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殊頷首,跟著他們一塊兒等待著。
天大亮後,劉弼一行騎著馬從馬路上飛奔而來,剛下馬,留守在岸上的幾個衙役就衝了上去,準備將他們拿下。可等這衙役一動,後麵忽然竄出來一堆人馬,足足有近百人,一擁而上,直接將幾個衙役給綁了。
在船上的許殊等人看到這一幕,皆震驚不已:“他們,他們這是要造反?”
胡大人聽到消息出來,看到岸上的人,氣得一掌拍在了船舷上:“豎子敢爾!”
太猖狂了,連朝廷的人馬都敢動,為了滅口,掩蓋罪行,他們可真是什麼都敢乾!
許殊擔憂不已,她萬萬沒想到劉弼等人竟如此喪心病狂,希望齊晶晶不要有事。
正思量間,許殊就看到劉弼派人去喊了船員,召集人馬上碼頭,明顯是衝著他們來的。
詹師爺也看到了這一幕,趕緊對船上的衙役說:“去,讓船員將船開到河麵上,先拖一會兒,等馮將軍他們來就好了。”
見他們要開船走,賈林上了碼頭,背著手,大聲喊道:“胡大人,咱們談談,如此魚死網破,對大家都不利,不若爭取個雙贏!”
雙贏?怎麼雙贏,隻有一個辦法,將胡大人拖下水,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估計他們也是顧慮著大白天的,人多眼雜,鬨大了掩飾不過去,所以才好聲商量。
胡大人自是不肯答應。
許殊見狀,連忙說道:“大人,不若跟他談談,先拖延一陣子!”
詹師爺猛點頭:“對,大人,先拖拖。”
胡大人點頭表示明白。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隔著茫茫河麵,望向賈林等人:“好,你們說怎麼個共贏的法子?”
賈林扭頭跟劉弼商量了幾句,然後笑道:“大人,談判咱們也是要雙方相互信任才行,這樣隔空喊話也不是個事,不若大人將齊夫人派過來,咱們大家當麵談!”
這哪是當麵談啊,這分明是要許殊過去做人質。
他們覺得胡大人和詹師爺身份貴重,而且不敢將這兩人得罪死,就專門撿軟柿子捏。
許殊雖然不高興,可能拖一時是一時,不然現在動手,敵我力量懸殊,河上又是劉弼的地盤,將他們惹急了,他們不管不顧地殺過來,大家拚個你死我活,誰都討不了好。
事到如今,她的任務基本上算完成了,即便現在“犧牲”了,任務也不會有問題,走這一遭也沒什麼打緊的。
“胡大人,讓民婦過去吧!”許殊主動請纓。
誰料胡大人卻厲聲嗬斥道:“胡鬨,本官身為一方地方官,豈有讓女人去赴險,自己在後麵苟且偷生的道理。”
聞言,詹師爺拱了拱手說:“大人,不若讓屬下去吧!”
胡大人舉起右手,製止了他說話,然後抬頭看著河對岸說:“一介婦人,有何好談的,本官過來,親自跟你們談,可放心了?”
賈林幾人聽到這話不禁狂喜。有胡大人在手做人質自然比許殊強多了,如此一來,還何愁船上的衙役不投降!
他們連忙拱手恭敬地說:“如此甚好,胡大人如此誠意,小人感激不儘,這就派人來接胡大人!”
詹師爺和幾個心腹聽到這話都慌了,連忙懇求道:“大人,不可,你這一去凶多吉少……”
胡大人回頭看著他們:“彆說了,我去能安撫住他們,拖延最長的時間。你們留意著,若他們想強行登船,便快速將船開走,在河麵跟他們周旋一陣,隻要能拖到馮將軍過來,一切危機便可化解。”
許殊看著不畏生死的胡大人,心裡不禁湧現出一股豪情,這才是古代文人的氣節。
“大人,不若讓民婦去吧,民婦保證不會有事。”她試圖勸阻胡大人去冒險。
胡大人安排好了船上的事,回頭看了一眼許殊,歎道:“夫人高義,今日之事,本是胡某失職,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惡行,胡某卻一概不知,若非夫人提醒,還被蒙在鼓裡。此事乃是胡某的責任,怎能讓夫人替我涉險,不要再議了。夫人,胡某今晨寫了一封信,交由夫人,若是朝廷派人來問責齊府,請將這封信給對方,是非曲直,胡某已在信中道明,相信能保齊府平安!”
許殊接過這封信,感覺如有千鈞重。
胡大人早料到劉弼等人可能會狗急跳牆,所以提前寫好了信,幫齊家澄清。這時候交給她,代表著他這一去很可能回不來了。他是為了替大家爭取時間才走這一遭的。
詹師爺等人顯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舍地喊道:“大人……”
胡大人衝他們笑了笑:“就按咱們先前所說的做!”
說完,他轉身麵朝碼頭的方向,等小船靠近,他上了船板,步下大船,從容地踏上未知的命運。
詹師爺和一眾衙役的眼睛都濕潤了,齊齊跪下:“小的送大人!”
