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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姬央由玉髓兒扶著上了鸞車,她的車駕會在冀州城繞城一周,才去到信陽侯府舉行昏禮。
紅袍金帶,白馬雕鞍的沈度於鸞駕前導。
沈度之後,姬央的鸞駕之前有天文官導路,並公主儀仗,提燈、捧盂、執杖、撐傘,頭插釵子的童子八人,手捧花盆的玉女八人,另有孔雀扇四麵,金絲圓扇四麵,行障六具,坐障三具。一路浩浩蕩蕩地往城裡行去。
冀州城中紮彩坊,掛彩帶,張燈結彩,就為慶賀信陽侯迎娶這位天家貴女。為了能在第一排看安樂公主的鸞駕進城,許多百姓半夜就在街上排隊站著了,這一日幾乎整個冀州城的百姓都湧到了街頭。
姬央今日所乘鸞車,四麵無幛,以便讓黎民百姓都能一瞻皇家公主的風采。她直背而坐,卻又是個坐不住的,所以時而向左側微微點頭衝著百姓示意,時而側向右,讓一眾百姓心裡都覺得安樂公主正在看他。
姬央透過花冠前的金鏈往外看去,冀州城樓宇繁華,軒閣林立,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其富麗繁華比之洛陽也不多遜。街道兩側有石頭砌得整整齊齊的排水溝,每隔百米便有雕刻精美的水甕,以供灑掃和滅火之用。
冀州城內的這條南北通衢,並行可容十輛馬車,氣派華遠。街上除了冀州當地的百姓,姬央還看到了藍眼睛的西域人,袒臂的遼東人,戴著白帽子的回回,仿佛天南地北的人都聚集在了冀州。
街道兩旁,市招林立,有酒肆、醋鋪、紙馬店、饅頭鋪、醫藥鋪、布帛鋪子,甚而還有專門的應診鋪子。
因著今日是安樂公主下降,信陽侯娶親的日子,街道上格外熱鬨,看準了商機的小販們肩挑背扛,向圍觀的百姓兜售酒漿果脯,片糕炒肝,吆喝聲不絕。
冀州沈氏數代經營冀北,冀州固若金湯,百姓安居,商賈樂業,四麵八方的商人,甚至關外的客商也喜歡到冀州做生意,天下紛擾,唯有冀州還算是樂土。
穿著豔衣麗服的女子,手中的花籃裡盛滿了各色花瓣,見車駕過來,便歡快地向新郎官兒拋灑籃中的花瓣,傳來陣陣爽朗的歡笑聲。
姬央的耳邊還能聽見,有女子嬌笑“中了,中了。”大約是她的花瓣落到了沈度的衣袍上。
姬央見那些百姓一臉真誠的喜悅,歡聲陣陣,便知道沈度大概極受冀州百姓的愛戴,這是姬央隨她父皇和母後出巡,在百姓身上所看不到的,他們總是麵有菜色,被士卒驅趕,才願意走到前麵來叩頭行禮。
姬央有時微微側頭向他們笑一笑,那些人雖看不清她的麵容,卻都張嘴驚呼,震撼於皇家公主的氣派。
其實這些氣派的儀仗早在漳水畔就丟失了,多虧沈度的屬下找回,但想來也流失了不少,短短十數日要在冀州重新置辦整齊,也真是難為侯府了。
繁複的昏禮後,拜過天地、高堂,再遵禮互拜後,姬央手執紅綢的另一端,由沈度牽著步入了洞房。
洞房設在北苑,也就是如今的公主府內,室闊而廣,正中的喜床上掛著百子千孫帳,鋪著百子千孫被,紅彤彤一片。
喜娘念了一大通的吉祥話後,有侍女捧了托盤行到沈度跟前,上麵放著一柄金星喜秤。
沈度取了喜秤,緩緩地挑起新娘子的鴛鴦戲水紅蓋頭,眾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這位絕代妖後的獨女安樂公主的芳容,卻在見到新娘子抬頭麵前垂著的金鏈時,發出了一聲懊惱遺憾的歎息。
她們看姬央時,姬央已經從金鏈的縫隙裡看清了滿室密密匝匝的女眷。
沈度此刻順著喜娘的眼神指揮,撩袍坐於姬央的身側。姬央向沈度側了側身,微微低下頭,沈度抬手輕輕地將她麵前的金珠鏈撩起,置於花冠之上。
在姬央含羞帶怯地重新抬起頭時,一屋子的人才第一次看清了安樂公主的真容。
原本嬉笑盈盈的洞房內,忽然就靜得可聞針落,幾息之後,也不知道是誰先感歎了一句,“天下再沒有比這更般配的一對了。”
姬央撲閃著水汪汪的眼睛羞怯地望著沈度,心道:難怪男兒成親也要著赤色,原來隻因他著了赤色,竟是這般好看,叫人的眼睛都使喚不過來了。
隻是屋子裡太安靜,當姬央側頭往旁邊看去時,隻見每個人的臉色都怪怪的,笑容就像是被凍住了一般,連充作喜娘的那位夫人一時也僵硬得忘記了說話。
雖然蘇皇後豔名滿天下,可是在這些本身長得也十分美麗出眾的婦人心裡,蘇薑再美又能比她們好看多少?不過是有些狐媚手段而已,這樣的夜郎自大,直到今日她們見著姬央,才明白造化的偏心與神奇。
這些婦人本就是侯府親眷,對這位安樂公主嫁入侯府的□□大約也知道一些,不約而同都認為,安樂長得如此美,實在不是好事。