將發生在她房裡的血案說了,然後道:“姑娘,出了這種事,一會兒官府和賈家的人鐵定會過來要人,定然會發現婦人不在。賈林的獨子又在咱們府上出了事,保不準他會狗急跳牆,趁著他們還沒來,你趕緊走,去成衣鋪躲起來,等明日夫人回城之後再說。”

“可是你,還有府上的其他人怎麼辦?”齊晶晶不忍地說道。

齊管家衝她笑了一下:“姑娘不必擔心,咱們都是下人,他們為難我們也沒用,你跟小主子最要緊,趕緊走吧!”

說著安排一個丫鬟和兩個信得過的家丁陪同齊晶晶,悄悄將人給送出了府。

齊晶晶走後沒多久,官府和大夫都來了,這事到了後半夜,自然也驚動了賈林。

賈林聽說獨生愛子被人砍了兩刀,失血過多,現在生死不明,吃人的心都有了,也不管現在還是宵禁,立即駕馬到了齊家,不顧家丁的阻攔,衝了進去:“誰傷了我兒?許氏呢?齊晶晶呢?出來給我個說法!”

齊管家低著頭說:“夫人和姑娘走親戚去了,不在府中。”

賈林氣結,剛才劉弼還說齊晶晶在呢,這老家夥竟騙他!可官府的人也在,他也不能拿齊管家怎麼樣!

雙方吵了一架,這種情況,官府自然要帶人去府衙問話,齊家兩個主子不在,發現此事的丫鬟和齊管家都被帶走了,本來賈林也要去官府的,但他找了個理由給拒絕了。

將渾身是傷的兒子帶回了府上後,賈林立即讓下人去找了全城好幾個醫術比較高明的大夫過來給賈修文治病,然後頭也不回了走出去,對劉弼說:“走吧!”

如今兒子成了這樣,走也走不了,若是賈家再被抄了,他兒子鐵定沒活路,賈家傳到他手裡就要斷子絕孫了。不管是為了賈家還是他自己的小命,都隻有殊死一搏了!

***

除了第一艘船,許殊等人又相繼在兩艘船上發現了私鹽。總計三艘船,裝得滿滿的,粗步估計,有好幾十萬斤,如此大的量,讓胡大人和詹師爺也驚愕不已。

光是劉弼四人,肯定搞不出這麼大的攤子,這件事肯定還有很多人牽涉其中,尤其是私鹽產地,如此大量的食鹽被走私,若說鹽廠的人沒跟他們勾結,絕對不可能。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胡大人當機立斷,就在碼頭寫了一封奏折,讓人快馬加鞭,火速送往京城,同時派人去請距玉州城三十多裡的駐軍過來看守這三大船私鹽。

這些可都是鐵證。要知道,古代的時候,鹽鐵專營,每年食鹽貢獻的稅收之高,能占國庫全年稅收的一二成,如此大規模的長時間走私食鹽,實則是與國爭利,肥了這些蛀蟲,窮了國家。

他們帶來的人不夠多,天亮後,為了看守住這些船,胡大人決定等守軍過來之前,都不走了。

衙役加上齊府的家丁,總計四十多人,又征集了十幾個船員,將三艘船控製住。

物證已經齊全,接下來就要搜集人證了,劉興被第一個帶上來,還有三艘船上的留守的幾個船員皆被押上來審訊。在鐵的證據麵前,這些人知道事情已經暴露,除了劉興,其他的很快都招了,可惜看船的人隻是外圍,所知不多。

劉興還是死倔,不肯開口。

趁著審問的間隙,許殊對詹師爺說:“如今天已亮,城門開了,劉弼他們肯定會回來,師爺可要做準備?”

詹師爺說:“夫人請放心,已經派了人在岸上留守,隻待那劉弼一出現,就將他抓到船上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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