許殊也雙膝彎曲,跪下送彆胡大人:“候大人平安歸來!”
小船載著胡大人,很快便靠了岸。
劉弼幾人顯然等得很心急,將胡大人拉了上來後,也沒去找個房間,而是就在碼頭討論了起來:“今日委屈大人了,大人簽了這份契,以後咱們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胡大人接過他們遞來的那張契書,總共兩頁,內容其實挺簡單,就是胡大人加入他們,每年給胡大人分兩成利,簽字這事便算成了。
見胡大人盯著契書,久久不作聲。
劉弼等人坐不住了,這件事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大,白天了,不少人往碼頭這邊趕,他們雖然以官府的名義在前麵設置了障礙,責令腳夫小販今日不許過來,但保不齊有那種膽大包天的。而且白天,河上也可能來船,變故太多了。
“胡大人,這二成的銀子,每年分紅高達十數萬兩銀子,咱們可沒虧待大人!大人若是不滿意,咱們可以再商量。”
胡大人捏著契書頓了片刻問道:“那齊夫人呢?你們打算怎麼處置她?”
賈林和劉弼對視一眼,照他們原來的想法當然是除了許殊,以後將碼頭徹底掌控在他們手裡,才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可看胡大人的意思是想保許殊,他們委實沒必要為了個女人得罪胡大人。
思量了一下,賈林揚起笑容說:“大人,若齊夫人願意,可以加入咱們,大家有錢一起賺嘛!”
“成,你們擬一份契書,我讓人送去給齊夫人,讓她簽了。”胡大人頷首道。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沒料到胡大人這麼乾脆。
見他們不吭聲,胡大人狐疑地挑眉:“怎麼,有問題?”
“沒,胡大人稍等,老李,你陪陪胡大人。”賈林安排好後將劉弼拉到了一邊。
給胡大人的這兩成是他們每家分攤的,他們四家總計也隻拿了五成利,如今為了拉攏胡大人,一下子去了兩成,所剩不多,誰都不願意自己冒了這麼大風險,最後全便宜了彆人。齊家這份,隻得從劉弼這兒扣了,誰讓齊家是他的主家。
“二爺,胡大人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咱們先劃撥半成利給齊府,以後在碼頭上也不用像以前那麼遮遮掩掩了。至於這半成嘛,你出你出二,咱們三家各出一,你意下如何?”
見劉弼不悅,賈林拍著他的肩說:“留得青山在,還愁以後沒柴燒嗎?齊家就兩個婦道人家,以後有的是機會,二爺莫心急嘛!”
好說歹說,總算做通了劉弼的工作。
賈林又擬了一份契書,內容跟胡大人的略有不同,上麵除了半成利許給齊家,還要求齊家以後提供碼頭和倉庫,算是將這事過了明路。
胡大人看過後,點頭:“這就對了,和和氣氣發財,喊打喊殺作甚,拿過去讓齊夫人簽字畫押吧。她簽了,我就簽。”
如此好說話,賈林趕緊讓人將信送去了船上。
許殊捏著信,認真看了一遍,又看第二遍。
派來的人見賈林一行在岸上催促他,便道:“齊夫人,這是胡大人的意思,你快簽字畫押吧,簽了之後,咱們大家就是自己人。”
許殊看了一眼時間,這麼一通折騰,快中午了,人應該快到了吧。
她擰著眉說:“你彆催,你家主子瞞了我這麼久,我得仔細看看,彆被賣了還替人數錢。”
她找的這個理由還真是無懈可擊,沒辦法,那人隻好等著。
又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催道:“齊夫人,你已經看四遍,可以了吧!”
好像是耽擱得有點久,許殊見拖不下去了,隻好說:“給我拿筆來。”
詹師爺揮手,讓人拿來筆墨。
許殊提筆,久久未落,雖然隻是假的,可一旦胡大人有個好歹,後續來替他的官員若是非要逮著這件事不放,那她今天簽的字畫的押那就是鐵證。
“齊夫人,你快點,大家都等著呢。胡大人都答應簽了,你快點吧。”來人忍不住又催了一次。
許殊正要落筆,忽然聽到詹師爺驚喜地喊道:“來了!”
她抬頭一看,遠方的馬路上,塵煙滾滾,一隊幾百人的騎兵來勢洶洶,馬蹄聲傳得老遠。
岸上的劉弼等人也聽到了響動,齊刷刷地回頭,見是守軍來了,一個個臉頓時變得煞白。
“是不是你?”他們這才意識到中了計,提起刀就架在胡大人的脖子上。
胡大人輕輕歎了口氣:“馮將軍帶人來了,你們束手就擒,還能保住家人,否則殺害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連你們的親人也要跟著受罪。”
賈林將刀往他脖子上一逼,血珠頓時冒了出來:“胡大人,你就不怕嗎?”
胡大人不驚不懼:“賈林,回頭是岸!”
那邊,劉弼已經帶著人上了船,然後將船開了出去。
張老爺和李老爺沒料到他會突然跑路,嚇傻了,連忙大聲喊道:“劉弼,劉弼,等等我們……”
馮將軍還沒到,他們這群烏合之眾已經自己先亂了起來。
賈林想到府中奄奄一息的兒子,再看不成器的隊友,手上的刀一鬆,然後人跟著跌坐在了地上:“我投降!”
他現在收手,兒子也許還能撿回來一條命,若是殺了胡大人,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馮將軍帶來的都是騎兵精銳,上過戰場,見過血的那種,對上幾個富商大戶養的家丁,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他們就將碼頭上賈林他們帶來的人全綁了起來,還派了人去追劉弼等人。
許殊他們也趕緊靠岸。
不等船停穩,詹師爺就跳了下去,急切地奔過去:“大人,大人,你沒事吧……”
胡大人按住脖子:“無妨,隻是受了一些輕傷!”
接下來便沒有許殊什麼事了,馮將軍的人馬控製了三艘船,詹師爺將相關人員全押回了府衙。
此事很快驚動了朝廷,因為涉事的不止是玉州城,所以朝廷派人將主要的涉案人員全押去了京城處置,成為這一年玉州城最大的八卦,乃至於過年大家都還在討論此事。
寇正元被賈修文捅死了,因為沒人替他收屍,隻得葬在了亂葬崗。
賈修文倒是撿回來一條命,可他涉嫌殺死寇正元,賈府又被抄家,落魄至極,關在了府衙的大牢裡,等候宣判。賈家仇人不少,他就算能出來也沒好果子吃。
過完年,春暖花開,齊家的學堂正式開啟,全玉州,所有孩子,不分出身,不分貧賤,符合年齡要求皆可入學,諸多貧寒子弟湧入學堂。而陳四娘的織坊也開業了,專門招收女工,尤其優先招女學堂畢業的姑娘,一個月二兩銀子,乾得好,年底還有獎勵。
這比得上不少大戶人家的貼身丫鬟的待遇了,而且還不用賣身,若是改進機器或是織出新的布料,齊家還承諾給養老。如此豐厚的待遇,讓不少有女兒的人家都心動了,原以為招不到人的女學堂,第一批就招了一百多人。
“娘,真好啊!”齊晶晶站在學堂外的梨花樹下,看著熱熱鬨鬨的學堂,感慨萬千。
如今走到哪兒,誰不說他們齊家是玉州城的積德行善之家。
許殊微微一笑:“以後讀書的女孩子多了,織坊容納不下這麼多人,你得為她們謀取其他的出路,學堂女夫子、店鋪掌櫃,或者開設成衣鋪等等,具體的我寫了一個粗略的計劃書,放在書房的抽屜裡,你有空翻一翻!”
“好,娘,我回去就看!”齊晶晶乖巧地點頭道。
許殊淺淺一笑:“去吧,夫子在叫你!”
齊晶晶朝她福了福身,走進了學堂。
春風吹來,梨花如雪,美不勝收!
許殊的腦海中響起了久違的係統的聲音:恭喜宿主完美完成任務,獲得超五星好評!
許殊第一次聽到“超五星”這三個字,好奇地問:係統,超五星是什麼情況?
係統的聲音不像往常那麼刻板,甚至帶了點激動:宿主你看就知道了!
許殊的腦海裡自動浮現出一幀幀畫麵,陳施的“碼頭見聞”出書後,頗受好評,很快從玉州城流傳到其他地方,最後甚至蔓延到了京城,形成了一種新的文風。
陳施也因此一舉成名。他將許殊譽為了他的伯樂,每每提起他的成就,他便說,這一切多虧了齊夫人。
畫麵又一轉,齊家學堂興盛發達,十年間培育了無數學子,聲名遠揚,不止玉州城的學子,便是他府的不少學子也聞名遠道過來求學。十數年間,有好幾位寒門狀元出自齊家學堂,齊家學堂因此獲得了天子題名,被譽為全國第一啟蒙學堂,聲名遠揚。
齊家織坊從幾個人發展到幾百人的規模,十數年間,織布機一再改進,織布的花樣、染色都遠超其他地方,成為享譽全國的布料生產地。而且玉州城還出現了許多女夫子、女掌櫃,不少店鋪的當家人都是女子,她們細心,認真,做得並不比男兒差。隨著玉州貿易的興盛發達,還湧現出了一批奔赴全國各地的女商,被世人稱為齊家娘子軍,因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從齊家女學堂出來的。
最後一副畫麵,許殊的雕像被矗立在了碼頭旁邊的一座新建的寺廟中。
這是玉州百姓集資主動給許殊塑的像。廟宇落成的那天,府衙的大人,齊家人,全城不少百姓,都到廟中上香。
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宿主,你以一己之力改變了玉州的文化、經濟和女子地位,還受世人香火,因此獲得超五星好評。鑒於宿主所完成的任務都是五星好評,而且是第一個獲得超五星好評的宿主,成績卓越,宿主將被調到女主組!
恭喜宿主,獲得最快晉級成就!宿主是休假,還是回快穿局接受新的挑戰?
許殊微微一笑:回快穿局,謝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